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我可以给你一些回应

    泽维尔垂下眼眸。

    自他的腕间正传来温热而紧实的触感，人类信守诺言地学会缄默，只有握着他的手掌越发用力，像是认为这样做便能代替言语，向他传递什么一般。

    那么，对方想要传达的，到底是担忧，是关切，是支持？又或者……

    泽维尔抬眼望见塞西专注的青碧色的双眸，漫不经心地猜测着。

    是“爱慕”呢？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得承认，那并非什么负面的东西，而是某种温暖且正面的情感，理应被同等的善意所回应。放在过去，他就算不愿接受，也绝不会报之以恶意，然而有些遗憾的是……就在刚才，他再一次地重温了记忆中最让他厌憎的一段。

    祂本该死在那个时候的，那个……还是“撒提”的时候。

    泽维尔猛然挣开了人类的手掌。

    “塞西。”不等青年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他忽而开口问道，“你想了解我？”

    “……是。”眸中光芒激动地一亮，随后才被艰难地压制下来，塞西迟疑地打量着他的表情，才试探地开口道。

    “不过，您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没等泽维尔表露态度，塞西又连忙慌乱地解释道，“我只是在想……既然您不喜欢我的自以为是，那么我或许应该先了解一下，在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你知道，自以为是是一种招人厌烦的品行。”沉默了片刻，泽维尔终于点了点头。他望着眼前显得有些局促的塞西，忽而弯起唇角。

    “但我想你更需要知道的是……”暗红的眼中却并无笑意，泽维尔的措辞近乎严厉，“追问他人的过去是一件比那还要失礼的行为。”

    “……抱歉。”眼中的光芒一瞬黯淡，塞西垂头低声道。

    “哈……抱歉？”低低冷笑了一声，泽维尔忽而伸手掐住青年的下颔，逼迫着对方抬起头来。

    “塞西。”他望着人类显得有些无措的青碧色双眸，淡淡地说道，“我现在很生气。”

    “我讨厌撒提这个称呼。托你的福，它让我回想起了一些不堪的、糟糕的东西。”

    对方责备的话语传入耳际，塞西抿着唇角，神情显得有些难过。

    “抱歉，真的……真的很抱歉。”好半晌，他才重复地开口致歉，也许是他自己也察觉到了言语的苍白，停顿了片刻，塞西又开口道，“也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哦？”闻言，泽维尔不由愣了愣。他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捏在人类下颔上的手指也跟着松开，随后一路向下划去。

    “是啊，你能为我做些什么呢？”伴随着轻轻的喃喃声，泽维尔的手指最终停留在青年的胸腔上。

    “不如这样吧？”像是终于思考出了满意的答案，他恶意地微笑着，蔷薇色的双唇间吐出残酷的话语，“塞西，剖开这里，将心脏给我。”

    他指尖的心跳忽而静止了片刻，随后因为杀意的刺激而疯狂地跳动起来，泽维尔注视着青年蓦然苍白的脸色，有些讽刺地弯起唇角。

    “你看，撒提的源泉在你的体内，它亲近一切自然澄澈的力量，深深地排斥着被深渊侵染的我。我无法取回它，甚至无法伤害你，因为它宁愿在与我的对抗中耗尽最后一丝力量，也不愿回到我的身边。”

    “我得承认，某种意义上，我拿你无可奈何。”

    “不过，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泽维尔微微俯下身去，未曾束起的银发如流水一般倾泻，温热的吐息撩动着塞西的耳垂，他轻声笑着，优雅的嗓音里却满怀着冰冷的恶意。

    “你的血液可以作为力量的载体，那么作为生命之源的心脏当然也一样。”

    “所以，试一试吧？塞西。你完整的，自愿的将它取出，向我献上你致歉的诚意。”

    话语说完，他有些好奇地偏了偏头，向塞西望去。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泽维尔看见一张苍白灰败的面容，面对着他鲜明的恶意，人类似是不堪忍受地低垂着眼眸，那双原本澄澈的青碧色双眸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翳，黯淡的如同沾满尘埃的碧色宝石。

    “您……”察觉到他的注视，塞西抬起头来，喉结不甘地滚动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对方想要说的是拒绝呢，还是哀求？

    漫不经心地思索着其中的可能，泽维尔讽刺地笑了笑，他以竖琴般悦耳的声线，继续毫不留情地将人类逼至无路可退的境地。

    “塞西，你曾宣誓过的，愿意奉上一切弥补这份亏欠，不是吗？”

    人类正要张开的双唇蓦然闭拢，他有些惊讶地睁大了双眼，随后如同逃避般，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泽维尔便紧跟着上前了一步。

    缺少了源泉与光的胸腔因为空虚而发出难耐的痛楚，翻滚的恶意借此驱使了他的思维。倘若他还是撒提，那么千百年来神明的无私便叫他收手，可他在深渊下已放任了魔物的侵蚀，于是杂糅的泽维尔便没有理由再选择克制。

    他的确有了一个崭新的想法。

    而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实现它。

    如果，打破人类虚假的“爱意”的话……

    “没关系的。”泽维尔忽而放缓了声音，语气中带着虚伪的仁慈与善意，“我知道，人类并非无私的种族。就算之前你已经有过无数次的允诺，但真正面临牺牲时，你仍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放弃你的生命。

    ”我理解，也愿意给你一些补偿。”

    他伸出手来，指腹暧昧地拂过青年的胸口，薄薄的皮肉之下，是人类已然失衡的心脏。

    “让我想想，刚才你是怎么说的？哦……对。”暗红的双眸微微眯起，泽维尔回忆着，随后缓缓重复出人类曾说过的句子。

    “我的心脏永远为您跳动。”

    “在遇见您之前，我的人生黯淡无光。”

    诚挚的表白被他以这样戏谑的口吻说出，于是理所应当的，眼前的人类愣了愣，随后难堪地抿起唇角。

    “我得承认，那的确是很动听的言辞。”被对方的反应所取悦，泽维尔姿态优雅地点了点头，随后嗤笑着，口中吐出肯定的论断。

    “塞西，你爱我，对吗？”

    语句落下，如同逃避一般，塞西的眼睫飞快地垂下，以掩盖激荡的心绪。

    可这毫无用处，人类变幻的神色已向他泄露了一切。

    泽维尔便了然地轻笑。

    “真悲伤啊。”他感慨着，“你明知我对你的厌憎，却还是陷入到这样一段无望的情感里……你很痛苦吧。”

    刻意停顿了片刻，他也没有得到人类的回答。

    恶趣味的落空使泽维尔有些失望，他再度向前一步，伸手按住塞西的后颈，好让对方无法挣脱。人类下意识地抬眼望着他，身体倒也顺从的没有动弹。泽维尔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在塞西震惊的目光中，略略低下头来，双唇在他的眼角印下轻轻的吻。随着温热而潮湿的吐息洒落在人类的脸颊上，肉眼可见的，被他亲吻的那一片肌肤泛起艳丽的潮红。

    “我可以给你一些回应。”泽维尔轻声道，尾音像是含着暧昧的湿气，带着对人类而言致死的甜腻与诱惑。

    “一些……符合人类对于爱情定义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