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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恍然

    热气蒸腾,怀里的人像是被烫熟的虾子一般,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小玫瑰,被热水和蒸汽一熏,缠绕的腥臊味涤荡而去,那股子甜蜜又清爽的奶香又从骨子里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无孔不入地钻入沈铎每一个毛孔,包裹着他,渗透着他,浸润着他,两个月不见,沈铎堆积的欲望泛滥决堤,狠戾得几乎要将雁思归揉搓得粉身碎骨。

    沈铎眯眼看着怀里绵软如云昏迷不醒的雁思归,浑身上下无论是肌肤还是毛发都是极其浅淡的颜色,如他性子一般淡漠清冷,可只有一张脸上所有色彩都极其鲜艳绚丽,仿佛上帝在绘制他的时候所有颜料都用到脸上去了,唇红齿白,猫眼透亮,眼睫浓密如墨,只一双长眉和头发一样似是混血一般的琥珀色,脸颊和唇瓣上嫣红的颜色是极品的胭脂也不可比拟的艳丽,羊绒脂一般的肌肤泡在水里更是滑腻非常,他不得不越来越紧地掐着他的腰肢直到留下青紫的淤痕才能抓得住他。无论怎么做,下面都会颤抖着紧紧咬住他,就像怀里这个人一样,一只高傲又野性的猫,欺负了他,一定会被狠狠地咬回来。就是这样,他才总是被刺激得兴奋,被刺激得失控,被刺激得发狂。沈铎盯着看了一会儿,开始啃咬他纤细的锁骨,优美的颈线,软糯的唇瓣,留下一串串红青不一的斑驳,身下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快感和酥麻浪潮一般一波一波涌起,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他两眼猩红,犹如发了疯的狂犬,只凭着本能被沸腾的热血牵引着,欲罢不能地往深渊坠去。

    沈铎又做了一个梦,穿越了10年的光阴,回到了17岁的少年时代。

    每天身边形形色色的女人换来换去,成熟的清纯的妖艳的可爱的……但必须都是长发及腰,肤白胜雪,个高腿长的。他总是在做那个梦,醒来又为这样的梦感到恶心,连带着,对雁思归越来越憎恨越来越厌恶。可却不得不承认,他对他的确有欲望。对一个十五岁的男性有欲望。对一个雁桥霜的私生子有欲望。

    可就是这样的雁思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学校里变得不再透明。有人聚在一起窃笑着偷偷议论他,有人在他经过的时候会红着脸偷偷看他,有人会在他被捉弄的时候偷偷帮忙,有人会把他叫出去在树荫下羞涩地表白……

    沈铎并不在意。雁思归在这个学校里从小到大一直处于食物链的底端。厌恶他取笑他是所有人长在骨子里的习惯,喜欢上他如同被性骚扰的少女反过头来喜欢上了骚扰她的油腻猥琐男,是一件令人极其不齿的事,所以,在不禁止早恋的学校,没人敢公开言明自己喜欢他,也没人敢光明正大地阻挠那些恶语相向和欺侮捉弄。

    只除了两个人是例外。胡世楠和庄可可。

    那时,沈铎靠坐在游泳馆的角落,某个记不清楚的女人趴在他身上暧昧呻吟。

    百无聊赖间,听见远处女声的欢呼,打眼一瞥看到了雁思归从泳池上岸。只穿着一条深蓝色的泳裤,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白瓷一般亮得发光,走到女生跟前,明明隔得不算近,沈铎却能看到那双一贯清冷淡漠的猫眼弯出了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弧度,澄净的眸子像是春水盛满了星光,冰山融化也不过如此。女生说说笑笑手舞足蹈,雁思归走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神情专注而柔和。看起来,竟十分登对。

    沈铎从没来看过雁思归训练,也没看过雁思归大片裸露的肌肤,更没看过雁思归那样的笑。

    雁思归总是对他视若无睹,仿佛一个陌生人。

    雁思归原来是会笑的。只是不对着他。

    雁思归原来是可以卸下冷漠的,只是不对着他。

    雁思归原来是可以翻出小猫咪的肚皮的,只是不对着他。

    心血来潮地,他想听听雁思归和他们聊些什么。在他身上装了窃听设备。没想到听到了意外之喜。胡世楠掐着雁思归的肩膀哭的那天,沈铎感觉无比畅快。

    那年冬天的某一天,沈铎发现雁思归愈加沉默。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看上去像是逆来顺受,却竖起了一身倒刺,无声地反抗。

    沈铎把他堵在楼梯口,笑着问他你知道了是不是。

    雁思归只回了他一个字,滚。

    于是他一脚将雁思归踹下了楼梯,滚落在地。

    可是,那一年的冬天,家里照例举行的马术比赛,却是将他两人分到了一组。

    沈家祖上是骑兵出身,小孩刚会走路就会被抱到马背上溜溜。这种比赛向来是各家较劲出风头的地方。

    沈铎和雁思归学的晚,再有天赋,比起从小勤学苦练的人还是吃劲。以往都是沈征和他一组,沈征总是第一,沈铎稍微落后一名也没什么关系。没想到沈征不参赛了。

    沈铎厌恶失败,厌恶失败在沈霰沈霖一众人的麾下,厌恶失败以后那个后妈坐在一众姑姑叔伯中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更厌恶沈霰沈霖顶着虚伪至极的丑恶嘴脸在沈大海和沈大山面前假意谦让。

    冰天雪地里,他在马场里纵横飞驰,日日练习,手掌被缰绳磨得血肉模糊,偶有一天,他乘夜而去,发现雁思归顶着朔夜寒风在月色下疾驰。

    但那一年,两个人还是输了。沈铎的马,马掌上的马钉被人动了手脚,从马背上跌下来差一点点就摔得半身不遂。

    轰走了所有来补课的家教,没想到却迎来了雁思归,奉命给他带作业,补课。沈铎恶狠狠道装什么假惺惺。

    他以为雁思归会掉头就走,没想到雁思归面无表情地把笔记再次打开,不带感情地说:“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而已,只不过,真正的强者,不屑于使用下三滥的手段。”

    沈铎有一瞬的愣怔。反应过来的时候,雁思归已经在机械地讲题了。

    雁思归很奇怪。至少沈铎理解不了他的想法。

    他不明白雁思归到底是在借机暗讽他还是在认可他。

    是认可么?明明憎恶他憎恶得要死,居然还是会有那么一丝心软,冷冰冰地开导他么。

    对事不对人么,还是妇人之仁呢。

    沈铎想,他永远成不了雁思归口中的真正的强者,失败的滋味尝一次就够了。

    日子就在他的横眉冷对与雁思归的公事公办中一天天过去。偶尔沈铎会想起来,他和雁思归算是有过一段和平相处的时光,至少那个时候他躺在床上,顶多能逞逞口舌之快。

    等他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夏日的光景。知了聒噪,空气黏腻,潮湿闷热得像是少年少女无法宣泄的欲望与精力。几个月不见的狐朋狗友围在他身边叽叽歪歪说着他不在时发生的什么屁事,说居然有谁家的公子哥看上了雁思归,要是沈铎不介意的话,准备高考结束后将他一举拿下。沈铎挑了挑眉,看向窗边绿影摇曳树影婆娑下的那个人,正撑着下巴听着庄可可讲什么笑话,淡淡道:“我为什么要介意。”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

    考完之后,班里在私人会所里办聚会。这帮少爷小姐其实背地里谁都看不起谁,但表面上依旧你来我往,把酒言欢,个个端得一副同窗情深依依惜别的样子,演技一个比一个精湛。沈铎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没想到,雁思归那次也会去。他扫了一眼,在一群女生堆里看见了庄可可。

    有钱人的子弟,无一不是欢乐场的老手,什么疯玩什么,胆大疯狂,放浪荒诞。雁思归是稀客,又是他们作弄惯了的,当然全都针对他使诈,但雁思归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正经玩起来反倒没怎么吃亏。于是,有人开始针对庄可可,终于把人搞输了,便叫她叼着根抹茶饼干,和喜欢的男生玩情侣游戏。这无异于当众表白。本来这没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的是雁思归,站在食物链底端的雁思归,这样的起哄就带上了浓厚的恶意羞辱与嘲讽意味。

    沈铎叼着根烟,坐在一旁冷眼看热闹。

    昏暗不明的室内,缭乱的灯光摇曳,掠过众人脸庞时,少年少女变得光怪陆离,恍若各色精魅鬼怪,起哄声口哨声此起彼伏。沈铎看见雁思归半隐在暧昧的光影里,没有动作没有言语,侧影的线条流畅优美,投在他身侧的墙上留下一道美丽的剪影。

    就在人群开始喝倒彩的时候,庄可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从桌上抽出一根抹茶棒,盈盈走到雁思归身前,直接大胆地跨坐上去,将饼干的另一头放进了雁思归的唇缝里。雁思归没有动作也没有拒绝,任由青春靓丽的少女勾着他的肩膀一点一点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贴近,触碰,亲吻,啃咬。暧昧在两个人中间发酵滋长蔓延,将他们与他们隔离在两个空间,一方是青涩又热情的静谧,只余心跳声,一方是惊愕与嘲讽的喧嚣,全是起哄声。

    沈铎唇角突然被烫了一下,发现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后来,庄可可出去了,雁思归过不久也出去了。有人在他身边窃窃私语不怀好意地笑说今晚整票大的,药性烈得不行,徐公子这会儿正爽着呢云云。

    沈铎心下了然,问了两句,叫人把他领到了房间。那什么徐公子倒是还没来,雁思归一个人躺在床上,衣衫凌乱,满面潮红,皱着眉头似乎是很痛苦。

    18岁的沈铎经验不算少,但都是和女人。即便是梦里,雁思归也是女人的样子,丰乳肥臀。他只当是自己对他那张脸有冲动,没想过能对着他男性的身体真的发情。猎奇也好,瞧热闹也罢,他过来,本来只是想来看看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实战到底是怎么样。

    没想到,一站到雁思归身边就移不开眼了。那双一贯明净透亮的猫眼不复清明,泛着重重雾气,朦胧又迷离,仿佛是冰冷的寒潭被烈日灼烧,化成了柔软荡漾的绵绵春水,蒸腾着曛曛水汽,袅袅醉人。沈铎甚至没来得及描摹他其他地方,就那么被他眼眸中神色的变化勾得魂不附体。

    鬼使神差地,他将手探进了雁思归的衣襟,触到一片火热滑腻,脑海中那根弦突然啪地断了。

    后面发生的事很混乱,他记得雁思归细声细气的呜咽,记得他绵软无力的反抗,记得他痛苦不堪的呻吟,记得他青涩又情动的反应,记得他紧致黏腻的内里,记得他臀尖淡红色的小玫瑰……

    梦境与现实重合,他头脑混沌不清,征服感也好,报复感也罢,全都助长了欲望的气焰,化作汹涌的快感,驱使他放纵追逐,一晌贪欢。沈铎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次,只知道从15岁到18岁一直无法宣之于口的欲望,一直让他厌恶无比又沉湎其中的欲望,一朝爆发,岩浆过境一般将理智与清明烧得一干二净。

    他睁开眼的时候,雁思归还在沉睡。房间里麝香味浓的刺鼻,瓷白的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两片单薄如天鹅敛翼的肩胛骨上青红交错,仿佛是被人生生折断了。乳白色混合着血色的液体从臀缝里流出来,沿着泛红的臀尖、腿根慢慢下滑,淫靡至极。沈铎在再次硬起来之间离开了。

    然后一别就是八年。

    天光大亮,水蓝色的窗帘被风吹得轻盈翻飞,暖光透过那片水蓝纱雾照进来一室蓝宝石般的剔透晶莹。雁思归就在这片缥缈朦胧里静静睡着,微弱的呼吸像是随时要消失一般,看起来脆弱又美丽。沈铎支着头,侧身看着他。指尖抬起,凝滞一瞬,最终轻轻落在他的额头,沿着眉心,鼻梁,唇峰,下巴,一路描摹下去。

    时间曾经停滞了。在他离开的那个清晨。

    时间又开始流淌了。在他留下的这个清晨。

    仿佛上一秒他刚刚离开,下一秒他就已经回来。

    可能是这只野猫终于安安静静地睡着,不再张牙舞爪,不再冷漠高傲。

    所以沈铎的脑海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想。

    没有痛恨,没有厌恶,没有征服欲,没有刺激感,没有情欲。

    什么都没有。

    但他的心情像是那抹飘摇的水蓝色一样,透亮,轻盈。

    唇角也勾起从未有过的轻盈的弧度,他自己没有察觉。

    睫毛轻颤,沈铎看见他双清澈的眼睛渐渐露出,落进水蓝色的光,晴空一般的颜色。

    “雁雁。”

    鬼使神差地,沈铎靠近他,唇瓣在他边轻轻磨蹭,耳鬓厮磨般,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亲昵的意味。

    “滚。”

    沈铎的动作戛然而止,突然冒出一股邪火,似曾相识,从昨天就一直在的邪火。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如何发泄,不强烈,但是足够他十分不爽。

    “你可想好了,雁雁”他手臂向下探去,揉上那个肿胀的地方,雁思归瞬间细小地颤抖起来,“你让我不爽了,连累的可不止你自己。”

    “可可去哪了,你把她放了。”雁思归身下刺痛难当,抖着唇虚弱道。

    闻言,沈铎直接戳进一指去,动作毫不怜惜。“你当着她的面像个女人一样,双腿大张被我干得死去活来,你还惦记着她?你猜,她再见到你,会不会吐呢?”

    啪!!!

    突如其来地,沈铎被雁思归掴了一掌,没有力道,但足够清脆。

    沈铎一时间忘记了动作,不可思议地看着雁思归。但下一秒,他那股邪火还没来得及发作就熄灭下去了。

    因为,雁思归哭了。

    被送走的时候没哭,被欺负的时候没哭,被夺走了朋友没哭,被强上了没哭,被虐得体无完肤没哭,被绑架要挟没哭,被当着庄可可的面强上没哭,此刻,却被他一句话弄得哭了。

    雁思归从来没哭过,25年来仅有的一次,是因为沈铎。沈铎从童年盼到成年的景象终于出现,沈铎应该兴奋,应该狂喜,应该大笑,可此时,他有些无措。

    眼泪一波又一波漫上那对清亮剔透如宝石一般的双眼,压弯睫毛,淌过眼角淌过鬓边淌进云发。雁思归哭得悄无声息,像是所有声嘶力竭的撕心裂肺的嘶吼都被封在喉间,封进心脏,即便已经忍得鲜血淋漓。

    雁思归闭上了眼,像是封上了最后一道窗。

    沈铎看着他颤抖不止的睫毛,和从眼角蜿蜒而下的水花,突然,低头吻在了他的眼皮上。

    “雁雁。”他唤。

    “……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铎撑起身子,一只手在他脸庞描摹,想怎么样,他也不知道。雁思归是一只野猫,侵占领地,高傲冷漠,野性难驯。现在野猫高傲地离开了沈铎的领地,他却还是想招惹他。

    可能他恨得不是他的入侵,而是他的冷漠疏离,可能他既恨他的野性难驯,又不由自主地被这种野性深深吸引被激起征服欲。

    和所有人见了猫一样,即便被挠得头破血流,还是想上赶子戏弄招惹它。只不过沈铎比其他人恶劣了些。

    如果能将一只野物,从狂野驯得乖顺,那是多么的紧张刺激又充满成就感的事情。

    “……想让你乖。”沈铎勾起他的一缕长发,却从指尖滑落下去,“雁雁,我想让你对我乖。”

    雁思归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沈铎在他眼里像是个精神病一样,扭曲疯狂,不可理喻。“要是我不呢。”

    沈铎唇角勾起满意的笑,“没关系,我就喜欢驯服你。”

    雁思归睁开眼,看向他的目光不可置信,“沈铎,你疯了。我说真的,你有精神问题早点去医院就诊。”

    沈铎看着雁思归的眼睛,清风送来的全是雁思归的味道,融在风里徐徐抚摸着他,没由来地,一句话就这么不经大脑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好像,只有你能让我疯。”

    说罢,两人皆是怔住。

    如果不考虑前因后果,这句话如同情话,如同告白,如同爱语,暧昧得过了界,亲昵得过了火,绝对不应该属于两个敌人一般的人。

    时间仿佛被定格,空气也变得滞涩。

    两个人同样惊愕,但方向不同。

    沈铎内心风起云涌,还有着仿佛恍然大悟之后的惊慌失措。

    雁思归内心大吃一惊,还有着仿佛豁然开朗之后的恶寒不止。

    原来那股邪火,叫嫉妒吃醋么。

    原来沈铎突然叫人滚开,当着庄可可的面亲自折辱他,是嫉妒吃醋么。

    沈铎离开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晚上的时候回来,一身浓重的烟草味。站在落地窗前透过窗户看着医生给他处理手脚上的伤口,扶着他喂药。

    他坐在江边想了一天。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日头西沉的时候,橙红色和暖橘色的霞光锦色绸缎一般铺满了天边和江面,水天一色,正是一天里最美的时候。冷寂无人的江边人渐渐多起来,老人,小孩,但更多的是一对又一对的年轻情侣,相携在江边吹着晚风散步,或者肩并肩坐在江岸,漫无目的的闲聊听起来也像是甜言蜜语,只因为那足够亲昵的意味。

    沈铎从没见过沈征和雁桥霜在外面如此亲密,就算现在,放眼望去,相携的也全是一对又一对的男女。他想象不到雁思归靠在他肩上与他一起看落日江景的样子,对这种生活里司空见惯的情侣行为也没什么羡慕,可是当夜幕降临星光点点的时候,他想起如果第二天也能像今天早上一样在他身边醒来,好像也不错。

    有一句话,他可能真的说对了。

    雁思归从小到大一直处于食物链的底端。厌恶他取笑他是所有人长在骨子里的习惯,喜欢上他如同被性骚扰的少女反过头来喜欢上了骚扰她的油腻猥琐男,是一件令人极其不齿的事。

    这句话,可能也适用于他。

    憎恶雁思归,痛恨雁思归是他长在骨子里的习惯。他的出现让沈铎的童年戛然而止,步入了压抑与兵荒马乱,幼稚的沈铎无处发泄,记恨上了无辜的雁思归,一恨就恨成了习惯。就像是被历史教材洗脑了的日本儿童一般,他也早就被自己洗脑了。所以对他产生欲望之后,才会极其不齿。恶性循环一般,欲望越强烈,羞愧就越浓重,憎恶就越深刻。

    发酵的情绪早就一团乱,他理不出头绪,也从来不求甚解。

    不懂什么,因爱生欲,也不懂什么,得偿所愿。

    这些,在沈铎小的时候雁桥霜不会教给他,到后来,也没人再教给他。

    他在沈家所观察到的婚姻,没有爱情做基石。夫妻相敬如宾,各自得趣,因为利益而绑在一起。沈征和雁桥霜,的确相爱,可他们之间没有婚姻关系,更何况,沈征终是妥协了放弃了。

    “您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啊,这需要处理的,我来给您上药。”沈铎收回神思,看见雁思归拽着被子摇头,“我来吧。”他说着,走了过去,将医生手里的药膏拿了过来,朝门口扬了扬下巴,医生会意退了出去。

    雁思归皱眉,“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沈铎也不回答,直接将他身上的被子撩起,引来雁思归的反抗,“你全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现在知道害羞了?”

    雁思归抿紧了嘴,沉默着任由他摆弄。他想挣扎也没有力气,浑身散了架似的疼得要命。

    沈铎坐到床边,揽着他的腰将人翻过来趴到他腿上,给他后面上药。

    红艳艳的,肿得像个面包圈。沈铎将药膏挤到食指上,涂抹到外面,怀里的人一阵轻颤,于是他放轻了动作,然后将食指向里探去,明显感觉到雁思归抖得更厉害了,只是闷声不吭。手指一进去,里面的软肉就热热地缠上来咬住了他,沈铎用从未有过的耐心一点一点往内壁上涂抹,咕叽咕叽的水声听起来暧昧无比。

    雁思归突然偏了偏头。

    “怎么?”

    “明知故问!”雁思归闭着眼道。

    沈铎低头瞟了一眼自己下身,笑道:“谁叫你手指都咬那么紧。”

    雁思归不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可可现在在哪儿?你把她怎么样了?”

    沈铎手上动作一顿,“你觉得我把她怎么样了?”

    雁思归闭了闭眼:“你一定要连个女孩都不放过吗?”

    “对啊,你不是知道吗。”沈铎手指突然深入,按在那片凸起上。雁思归眉头狠皱,嘴唇被咬出血。

    气氛古怪又僵硬,沈铎没由来地烦躁。

    看着雁思归身上青紫斑驳的伤,那股火又发不出来,半晌,闷声道:“现在还在E国,你伤好了,我们就回去,只要你乖乖的,我不动她”,他眸光突然狠戾,语气急转直下,“但是,你要是敢不乖,就别怪我对她不客气了。”

    “我需要自己确认她的安全。”

    沈铎抽出手,用湿巾边擦拭边道:“雁思归,你现在在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沈铎,你心知肚明。”雁思归冷漠道,还带着淡淡的讥诮。

    沈铎将他从腿上拉起揽到自己怀里,一双眸子幽深复杂,半晌,才沉声道:“你知道了?”

    雁思归目光平静,一如往常的透彻犀利。

    沈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对我太有信心呢。”

    “当然是对我自己了”,雁思归冷淡抬眼,嘲道:“没想到沈总大费周折,竟然是这样的意思。我好不容易猜到了,当然要利用利用了。”

    沈铎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怔然一瞬,随即又被他这副理直气壮伶牙俐齿的样子勾得心痒,同时又对他对庄可可不依不饶的追问感到恼火,故意拿话刺她:“她早就回国去了,摆明了不想见你啊,雁雁。”

    “情敌的话,可信么。”雁思归淡淡道。似笑非笑的唇角带着一抹讥诮。雁思归浑身上下不着寸缕,却还是竖着一身倒刺,像只弓着腰炸毛的猫一般,沈铎的手情不自禁落在他胸前拨弄两下,红晕瞬间爬上了他如玉的脸颊,柔软的身体在他怀里轻颤起来。

    看,逗猫就是这么有趣。

    雁思归显然是忘记了自己没穿衣服,被沈铎的轻佻粗鄙气得面红耳赤,抬手推了他一下。却软绵绵的,倒像是情侣之间的打闹。见状,雁思归脸色更加难看。沈铎却被他撩得心神荡漾,垂头在他耳尖上咬了一口,道:“她现在很安全,等你什么时候好起来,我就让你和她打电话。”沈铎这么精明,怎么可能不为自己争取利益。

    雁思归直白道:“那我岂不是得等沈总上腻了才好的起来。”

    闻言,沈铎勾唇,无耻道:“雁雁真聪明”,沈铎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仿佛真的是在抚摸一只油光水滑的猫,爱不释手,凑近他颈窝:“我是说,让你在这一次和下一次的间隔和她打电话。快点好起来啊,雁雁,我的耐心很有限的。”沈铎揽着他似有若无地往那里摩挲。

    雁思归无视他的下作行径,心中盘算怎么才能从他手上逃走还能不连累到其他人。嫌恶地偏了偏头,“我同事发现我失踪了会报警的。”

    “放心吧,没人以为你失踪了,他们以为你提前回国了。”沈铎道:“我怎么可能有什么纰漏呢。”

    雁思归心下了然,猜到肯定沈铎早就盯上了他,趁着在小镇人群狂欢闹腾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把他带走,恐怕他酒店里的行李和背包都被他搜查了个干净。雁思归心中恼恨,护照签证和身份证钱包还有手机肯定都被沈铎拿捏住了,在异国他乡没了这些,想跑简直是无稽之谈。

    雁思归这次伤得厉害,头一天没发烧,结果第二天发起烧来,断断续续烧了三天,后来烧是下去了,整个人脱水又低血糖,瘫在床上像个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拖拖拉拉又是一个星期才好起来。

    沈铎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问医生,医生只说是身体亏空得厉害加上急火攻心,所以好得慢,末了犹犹豫豫地劝沈铎床事要节制。沈铎一面想雁思归以前几次也是病得这么严重么,一边又在心中冷笑节制什么节制,只要多补补身体多cao两回就习惯了。国内事情一大堆,他没办法天天看着,在这边守了两天便交给医生和佣人照顾,自己回国去应付林婷婷和那两个作怪的堂兄了。

    雁思归大病一场,身体虚浮,但一能自己走动就跟每天来给他送饭的女佣借手机,女佣为难跟沈铎确认以后才敢把手机交给雁思归,可打了两次无人接听,换个手机依旧是如此。雁思归又打给胡世楠,挑三拣四说明情况后叫他帮忙给庄可可打个电话,胡世楠打完之后回信说庄可可告诉他不用担心,她现在没事。雁思归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又不由感到失落和羞愧,看来庄可可可能真的暂时不想看到他。

    他轻举妄动,又无权无势,依靠了庄可可,又害了庄可可。明明在心里告诫过自己要远离她要保护她,可当出了问题时,却要寻求她的庇护。

    赤身裸体地出现在她面前,叫她看见他被人肆意凌辱毫无招架之力的丑态,强暴已经足够折辱他身为男性的自尊了,更不要提是在庄可可面前。别说庄可可不想见他,他以后也无颜再见庄可可了。

    他逃避了这么久的噩梦,时隔八年,还是成真了。

    这一次是庄可可,下一次又是谁呢,他不敢想。

    他手中的武器太小,杀不死沈铎这种巨人,在强奸上歧视男性的法律天然地为沈铎放行,让他一次又一次被沈铎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可就是这么一具肮脏至极的躯壳让沈铎迷恋不已,让他自己也舍不得放弃。换做别人,可能早就自杀一千遍一万遍,可他不行。

    因为,他没有做错。

    恶人逍遥法外,无辜的人含冤而死。这句话,永远是他的逆鳞。一碰,就会激起一身反骨。

    而今之计,沈霖是他可以用来对付沈铎的最佳武器了,风险很高,但收益可能也很高。雁思归这样的风险厌恶者,却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可是在那之前,这样的日子究竟要过多久,在那之前,他会不会丧失理智失手杀了沈铎,在那之前,他会不会崩溃最终投降放弃选择自杀,雁思归并不确定。

    大洋彼岸的沈铎一听说雁思归病好了,早就按捺不住,但被公司的事绊住脚只好叫人把他带回来。雁思归看出他忙,找准时机要求把他送回K城去,把证件和手机还给他,他还要回所里工作。沈铎心道他狡猾,但也没强行拦着,派了几个人跟看犯人似的跟着他,说下次见面的时候当面把东西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