第二章 管家 阿尔弗雷德与玫瑰庄园

    “您好，侦探先生，很荣幸认识您。”管家——阿尔弗雷德就站在门口，看到我一个人出来并没有任何惊讶，显然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叫我乔舒亚就可以，阿尔弗雷德，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我看向管家，他看起来很年轻，似乎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当然，我想奥斯蒙……啊，少爷希望我带您去他的卧室对吧？”管家私下似乎和小子爵关系很好，他的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显然平日里互相直呼名字已是习惯了。

    “啊，对，你对子爵先生还真是颇为了解啊。”我跟着管家慢慢走着，随口和他搭话。“是的，我和少爷从小一起长大，”管家笑了笑，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您肯定对于我的年龄充满疑惑。是的，您的观察力真的很敏锐，我只比少爷大两岁。”走到某扇门前，管家停下，“您现在就进去探查还是……？”“哦，这里就是子爵先生的卧室了吗？我大概记住在哪里了，”我看着管家，“稍后我会自行前来探查，现在也许我有一些问题需要先问问你。”

    “好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一楼有一个专门的会客厅，您匆忙赶来应当还没吃早饭，我让下人们为您准备些茶点之类的，”管家眼神微微扫了一眼我还捏在手里的奶油小饼干，“也许您喜欢甜味稍淡一点的？”我轻轻掰断了那块精致的小饼干，放在鼻尖闻了闻，“是的，我不喜欢奶味，顺便，太甜的也不喜欢。”管家笑笑，“家里的厨娘很擅长树莓蛋糕，微酸的风格，也许您可以尝试一下。会客室在这边，请随我来。”

    我跟在管家身后，默默记忆着主楼别墅的结构和房间分布，“对了，阿尔弗雷德，之前的话题恰好被打断了，”我看着管家沉稳的背影，“刚刚你提到你只比子爵大人大两岁，这么年轻就可以担任整座庄园的管家，这可不太常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管家低声笑了笑，“这没有什么不方便告诉您的，我父亲就是这座庄园的管家，他有两个儿子，我哥哥比我大7岁。”管家脚步不停，下楼之后领我推开了客厅旁边的一扇门，示意我这就是会客厅，“请您稍等片刻，我去吩咐两句，很快回来。”

    我随意选了一个单人沙发坐下，捏了捏鼻梁。小子爵这件事看起来似乎很麻烦，需要私密性所以不可大肆声张，嫌疑人的身份又毫无线索……看起来嫌疑人应该就是这个庄园里的某个人，但我对这个庄园还一无所知。之前总是游走在各种贵族的丑闻之间，争夺遗产的肮脏手段，或者谁家的夫人出去偷情……我的名声在贵族中相当响亮，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小子爵第一时间会想到找我调查，可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管家端着茶杯进来了，身后的两位女仆端着之前管家提到的树莓蛋糕和一盘漂亮的小曲奇饼——我闻到了，是微苦的黑巧味道。“抱歉让您久等了。”管家把茶杯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两位女仆放下茶点后微微向我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并非常贴心的带上了门。我示意管家可以找地方坐下，端起树莓蛋糕，微微放松的靠在沙发靠背上，“那么，阿尔弗雷德，你的哥哥呢？通常老管家卸任后都是让长子接手的。”

    “是的，理论上确实是这样不错。”管家思索了片刻，还是坐在了我身边的长沙发上，端正的坐姿让我一时间有些反思自己这副懒散的样子是否有些不妥，但思索再三我还是放任自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若非必要，我讨厌死那堆所谓贵族的礼仪规矩了，虚伪。“但是我们家……我哥哥对于管理庄园一点兴趣都没有，比起这些他更喜欢医学——所以他当时几乎是离家出走去学了医。”管家笑了笑，看起来他和他的哥哥关系很好，“父亲无奈之下只好把我带在身边教导，那段时间我一直是……少爷的玩伴，也是他的贴身男仆。”

    我挑了挑眉，“私底下，按照你的习惯叫子爵先生奥斯蒙也没有关系，毕竟你们之间看起来很亲厚——我也不会闲的无聊出去编排你什么。”管家笑了笑，微微颔首。“不过我很奇怪，你作为下一任管家，为什么你父亲没让你跟着看起来更有前途的幼子查尔斯先生呢？”我用叉子划下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这可能是我吃到过最棒的树莓蛋糕，酸甜适中，口感绵软。

    “嗯，准确来说，当时父亲有这个想法。但是因为我和奥斯蒙年纪相仿，加上小时候的查尔斯真的很黏奥斯蒙，所以我们三个关系一直很近……后来父亲觉得这样也不错，也就没有再阻拦了。”管家微微笑着，拿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我对他的这段话毫无怀疑，因为我居然在一个管家身上看到了标准的贵族礼仪——除了他本就是和家族继承人一起长大之外，很难会习得如此标准的礼仪。

    “这样啊，”我笑了笑，“那么我可以知道昨晚庄园里都有谁么？”我把话题转回工作上。

    管家轻轻把茶杯放回桌上，深吸一口气，看起来他要说很长一段话了，“如果您问的是庄园内的人，那就有很多了，平日里服务的男仆女仆们，还有新来的一位园丁……但我认为您询问的应该是昨晚在主楼的人。昨晚主楼里住着的有：奥斯蒙的哥哥——伯格少爷，弟弟——查尔斯少爷，家庭医生也就是我学成归来的哥哥——戴纳，老爷的遗孀——艾瑞卡，前来做客的钢琴家——加百列·琼斯先生，受查尔斯少爷邀请而临时决定留宿的坎贝尔家族继承人——海曼先生，夫人的贴身女仆——艾薇，还有我。”

    我把蛋糕放在沙发扶手上，掏出兜里的笔记本飞快的记下了这些人，“哦天呐，群星闪耀……第一个小问题，我之前听说查尔斯先生一直在外游学，拒绝继承权的消息也是提前告知的律师，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管家笑了笑，“查尔斯这次回来我们也很惊喜，他是昨天下午和海曼先生一起回来的，还给我们带了礼物。”「这个时间突然回来的查尔斯的确可疑，之前那么久都没事，怎么他一出现就出事了呢？」我用左手在查尔斯的名字后面画了个问号，右手捏起叉子划下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确实好吃，美食真是令人愉悦。

    我努力咽下嘴里的蛋糕，让自己不至于含着食物说话，“嗯……第二个小问题，抱歉我似乎消息有些不灵通，艾瑞卡夫人……？”管家明显看懂了我的困惑，“哦，这不怪您，因为这件事知道的人确实不多。艾瑞卡夫人是老爷临终前定下的未婚妻，是卡佩家族的小女儿。可惜当时他们还没来得及举办婚礼老爷就去世了，不过艾瑞卡夫人还是选择留在玫瑰庄园，协助奥斯蒙打理庄园内务。”「这是什么样奇葩的感天动地的爱情啊，」我心情有点复杂，卡佩家族的小女儿我听说过，但毕竟一个又老又胖的子爵迎娶一位比自己的长子还小一岁的妻子……而更奇怪的是这位艾瑞卡·卡佩居然在没有举办婚礼的前提下依旧选择嫁进罗素家帮助下一任子爵打理庄园内务……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懒得换手，用左手继续在艾瑞卡夫人的名字后面画个问号，「如果说她没有什么阴谋的话，我是怎么也无法相信的。」

    “第三个小问题，钢琴家加百列·琼斯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玫瑰庄园？我记得他前几天还在另一个城市开音乐会……？”这次我学聪明了，问完问题就飞快地往嘴里塞了一口小蛋糕。没想到下一秒我险些把蛋糕喷在管家脸上，因为这时候管家说，“因为加百列·琼斯先生是奥斯蒙被领养前的童年好友，同时我们怀疑加百列·琼斯先生就是老爷当初流落在外的那个私生子。”我努力让自己不被那口小蛋糕呛死在当场，急忙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还好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为什么你们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努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狼狈。管家贴心的递上一块手帕，“如果您见到查尔斯和加百列先生，您就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了。”「一个被好友盗取身份十多年的真正贵族后代？」我思索着，「这种不甘心或许也能成为一种动机对吧！」继续双线操作，右手把小蛋糕放回茶几上，左手在加百列的名字后面画了问号。

    “好吧好吧……”我拿起一块曲奇塞进嘴里，曲奇饼做得酥脆小巧，入口即化，带着浓郁的黑巧香气，微苦的巧克力与坚果和麦香融合在一起，不得不说玫瑰庄园厨师的甜点水准已经是登峰造极了。“第四个小问题，海曼先生为什么会和查尔斯先生一起来到玫瑰庄园呢？还有，为什么他会决定留宿？”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继续伸向那碟小饼干的手。管家看到我的表情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我们玫瑰庄园的甜点水平确实很高，毕竟不管是文森特老爷还是奥斯蒙都很喜欢甜食。不过伯格少爷喜欢甜度较低带些微苦的甜点，而查尔斯喜欢果香味浓郁的。也许在甜点的问题上您和伯格少爷会有不少共同点呢。”说起玫瑰庄园的这几位主人，管家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意。“哦，关于海曼先生……说实话我不是很清楚，您也知道，不出意外海曼先生会是下一任坎贝尔公爵，他想做什么难道需要告诉我们吗？”管家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一个公爵之子，闲的没事跑到别人家还要过夜？他想做什么？」我一边往嘴里又塞了一枚曲奇，一边犹豫要不要再画个问号了——我感觉这些人都有问题。

    “那么……关于艾薇？”我抬头看着管家，不过管家也非常了解我想问什么。“艾薇的话，她是一个非常沉默且娇小的女孩，跟随艾瑞卡夫人从卡佩家族搬来的。艾瑞卡夫人不接受除她之外的任何人侍奉……但我对她的了解也仅有这些了，至于为什么她可以留宿主楼，这是艾瑞卡夫人的要求。”

    “好的……我想我已经填满了因为早餐的缺席而隐隐作痛的胃，接下来我需要了解一些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的信息。”我用管家递给我的手帕擦了擦手，曲奇虽然好吃，不过似乎热量有些高啊……哎，不过这么令人烦恼的案件已经足够消耗掉它们了。指尖摩挲着手帕上的绣花，是玫瑰的花纹——罗素家族的徽记，不过多加了一个椭圆形的边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