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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广告拍摄现场,狗仔队没能挖掘到男女明星的新料,倒是偶然挖掘到了简家公子非比寻常的特殊恋情。

    虽然没有明星们那么瞩目,但好好深入一下,也完全能搏个版面,因为他们手上拍到的可不是捕风捉影的两个男人身影,而是简公子给另一个男人戴戒指这样的照片。世家子弟,又是同性恋情,这样的新闻图片堪称劲爆。

    照片中虽没有放出清晰正脸,但走得近的还是能够一眼认出当事人来。

    会出这样的事始料未及,李文嘉本身无牵无挂,对他不会有实质性影响,只是担心简洛维。

    不过,简洛维似乎也不着急。

    按他的意思,这件事其实并未严重到什么地步。要么花点钱,把新闻都撤了,要么干脆亲自出面,对这件事做个简单解释,群众少了好奇心,自然就淡了。娱乐八卦终究只是八卦,算不上正经东西,看的群体也多是年轻人,包容性强,很多事情都见怪不怪了。

    他这样安慰李文嘉。

    这件事就这么吩咐人下去办了。

    事情解决多少需要些时间,料想中很大可能是要做出公关回应之后才会平息,然而几天之后,不仅几家领头媒体都没了消息,街头巷尾其他小道消息也都烟消云散,除了网络上还有寥寥的只言片语,所有照片都被删得一干二净。

    简洛维正诧异于这次的效率,负责前去媒体谈判的公关文秘犹豫地道出了实情:“……这件事是办成了,不过……不是我们办成的。”

    秘书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简蕴素来不和娱乐媒体打交道,这次新闻都上头版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抓住一个爆点,并不肯轻易松手。最后能处理得这么干净,是皇天娱乐那边出了面。”

    “皇天娱乐,梁以庭……”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名字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一想起来就会让人条件反射戒备起来。

    简洛维忽的不知道现在这样究竟是好是坏。

    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市区的新门店已经落成,届时会举办剪彩仪式,邀请明星助阵并设置晚宴。

    把剪彩仪式提前,一来能转移一下公司上下的注意力,二来让人误以为之前这件事是炒作也无不可。

    似乎一切都已经平息了,他们开始筹划剪彩仪式和晚宴的细则内容。

    出于种种原因,这次的仪式投入很大,晚宴也会非常隆重。邀请名单上除了公司大股东和合作方,还有与简家交好的商界名流与政客,各方媒体也会到场。

    简洛维特地给李文嘉准备了晚宴服装。

    如果只是以工作人员的名义前去参加,完全不需要这么顶级的高端服饰。李文嘉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身份参加这样的晚宴,在最后关头,他踟蹰地问他,能不能不去。

    简洛维笑道:“你不要怕,媒体都事先打过招呼,只报道公事,也不会进入场内,今天没别的,就当是去看个热闹。”

    “……”

    他从手边衣架上拿过那套定制的衣物,走到他身旁,放轻了声音说道:“其实,我一点也不介意被外界知道我们的关系,我甚至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和我在交往,你是我的。”

    这番话让李文嘉几乎手足无措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声音却还是熄灭在了嗓子里。他的手心很热,简洛维没有让他试图再开口,倾身吻住了他的唇。

    柔软的触感,带有清甜的味道,他的舌尖探过他的齿关,与他纠缠在一起。

    亲吻之后的热度久久无法消散。

    李文嘉换上那套复古烟装,修长收身的皮草西服,午夜蓝的丝绒材质细腻而富于神秘气息。他的脸颊有一抹浅淡的绯色,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盛极而妖的艳丽。

    简洛维看得发怔,而后握起他的手,在那手背上亲了下去。

    李文嘉笑了起来,见他迟迟不抬头,反手抚住了他的脸,轻轻摩挲。

    “走了。”他小声催促。

    晚宴已正式开始。

    洁白的餐布铺陈而开,各类美食美酒陈列其上。

    乐音悠扬,在舞曲的节奏下,开始有人结伴跳舞。

    如同盛开在午夜的花,漂亮的男人令人目之为夺,他的头发略微有些长,整齐梳理之后五官清晰显露,眉目分明,双瞳在明亮的灯光下流转出剔透的金珀色。

    而这样的男人,反倒没有人上前邀舞。李文嘉端了一杯红酒,与简洛维一直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在各色蛋糕前流连时,有人上前打破了二人的默契。

    “世侄,好久不见啊……”一个中年人略显轻浮的声音穿插进来。

    简洛维扭过头,数秒之后笑着说道:“原来是陆伯伯,自从你去了美国,就很少再见到你了。”

    中年人发鬓已有些斑白,身形也是未经克己的富态,目光越过他,在李文嘉身上停留,径自说道:“所以,有这个机会还是要来一趟啊……不给我介绍一下你朋友吗?”

    那审视般的目光让李文嘉不免与对他对视,而试着避开那目光,又极其怪异。

    简洛维说道:“你也知道这是我朋友了。”又对李文嘉道:“文嘉,这位陆伯伯是我们公司股东之一,他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与我父亲是一辈,当年交情很深。”

    李文嘉伸手与他握了握:“陆先生,您好。”

    那男人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李文嘉顿了片刻,抽回手,笑了笑,对简洛维道:“你是东道主,有不少客人要招待,我就先不打扰了。”

    他有意借故离开。

    简洛维点点头。

    李文嘉来到远离他们的餐桌坐下,刚才被握过的手心无意识地在衣服上擦蹭。

    期间也有人上前搭讪,但因为还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交谈中难免放不开,而这样的不善言辞在他人看来,却是一种美人专属的疏离清高,之后便不再有人上前。

    李文嘉独自喝了点酒,不知不觉就两杯下肚,在身体热起来的时候,默默告诫自己不能再喝。

    忽然之间,他仿佛在人群中听到低低的惊呼,余光中一道影子缓缓而来,光线都亮了几分,是人群散开了道。

    看清来人的一刹那,李文嘉心脏一缩,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梁以庭披着深色大衣,水晶衣扣质感冷硬,仿佛还留有外面的寒意,他遥遥地冲他弯起唇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李文嘉转身混入人群,不停步,也没有回头,他感觉到梁以庭在跟着他,那种感觉堪称恐怖。

    这个男人……

    如果他再步步相逼,他会死,他一定会死。

    厌恶、畏惧、憎恨,最终交集而成的是一种难以言述的惧怕。他怕他,在这一刻,简直怕到极致。他的出现,或许意味着现在的一切美好将要消失,而他永远无能为力。

    手指转瞬就变得冰冷,回过头,他看到有人出现拦住他,似乎是要与他攀谈。

    梁以庭维持着那虚假的斯文,停下了脚步。

    李文嘉咬着牙关,暗自松下一口气。他想要逃离这里,简洛维就在不远处,他朝他走过去……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他猛地回头。

    先前那位陆先生笑眯眯地递给他一杯酒,说道:“怎么慌慌张张的?”

    “没有。”

    “没有?”男人上下打量着他,笑道:“那就赏个脸一起喝一杯?”

    “不,不用了。”李文嘉拒绝道。

    男人慢悠悠道:“不卖身了,连喝杯酒都不行?”

    李文嘉倏忽之间整个人僵住。

    男人拉起他的手,将酒杯放入他手里,魔鬼般在他耳边道:“我以前可是在绮云楼见过你,夏璃。以为换身皮我就认不出来了?”

    这个名字如同炸弹在他头脑中猛然炸响,掩埋的肮脏与羞耻被翻搅而出,赤裸地展现。

    他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唇色发白。

    男人微笑着与他碰了碰杯。

    李文嘉的手不停地颤,连酒杯都拿不稳,直接翻落下去,溅了一身。

    男人将酒一饮而尽。

    周围有人看过来,李文嘉极力缓了缓,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什么,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他拧开水龙头,拼命地冲洗着被泼到酒水的双手,而后抽出上衣口袋中的丝绢,沾湿了开始擦洗西服上的酒渍。

    那污渍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擦洗干净。

    昂贵的丝绒西服,奢华低调的午夜蓝,在沾染了一片暗色的酒渍之后瞬间变得不伦不类。

    或许永远无法擦干净了。

    他握着潮湿的丝帕,面对着镜子沉默,随后忍无可忍地掩住了面孔,发出一声压抑破碎的悲泣。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梁以庭走了进来。

    李文嘉脚底虚软,看着他,踉跄后退了一步。

    梁以庭一步步逼近,而后伸手钳住他的臂膀。那手异常滚烫,一寸一寸地往下滑,热度几乎透过衣料灼伤了他的皮肤。

    李文嘉在他手下不住战栗。

    梁以庭的手指滑过他的手腕,最终到达他的掌心。

    他紧紧攥着的拳头被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了开来,无名指上的戒指慢慢旋转着从指间脱落。

    那被剥离下来的于他而言不仅仅是一枚戒指。

    而梁以庭一眼也未看,直接将它扔进了水槽。几下碰击过后,戒指无声地滚入了下水道。

    李文嘉无处可逃,手被他钳制在掌心,骨头仿佛都要被捏碎的力度,在挣扎中死死望着那个吞没了戒指的池子。

    梁以庭硬掰过他的下颚,强迫他望向自己:“舍不得?”

    “放开,放开我……”

    “你的眼泪要是敢掉下来,我就叫简洛维过来,让他看着我上你。”男人对于他的挣扎置若罔闻。

    李文嘉终于看向了他,嘴唇哆嗦着,声音轻而含糊:“……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既然你已经厌烦,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各取所需?”梁以庭笑了出来,他摩挲着他的下颚,离他极近的距离,“你真以为自己这副身体值那么多钱。”

    “……”

    他的眼睫细微地扫过他的面颊,声音低沉,甚至还很动听:“好一个各取所需……那你知不知道,做婊子也是要有职业操守的,拿了钱,就要把工作做好,绮云楼没教过你吗?”

    “……”

    “谁允许你在和主顾上床的时候想别的男人?你连婊子都当不像。”

    李文嘉睁了睁眼睛,眼中那滴泪凝结得珍珠大小,直接坠进了梁以庭的衣领。他在下一刻狠狠地推开他,劈手朝他抽了过去。

    梁以庭抬手将他截住,直接扣紧他的手腕,将人拖进了里面的隔间。

    离洗手间不远的外面,不仅有简洛维,还有那么多衣冠楚楚的人物,甚至会有媒体记者混迹其中。而在这样堪称隆重的宴会现场背后,却进行着这么一场龌龊不堪的事情。

    梁以庭外貌修整纤长,但长期有规律的运动和饮食,匀称肌理间蕴藏着的力气并不亚于肌肉粗壮的男性。

    而李文嘉这一年里因操劳身体大不如前,有限的空间里畏首畏尾,身体也不及他灵活,下身衣物很快就被脱去。

    在衣衫不整、整个私密部位都被迫裸露之后,就再也不敢弄出大的动静。一门之隔外,不时会传来脚步声,如果被人看到的话……

    这样的场合,被人看到这种情景……

    他简直不敢想象。

    梁以庭扯下领带,趁着他恐惧到几乎失神,将他双手反绑了起来。

    李文嘉转动着手腕,只喘着大气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在看到他解开皮带,释放出早已勃起的狰狞巨物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是怎么能够这么快就兴奋起来。

    梁以庭的手掌在他下腹摩挲,继而来到他的腿根,不顾他极力并拢,将那一双白皙匀称的腿完全分了开来。

    双腿开到一定程度就再也使不上力气,梁以庭将他掰开到近乎呈一百六十度,所有构造一览无遗。

    “梁、梁以庭,你变态!”嘶声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却是无助到快要哭泣一样。

    “是吗,或许吧。”

    梁以庭冷淡地说着,将他的腰托起一些,性器与他的贴在一起,缓慢而用力地摩擦,同时背后的手指顺着脊椎滑入他臀缝。

    李文嘉已经说不出来话,他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样的动作下流到极致,在这种地方,更是羞耻到让他不想活。

    而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自己在那厮磨之下也有了反应。

    梁以庭讽刺般轻笑了一声,手指握住了他的前端,“你这幅样子,还要装下去吗。”

    “……不,啊……放手。”

    “文嘉,乖乖跟我回去,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梁以庭吻了吻他唇角。

    李文嘉只是一味躲避,对这番话丝毫没有回应。

    梁以庭低下头,牙齿舔咬过他的大腿内侧,在他那炽热的顶端舔了一下。

    李文嘉顿时触电般地绷了一下腹,“啊……”地呻吟出声。

    那舌头很快缠了上去,从顶端舔到根部囊袋,又回到上面,将他完全含入口中,试探性的吮吸几乎有缠绵的感觉。

    “唔嗯……不要,混蛋……”

    这种体验寥寥无几,所带来的是灭顶的快感,性器很快就完全勃起,渗出透明的清液。

    “不要什么。”梁以庭抬起脸,唇上牵出一缕剔透粘丝,将那紧按住他头发的双手扯了下来。这样的动作已经是一种冒犯,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抓着他的头发让他口交,嘴里还骂他混蛋。

    李文嘉喘息不已地望着他,下身器官涨到极致,眼神中透出了自己无法控制的欲望与渴求。

    梁以庭对上他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忽的说道:“支配你身体的不是你的灵魂吗,心口不一,你该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有多下贱!”

    事实上,他觉得他现在的样子要命的性感,胯下又硬了几分,恨不得要将这个人活吞下去,而正是这样的情绪让他越发难以忍受对方从始至终都是那么的厌恶他。

    李文嘉挣扎着双手想要触碰一下自己,那种羞辱之下依旧高涨勃发的性欲要击破他的底线,他会有感觉,他怕自己真的在他一口一个的“贱人”“婊子”下达到高潮,那他到底是什么。

    他的腰挣动中有绮丽的诱惑,下腹不停地起伏,梁以庭鬼使神差地在那腹部亲吻了上去,一颗扣子接一颗地解了开来,手指抚摸到他胸口。

    “啊……哈啊……”

    揉到他的乳尖,不过一会儿就发出了难以忍耐的呻吟。

    “嗯……啊啊……不行了……不……”

    梁以庭要看他沉迷的样子,抬起身体一手爱抚他的身体,一手撸动他的性器。

    李文嘉仰着头,像是已经忘记身处何地,呻吟声甜腻而痛苦,带着性事中特有的旖旎,几下之后一声高亢的长吟,他猝不及防射了出来,精液喷薄而出,甚至有几滴溅到了梁以庭脸上。

    一时之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茫然地睁着眼睛大喘,手脚完全失力,仅靠对方揽住才不至于滑落。

    梁以庭舔掉了嘴角那一缕污浊,抹了一把液体往他股间开拓,随后分开那雪白双臀,将忍耐许久的性器一寸寸顶入他体内,李文嘉的身体调整着弯曲折起,间隙发出一两声低吟。

    已经许久不曾这样来过,他会有不适应。

    梁以庭发现他紧得不像话,完全进入之后几乎有痛感,缓缓退出又插入,反复几次之后舒服到头皮发麻,他低喘着问道:“他没有碰过你?”

    李文嘉与他一样喘得厉害,他也很舒服,除了舒服,只有“下贱”这两个字在脑子里回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梁以庭一边顶送,一边摩挲着他的面孔:“你喜欢他什么,他给你的什么东西我给不了你?”

    “……”

    “文嘉,我永远给你最好的。”

    “文嘉,你在这里吗?”

    梁以庭的话音刚落,简洛维的声音陡然之间传了过来。

    李文嘉整个人一凛,从销魂彻骨的旖旎快感中惊醒,穴口不由自主收缩,梁以庭猛然抽了一口气,在他臀上狠抽了一掌。

    “啪”的一声,带着色情意味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开来。

    “文嘉……”脚步声朝着这里越走越近。

    梁以庭勾起唇角,越发凶狠地进入他,直往那敏感的一点上撞。

    李文嘉拼命摇头,却不敢发出一个音节。

    梁以庭偏在他耳边道:“舒服吗?”

    “……不,不要再说了。”他的眼里露出乞求。

    “你喜欢得要死了,是不是?”

    一抹绯色从他耳朵尖蔓延,转瞬间全身都泛红,微凉的空气中每一寸皮肤都渗出了汗。

    “文嘉,是……你吗?”仅仅隔着一扇薄薄的门,简洛维就站在那里,语调里有犹疑。

    交合时的肉体撞击声不仅未停,反而越发快狠,一扇门内,李文嘉被绑的双手始终无法挣脱,他猛然挺身吻住了他的唇,将他所有话语全部堵了回去。

    那个吻激烈而缠绵,梁以庭从未在他这里体验过。

    李文嘉吮着他的唇舌,主动探入他口内,缠着他,一心一意地与他的舌尖嬉闹,吞咽着两人汁液,细细的银丝顺着双唇胶着之间滴落。

    他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性器进入到更深的地方,李文嘉只能将身体完全倾靠在他肩上,双腿紧紧缠在他腰间。

    欢爱激烈到从未有过的地步。

    李文嘉又摇了一下头,失控地直用脚跟踢蹭他的后腰。

    “哒哒”门板响了两下。

    不要进来,千万不要进来——

    他一口咬上他的肩头。

    随后浑身战栗,双腿内侧一阵痉挛,眼前发黑。

    有那么一阵,他彻底失去了知觉。

    简洛维,会不会知道?

    他大概已经知道了。

    但是他并没有冲进来。

    李文嘉不想让他看见那不堪入目的一切,但他真的那么走了,却更加令人恐慌——

    他一定以为他是自愿的。

    极力隐忍,还是泻出了完全沉迷的甜腻呻吟。

    李文嘉前所未有地痛恨起了自己,他有欲望,那种欲望淫荡下贱,他的身体比任何人都要敏感嗜欲,从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与梁以庭上床之后就彻底沦陷开始,他就知道。

    短短的几分钟,他的眼睛渐渐聚焦。

    梁以庭从他身体抽出,扶着他让他坐稳,李文嘉定了定睛,转手一巴掌抽到他脸上。

    那一掌又快又准,让梁以庭措手不及,明显怔住。

    “你问我,他哪里比你好。”李文嘉望着他,“他给我的什么东西,你给不了我……”

    “……”

    “那么我告诉你,他哪里都比你好。他确实不及你给我的多,那些你带给我的伤害和痛苦,他的确都给不了我。”

    梁以庭笑了笑:“好,很好。”

    “……”

    他理好衣着,把外套披到他肩上,盯着他的眼睛,微笑道:“那我再问你,你觉得,接下来我会怎么处置他呢?”

    “……”

    梁以庭摸了摸他的脸颊,站起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仪容端整、一丝不苟地径直走了出去。

    从走出酒店大门的那一刻起,李文嘉就知道,不会再好了。

    无法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氛围,他仓皇而又冷静地坐上了简洛维的车,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

    车内一点声音都没有,弥漫着一股他自身无法感知的旖旎香气。

    在高速公路上开了几分钟后,简洛维忽的降下了车窗,冬夜的风吹散了那股惑人气味,吹得李文嘉发抖。

    一下了高速,他便立即道:“停车。”

    “……”

    “洛维,停车。”他无法忍受这样的气氛,一秒也不能够,央求般说道:“我自己回家……”

    车在人迹罕至的街道缓缓停下。

    李文嘉打开车门,迈了出去。

    寒风吹透单薄的一件西服,让他打了个寒噤,他一路往前走。

    在走出几十米距离之后,他还是无法自控地回头,仅仅只是看一眼。

    昏暗的路灯下,男人的车子已经掉了头,一踩油门冲了出去,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李文嘉颤抖着叹息,那是他投入了期盼,认真想要经营的生活,而现在一团糟。

    他回过身,加快了步子往家里狂奔。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没有再回简蕴上班。

    开始几天在家的日子度日如年,几乎每夜都会做噩梦,夜深人静被噩梦惊醒之后就再也无法入睡。从那晚简洛维的反应,到未来对于两人关系的设想,再想到梁以庭这个无法摆脱的人物,和身边这个一身病痛永远无法治愈的靖云。无止境的忧虑像潮水一样朝他扑过来,越陷越深,他又一次难以克制地回忆深埋的剧痛,共度十年又离他而去的潇湘,早已消失到毫无痕迹的柏舟,他感到一种生不如死的窒息。

    后来渐渐平复,是毫不知情的阿仁误以为他丢了工作郁郁寡欢,安慰了他好几天,甚至帮他投简历,嘴里碎碎念地说着:“这有什么好郁闷的,大不了重新开始啰,你看我一穷二白,不也过得挺好。对,你还有这么可爱的儿子呢,我是老光棍一条。”

    事情过去将近半个月的时候,阿仁要参加高中同学会,还来询问李文嘉自己穿哪款西服好。

    李文嘉参谋似的帮他挑了一套。

    阿仁说:“你也好几天没出过门了,不如和我一起去怎么样?出去透透气吧。”

    “……”

    “都是一群人喝喝酒什么的,会很热闹,靖云这么大了一个人在家也能照顾好自己。”

    李文嘉最后跟着他去了,他怕自己一直这么一蹶不振下去要出事。

    同学会的聚餐点定在一座酒楼的包厢,他们那一群年轻人显然是多年未见,起初都认不全,有人诧异起李文嘉来,说并不记得班级里有过这样的人物啊,接着一群人附和,全是些对他外貌的夸赞溢美之词。

    阿仁连忙出来打圆场:“这是我朋友啦。”

    大家都是一团和气,也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李文嘉与他们喝了好几杯,也渐渐融入到这样热闹又接地气的气氛中。

    “不知道文嘉有女朋友了没有?”有女性嬉笑暧昧地说。

    “开什么玩笑,长这样会没有女朋友?”

    阿仁不留情面地说:“我朋友可是连孩子都快十岁了。”

    众人一片惊呼。

    李文嘉在惊呼声中笑了一下,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之后,说道:“抱歉,出去接个电话。”

    “一定是女朋友打来的吧?”

    李文嘉酒喝得微醺,只是模棱两可地带了点笑意,并没有正面回答。

    走出包厢,随手掩上门,那一片热闹便被隔绝开了。

    外面很清净,也没有了呛人的烟味,他靠着墙壁接通了简洛维的来电。

    “文嘉。”

    “嗯。”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

    李文嘉的手指不断抠着背后的墙纸,又抹了一把自己因为酒劲发热的额头。

    简洛维停顿了一下,又说:“我那天一时冲动了,对不起,不应该中途丢下你。我后来想了很多,想明白了。”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啊。”李文嘉说:“事情是我……是我做出来的,你听见的吧?那种事……”

    他抚住自己的额发,缓缓蹲下身,“回家也是我中途要自己回去。”

    “……”

    简洛维道:“文嘉,是我糊涂了,你以前亲口说过,你不喜欢他,不会想和他有瓜葛。”

    “……”

    “是他强迫你的吧,那种环境下,他不要脸,你和他不一样,所以你没有办法,只能忍着,甚至配合。我当时一时糊涂,没有想过这么多,只以为——”

    “不要再说了。”李文嘉手指盖住面孔,他本身就不想再提这件事,更不想从简洛维那里听到这么多剖析。

    “洛维,你给我一点时间。”他调整着呼吸,努力想让一切都恢复原样,包括生活,“我只是想稍微休息一下,等差不多了,就回公司。”

    关掉手机之后,与阿仁一同回了公寓,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次日是周末,阿仁大概是宿醉有些头痛,不打算出门,便又如之前一样,他们三个人一起合伙做饭,弄了个羊肉火锅。

    已是三月,中午阳光和煦,照进玻璃窗暖融融的。

    饭桌旁边是一台电视,午间没什么可看的电视剧,只回放着一些新闻。

    “……两年前在简蕴珠宝购买的金戒指,现在却出现质量问题,戒指内侧发黑,并且这不是个例,在几天之内,已经接到多起投诉……”

    新闻里背景音如是说道。

    李文嘉不由抬头去看,阿仁看了一会儿,立刻放下筷子打开旁边的电脑去看了他的股票。

    “黄金变黑应该只是正常的化学反应吧。”李文嘉喃喃。

    阿仁一边看K线图,一边说:“会买黄金的大多是些老头老太,哪里懂这些,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是一窝蜂的……说起来昨天还看到新闻,其他几家珠宝公司都在同一时间打折降价,偏偏只有简蕴现在爆出质量问题,靠,跌得好像有点厉害。”

    李文嘉在之后的几天,再也没有接到过来自简洛维的电话。

    简洛维突然之间变得很忙,他要忙着保住自己的公司。

    这简直是一场无妄之灾。

    此前抱着万无一失的心态,一心想要拿下缅甸的珠宝项目,哪怕出让了部分固定资产,在犹豫之后还是投入进去了,然而眼下,当初这个决定却成为他致命一击。

    新项目投入初期,他们并没有多大的盈余,所有的经营性现金流都有条不紊地运转着,维持着每个项目的基本运作,一旦东西卖不出去,会直接影响现金回流。而这就像是有人一手策划,先是不断有人将那似是而非的质量问题直接捅到媒体,随后几大品牌珠宝毫无预兆统一降价,并且还不知道会降到什么时候,逼得他无路可走。

    简蕴股票在连续下跌几天之后,就又有八卦爆出新掌门人简洛维的感情韵事,那些半遮半掩的同性绯闻和那追求恋人的痴狂态度,在有别于八卦小报的刊物上登出之后,反响也截然不同。

    公司紧急召开了股东大会,妄图安抚民心,然而收效甚微。

    持有散股的群众里,直接有人提出质疑:“据我所知,简蕴之前投入了大笔资金在新项目中,现在应该还没有到盈利的时候,在爆出质量问题之后,公司股票就一直在跌,项目也终止了,银行似乎都拒绝了你们的贷款,请问公司现在是不是资金周转困难,已经陷入困境?”

    简洛维坐在主席台上,虽然疲惫,然而形貌依旧体面精神:“怎么会呢?简蕴是经营了上百年的老牌珠宝公司,有底子在那里。请大家放心,这只是暂时的,我们是有计划——”

    一只鸡蛋飞了过来,砸倒了面前话筒。

    随后接二连三的鸡蛋和塑料瓶开始砸向主席台,现场一片混乱,有人大声说道:“我看简蕴就要败在你手里了吧,你会干什么,不就是个只懂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大家别信了他的邪,难道你们都没看到报纸吗?他喜欢男人,是个变态!这样的人怎么会做生意?我看简蕴迟早会败在他手上!简蕴快要破产啦!”

    股东大会被迫终止,简洛维整洁的西服上一滩滩的臭鸡蛋,在保镖的护送下撤离会场。

    他还从未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

    正如简洛维所说,简蕴是有底子在的,短时间内遇到的资金问题还不至于一下子将它打垮。

    真正让人焦虑的是,他知道这件事本质并不单单只是资金问题。

    有人在其中刻意煽动,造成公众恐慌。

    而这仅仅只是第一步。

    每个人都很忙,阿仁忙着看股票,在犹豫再三之后,他把简蕴的股票抛了。

    李文嘉回到了公司上班,再度成为简洛维身边的助理,而这次所面临的工作与先前全然不同,压力极大,他开始与简洛维在各大银行和股东之间跑来跑去游说。

    梁以庭也很忙,他忙着交际,与银行家吃饭,和简蕴的其余几个大股东打高尔夫,投资了好几家品牌珠宝,同时,开始在股市疯狂扫盘。

    短短数天,皇天以低价购入了简蕴几乎所有散股,简蕴几个大股东因见形势下跌太快,简洛维似乎靠不住,也起了倒戈的心思。

    钟摆的滴答声清晰入耳。

    办公室内死一般沉寂。

    简洛维手上翻看着文件,许久额角有汗渗出……

    “速度太快了……”他的手指不由自主战栗。

    李文嘉给他泡了壶茶,还是用细腻釉瓷盛装的上好银针,亲自端到他面前,“你几天没休息过了,喝点茶打会儿瞌睡吧。”

    简洛维却只“啪”地一声将手中文件丢了出去:“我怎么可能睡得着!皇天已经可以强行收购我们,这份就是收购股权的要约,现在所有股东人手一份!”

    李文嘉沉默着不再吭声。

    “那帮老狐狸全看谁给的肉多就跟谁走,也不知道剩下两个能坚持多久……”

    “或许,多少会留些情面吧,毕竟当初跟我爸有过交情。”简洛维摇摇头,苦笑着望向他,“文嘉,你知道现在意味着什么吗?”

    “……”

    “皇天已经拥有简蕴30%的股权,只要剩下这两个大股东里任意一个转投了它,梁以庭就可以让我立刻卷铺盖滚蛋。”

    “……”

    他是真的被逼急了,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喝一口茶都呛出了声。

    李文嘉安抚着轻拍了他的背脊,“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