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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以器作赌(上)

    陷入昏迷中的长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父亲、弟弟安好。而他年纪尚小,彼时严厉而不失温柔的父亲,一边教训闯祸的他,一边查看他的伤口,而他的弟弟则躲在一旁偷笑,然后圆滚滚的身子突然朝他们跑了过来,后来不知为何,弟弟的脸换成了另外一张,更加俊俏天真,带着天子的威严,脆生生地唤他,“长晟哥哥。”

    他吓得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虚晃的房梁,长晟竟然有些失望,他被板子打得失去意识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死了,可最终还是活了过来,果然是贱命一条,怎么都死不了……

    “长晟?”见他醒了过来,燕瑕关切地将一碗黑乎乎的药端到了他嘴边,“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还好醒了过来。”

    长晟就着燕瑕的手咕咚咕咚喝了药,即使是这轻微的动作也扯动着身上的伤,疼痛不已。

    此时,他这才发现自己胸口上绑着厚厚的绷带,腰部也被柔软的垫子支了起来,臀部悬空而且裸着,似乎上了一层厚厚的药膏。

    “你不用担心,伤口看着唬人,其实并无大碍,那些候在殿外行刑的人平常都伺候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下手不会重。你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就没事了。”燕瑕观察着他的反应,温言安慰道。

    “我是不是做错了?”长晟似乎很快接受了再次受伤的事实,每一次他做的尝试都被血的教训硬生生反噬回来。

    “长晟……”燕瑕放下药盅,俊雅的面容渐渐凝重起来,将一瓶极其珍贵的疗伤圣品放到他手里。

    “这是哪儿来的?”长晟打开瓶塞闻了闻,以前作为都尉在利州带兵,即使受伤也从没有用过这么好的圣品,就算燕瑕在太医院任职也断不可能得到这么好的药物。

    他盯着燕瑕,屏住了呼吸。

    “是圣上悄悄赐下的,还有很多,够你用到伤愈了。”燕瑕表情也有些复杂,“昨日殿上发生的事情我也找人打听了。长晟,你恨圣上吗?”

    “我恨不恨重要吗?”长晟想起在殿上被当众羞辱的情景胸口就阵阵刺痛,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五官坚毅的脸上覆盖了层层阴霾。

    “长晟,我们现在最不应该恨的就是圣上,相反,我们应该尽可能地帮助他,才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朝廷博弈中占据主动。”

    “什么意思?”长晟转头看他,墨黑的眼中满是疑惑。

    “你那日在殿上观察了那么久,难道没发现如今朝中真正做主的是郑鹤郑丞相吗?圣上式微,奸臣当道。有他在一日,圣上如何为你做主?”

    长晟一直以来都被自己的急于求成蒙蔽,竟没能在殿上趁机看清局势。

    也没能发现若不是胥缙及时开口阻止,他当时就会为了佐证而不顾一切自揭身份。

    如今燕瑕一语惊醒梦中人,联想之前的种种,只觉得冷汗直冒,惊疑不定,“难道我脸上这奴印也是?”

    “没错,定是圣上知道你的身份不能被他人认出来,才亲手将你的脸毁了去。”

    长晟还是很难相信这些,他和胥缙确实有些总角之谊,他也曾幻想圣上念在此而为其父平反。但是自从见面以来,胥缙对他做的一切都太过残酷,以至于他只觉得心灰意冷。

    甚至想绕过圣裁重启案件审理……

    “我懂了……”长晟闭上眼睛,细细思考了一番,胸中郁结渐渐散去,眼前竟是从未有过的开阔之景,“我父亲之死,渔翁得利的便是如今朝中唯一的托孤大臣郑丞相了。”

    “我们之前疑惑圣上借你之乳服用避孕药物,如今看来大概也是因为当今皇后郑芙蓉乃郑鹤之女,若她孕有龙子,难保郑鹤起不臣之心,谋害圣上,再用龙子胁天下以令诸侯。”

    “没错,没错……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长晟的厚唇苍白泛紫但眼睛亮得惊人,他指节粗大的手握紧床沿,青筋暴起,心中为这些发现而激动难耐。

    他应该帮胥缙的,而不是和他对着干,直到能助他收回权力,打垮郑鹤,到时,他那冤屈至死的父亲或许也终能昭雪……

    一个月之后。

    位于澧朝西北境的北凉国,西临水草肥美的赫克草原,族民放牧为生,兵强马壮,雄踞一方。如今掌权的察尔善汗王年事已高,而兄弟子女众多,各自掌管一方部落,常年混战不休。

    其中势力最为强盛的是由两位王子共同掌管的第七部落,此时两位王子亲自来访澧朝,众人纷纷猜测是察尔善汗王病重,与两位王子素有恩怨且实力不俗的大王子蠢蠢欲动意图谋夺尊位。两位王子为解中困才选择在夺位最激烈的时候来访,说不定就是为了借兵……

    胥缙对他们的意图心知肚明,却在和众臣商议时一言不发,对提出借兵之说,以求二位王子得势之后促进边境和平的意见统统视而不见,即便是包括郑鹤之流的肱骨之臣提出来,他仍然不置可否,帝冕之下的神情莫测,无人能揣摩帝心。

    两位王子是双生兄弟,哥哥唤夏劼,弟弟唤夏延,年约双十,身形高大,面容俊朗且一模一样,都身着绣方格兽纹的圆领宽袍,袖口收窄,脚踩络缝乌靴,身后佩豹皮箭囊,只是囊中空虚,进宫前已将弓箭缴出。

    二人带来数百良驹和几车珍贵的皮草赠与澧朝,只说是商议通商之事,对于下一任汗王归属问题只字未提。

    夜晚,歌舞设宴之后,二人却假意醉酒休憩,掩人耳目悄悄入了后殿径直去见胥缙。

    而胥缙也早有准备,将二人引入偏殿,闭门商议要事。

    长晟下午至夜晚一直伺候在胥缙身侧,为他端茶倒水,研墨解乏。此时,不过他们三人一直用暗语对话,或是北凉语言,说什么长晟也听不懂,想来也无需避讳。

    不知说到了哪里,三人越聊越投机,清淡的茶水也换成了酒,似乎内容无关紧要,说着说着都成了中原话。

    从澧朝风土人情说到宫中轶事,两位王子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中原话,已经是两颊微红。

    “小王听说陛下爱乳,要说这个啊,当属我们赫克草原上的牛乳最美,泡奶酥茶、干酿奶酪都是一绝,陛下若是真爱,下回小王定为你献上一批。”弟弟夏延提起家乡的美食不免一脸得意。

    “诶?弟弟莫急,小王倒是听说陛下所豢养的乳器乃世间绝品,可比草原上的牛好多了。”夏劼笑着嗤之以鼻。

    “我不信世上有比我们赫克草原上的牛乳更甘美的,若是真的,且让我们品评品评。”夏延鼓着腮帮子激动地说道。

    “听说是人乳,乃陛下私物,岂是说品就品的?”

    “无妨。”胥缙心中不适,但面色不显,仍然摆了摆手,用眼神示意长晟,意思是让他去厨房呈一点来。

    谁知长晟闻言竟然直接站了出来。

    “小人愿意为陛下分忧。”

    两位王子的视线顿时集中在这其貌不扬的男子身上,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

    夏劼大笑道,“好,想不到你们中原人都这么爽快,那就赶快脱了衣服让我们见识见识。”

    长晟想不到这二位王子是让他当场坦胸露乳,顿时身体僵住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这和在殿上当贡品可不同,然而想到这二位是远道而来而来的贵客,对胥缙而言似乎很是重要……

    他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将手放在领口上。

    胥缙的脸色不虞,宽袖下握拳的手几度动了一动,却最终还是没有阻止长晟脱衣服的动作。

    很快,长晟的脸庞在面具的掩隐下早已屈辱地发烫,却还是低着头,解开了灰布衣衫,小麦色的肌肤裸露出来,健硕的胸膛上,尺寸傲人而形状精巧别致的乳器也呼之欲出。

    二位王子不觉看出了神。

    只觉得在草原上过的无数女子里,也没有这个中原男人的胸更抓人眼球。就是不知道吸上去的味道是不是也如传说中那般好。

    夏延试探着上前摸了一把,只觉得手感柔韧紧实,不如女子般绵软,却别有一番滋味,令人一时不想撤手。

    “夏延,不可无礼。这是陛下的私物!”哥哥及时劝阻了已经将指尖触向深红乳头位置的弟弟。

    夏延回过神来,转身向胥缙抱拳行礼,计从中来,“陛下,今日一见这乳器果然名不虚传,就连草原上的阿姆也不能与之媲美,我兄弟二人着实喜欢。但也不忍陛下割爱,可否请陛下与我们打赌,若陛下输了请将他赐给我们,若我们输了便应了陛下今日商议之事。”

    其实今天胥缙提出的事情他们本也是同意的,但始终觉得有些吃亏,一直还想借机敲诈些什么,只可惜胥缙一直不松口,如今倒正好有了一个机会找个台阶下。

    长晟莫名其妙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筹码。

    “怎么赌?”胥缙脸色不好看,语气也颇为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