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在

    第十九章　没事，我在

    “市气象台发布雷电黄色预警信号：预计今夜19：30时，本市大部分地区有雷阵雨天气，局地短时雨强较大，并伴有雷电，部分地区可能出现冰雹，请注意防范。”

    苏屿成站在窗边，撩开窗帘往楼下看。连续几天，黎洋都跟着苏屿成放学，苏屿成不理他，他就在楼下的便利店门前守着。为了赶人，苏屿成不得不把房间的灯关了，在小台灯下学习。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天气不好，便利店早早地关门了。天空也比往常更黑，乌云快压到人的头顶上。窗外的风哗哗作响，地上的塑料袋被吹得到处乱飞，垃圾堆里的垃圾也开始离家出走。

    行人都赶在暴雨天气来临之前回家，行色匆匆，只有黎洋一个人站在那儿不动，虚虚的路灯笼罩着他，像是无家可归的高中生。

    苏屿成放下窗帘，打开手机，点进和黎洋的聊天框中。往上滑滑，都是这两天黎洋给他发的各种消息。苏屿成把所有的消息又一条一条地看了一遍，两只拇指在键盘上悬空，很久才慢慢打下：要下雨了，你回去吧。

    刚按下发送键，窗外一声闷雷声，即刻大雨倾盆。苏屿成掀起窗帘，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黎洋缩在便利店门前的小小的门檐下，露出下半身和裸着脚踝的脚。他看了看手机，黎洋没有回复。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楼下的路灯闪了闪。雨势越来越大，一阵湿冷的气息在空气里开始蔓延。

    苏屿成按下拨打键的时候，如锣鼓般的雷轰鸣，在天空回响，震得他心脏一跳，耳朵有那么一刻的失鸣。

    可能是因为雷雨声太大，黎洋没听见手机铃声。苏屿成挂了电话，又拨了一个过去，才被人接起。

    “喂，你刚刚打给我了。”黎洋的语气有些开心。

    “你快点回家吧，等一下雨会越下越大的。”

    “苏屿成，我发的信息你都看到了吗？”

    苏屿成觉得有点心酸，几秒过后，他才说：“看到了。”

    “那你别不理我，好吗？”

    听着话筒那边劈里啪啦的雨声，苏屿成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答应，也不知道如何拒绝。

    突然，一道巨响的惊雷声霹雳而下，震耳欲聋，就像是一场爆炸，把周围所有的一切都破坏了。房间里的灯“啪”的一声全灭了，黑暗像魔靥一样一下子包围住房间。楼下的车受到惊吓般乱七八糟地、争先恐后地叫响，怎么也停不下来。雷声还在源源不断地回响，伴着小雷，如同炸雷。

    苏屿成蹲在墙角，耳边“嗡嗡”作响，充斥着脑电波错乱的吵闹声。心脏没有规律地跳动，下一秒就要错位似的。他手脚发软，伴随着一阵恶心，全身冒着冷汗，好像刚从冷水里打捞出来，鸡皮疙瘩一片一片地起来。

    他抱着膝盖，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

    妈妈！他脑海里听到六岁的自己在撕心裂肺地叫喊。苏媛上班去了，把他锁在家里。天变黑了，他个子不够高，够不着灯的开关，就在漆黑的房间里哭着叫妈妈。哭累了，就自己睡了过去。

    最恐怖的是没有灯的下雨天，他一个人在家里面，听着外面骇人的雷声，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即使十八岁了，苏屿成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存有恐惧。他抱住发抖的自己，只有一个念头——去开灯！

    手机早就从他的手上滑落到地上，苏屿成清醒了一点，听着不知道掉到哪儿的手机传来黎洋着急的声音：“苏屿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和我说一下话？”同时伴随着急忙的喘气声。

    苏屿成跪在地上，听着声音胡乱摸索，但是怎么也碰不到。额头上的汗流到眼睛里，刺得他眼泪一下涌了上来。在哪里？在哪里！

    他心急如焚，手机却在和他玩捉迷藏。

    直到敲门声和电话里的声音合二为一，他听到黎洋说：“苏屿成，我在门口，你可以开一下门吗？”

    终于摸到手机了，苏屿成慌忙地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喘气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茶几和沙发，脚步蹒跚、跌撞到门口，开了门。

    黎洋全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口，呼吸还有些不顺畅。头发贴在额前，雨水从头上往脸上流。他举着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照亮了门口。

    黑暗突然不再可怕，黎洋给苏屿成带来了一束光。

    黎洋看着苏屿成，松了一口气，接着往前一步，把他按在自己怀里，沉稳而轻柔地说：“没事，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