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神侍的温床

    他和见熏默默地上路。这是见熏头一次长时间的静默，肉眼可见的低落。

    他决定闲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随便什么都好，只要在交谈。

    他犹犹豫豫去拉见熏的手。

    “嗯，见熏，这个太阳和灯是怎么回事呀？”他睁圆了湿漉漉的黑眼睛，用好奇宝宝天真柔软的口吻开口。

    见熏从梦游般的失神中抽身出来，如梦方醒般看着他，“抱歉···我在想事情。”

    他抱住了见熏，是小白鸽式的依赖。

    “谢谢你，孩子···我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讲。”见熏自我振作般笑了一下。

    “【暗夜】名字的由来就因它的夜晚，绝对暗。我们必须依靠一种特殊的灯来赶路，就叫做【路明】。首领是个喜欢卖弄权势的人。地位不同，总要弄出些规矩。在各自的院内行路时，来王可以由月光引路，寒王则可以升起太阳。日月同现的异象，独属于首领。”

    “他们的神识···可以影响至宇宙？”他感到异常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宇宙是什么，是外界的知识吧？在这里，知识是被禁止的。我对外面的一切认知，都来自于寒怨的讲述。她没有提到过这个。”

    见熏又笑了笑，“但我能懂，你想问他们是如何操控天的。”

    “因为天是假的。天是幻境，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自然可以随意改变。所以，屋内和其他院子的人是感受不到日月变化的。除非首领更改方内景象。”

    “方是神侍的温床。方，等待着主人，第一个进入的神侍。主人的一切贪求，方皆可满足。首领就是主人。他爱阶级分明的古代，于是这里是古代宫殿。他喜欢连天都能操控的强权，于是日和月常常颠倒。”

    见熏的眼神似乎很疲倦，但见熏语速不减，也无丝毫想停止的想法，他提到了泰亚。

    “寒怨告诉我，普通世界里，人是第一等的生物。所以，当你想展现强权，最想圈养的，是什么？

    “是人。这时，泰亚就诞生了。作为一个改造人－－－人偶。既是人，又是温顺的宠物，他只能依靠主人，主人若灌输他作为性奴的想法，那他就会听话的以性吊命。

    “寒怨本想让他成为一个有自我思想的人。

    “但是行不通。泰亚已经被彻彻底底的改造了。失去主人的思想灌输，只会让他联想到被丢弃的命运，他渴求的是被主人全部掌控。你瞧见门口的锁了，那是囚禁他的东西。但是，每晚，只有听见自己被锁住的咔哒声——用主人赐予的锁，泰亚才能心安。

    “寒怨竭尽全力培养他的意识。可喜的是，她成功了一小点。泰亚郑重地给予自己一个光荣的职责：替她照顾后来者。但是反抗的意识敌不过本能。他会情绪不稳定，会发狂于主人的抛弃，最终脑死亡，就像今天。”

    见熏的声音很稳，但每一个断句后，他都能听出未处理好的颤音。他觉得见熏需要一点安慰。

    于是，白难毒说，“可陈寒怨不是救回了泰亚吗？虽然过程忐忑，但也能···只要以后不会有···”

    “会有下一次的，因为这是第四次。”见熏深吸一口气，“而且，寒怨不是神。她只是一个有异能力的人类，毕竟她没有救回藤···”

    藤，是谁？

    “如果不对泰亚人格强化，让他变成个彻底的人偶，他就会死掉。”

    “可问题在于，他因为寒怨之前的努力，有了些自主意识。”

    “一个母亲刚刚受孕时，她尚可以冷静地决定肚里东西的去留——因为它还未是一个孩子。但等几个月后，堕胎就成了杀人。”

    他们已经走到了他的住处。他在见熏的目送下回屋。

    在他回身关门的几秒钟里，见熏轻微颤动了嘴唇。

    “独权的欲望越发膨胀，他们厌倦了过分的温顺。人偶已经不足为奇。他们需要更野性。于是，他们培养了我和院中其他奴隶，再然后，欲望蔓延到了外界。受害者，是你。”

    白难毒的手紧扣着门扉，在灿烂阳光照耀下，回以最温和的笑容，“晚安。祝你好梦。”

    当两扇门亲吻在一起时，太阳下坠，黑暗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