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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为君心1

    其实,捂住他耳朵的双手并没有成功阻绝所有声音。

    南飞瑀睁着眼,小小的身躯被二姊紧紧抱住,二姊的身体却不像往常那样温暖,而是冰冷的、颤抖的,就连捂着他双耳的手也是汗湿的。

    隐隐约约地,他捂住的双耳听到凄惨的哀叫声,那声音不绝于耳,而他发现,那奇怪的叫声愈多,二姊就抱得愈紧,几乎勒疼了他,而颤抖的身体发着冷汗,让他也跟着害怕。

    小小的手紧紧抓住二姊的衣服,他不懂发生什么事,只知道前几天父王不见了,而刚刚母妃昏倒了,每个人的脸色都好难看,而他一直被二姊抱着,睁着一双眼,他疑惑地拉拉二姊的衣袖。

    「姊……」童稚的声音有着茫然的困惑,为什么一群人都在房里,还有……母妃呢?他记得母妃昏倒了。「母妃……」他想去母妃那里。

    「瑀儿乖。」二姊拍拍他的头,对他扯出一抹笑,可他看得出二姊的笑跟以往不同,他那稚幼的眼有着疑惑,是哪里不同呢?

    他努力思索,可周遭却起了动静,他听到母妃的声音,母妃醒了?

    他高兴地转头,正要开口叫唤时,却见鲜血自母妃胸口涌出,他愣住了,听到二姊的哭喊,随即一只手遮住他的眼,将他的脸紧紧埋进胸口。

    「瑀儿,闭上眼。」二姊的声音哽咽而颤抖。

    而后,他被抱起,耳朵被紧紧捂住,但他一直睁着眼,脑中不忘的是母妃染血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懂,那隐约穿透的惨叫声、抱着他的发抖身体透出的恐惧,他都不懂,但那惧意影响了他。

    抱着他的手臂愈缩愈紧,紧得让他皱眉。

    「姊姊……痛……」可揪住二姊衣衫的手却不敢放,脸也不敢抬起,惊愕的眼瞳一直记得刚才看到的画面。

    母妃拔出发簪,将发簪刺入胸口,鲜血汩汩地染红母妃的胸口……一片红。

    「瑀儿乖,闭上眼睛。」二姊微微放松抱紧他的手,微颤的声音温柔地安抚着他。

    对,闭上眼睛,他什么都没看见。

    南飞瑀缓缓闭上眼,手指紧紧抓住身前的怀抱,他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对于发生的一切,他什么都不懂,也不知。

    他只能用力抓住守护他的手,不敢放,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放,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有时候,紧紧抓住的,不代表就能一辈子。

    因为,终究要放手。

    第一章

    南飞瑀记得那一年,他紧紧抓住二姊的手,两人被带进好大的地方,一群人要将他和二姊拆散,他好怕。

    「二姊!二姊……」他怕得大哭,伸手想要抓住二姊。

    「瑀儿!你们放开我!放开瑀儿!」南昕乐用力挣扎,对抓住她的人又踢又咬,却挣脱不开。

    「二姊!」他抓不住二姊的手,独自一人被带到陌生的地方,他好怕,「二姊……」

    「哭什么?吵死了!」一名女人生气地骂他。

    南飞瑀缩了缩身子,红着眼睛,急忙止住哭声,可心里的惧意却更深,小小的身体不住颤抖。

    这是什么地方?

    他看着四周,这地方比他的房间大,也比他的房间漂亮,可是没有父王,没有母妃,没有姊姊……

    想到母妃,他急忙闭上眼,不敢再想。

    他静静地缩在角落,小手抱住膝盖,不敢吭声,他肚子饿了,但他不敢喊饿,也没有人理他,没人叫他吃饭。

    偌大的房里好安静,安静得可怕。

    他就这样安静地抱着自己,疲累地睡着。

    「瑀儿、瑀儿……」

    恍恍惚惚地,南飞瑀好似听到二姊的声音,他急忙睁开眼,愣愣地看着二姊。

    「瑀儿!你还好吗?你没事吧?有没有人欺负你?嗯?」南昕乐担心地摸着他的身体,怕他受到一丝伤害。

    「姊……」他徐徐伸出手,抓住二姊的衣服,手里的触感是真的,眼泪立即涌出。「瑀儿怕……」

    「乖,别怕。」南昕乐紧紧抱住他。「别怕,以后二姊不会再离开你,二姊会保护你,别怕。」

    他放声大哭,紧紧抓住眼前的怀抱,身前的温暖是他熟悉的,他放心依偎,安稳地被守护。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身边有二姊,他安心地待在二姊身边,不敢放开她的手。

    过了好久好久,许久不见的大姊出现了,大姊笑着摸着他的头,然后他被换上新衣服,被带上金碧辉煌的宫殿,坐上一张巨大漂亮的金色椅子,而台阶下面,一群人朝他跪拜。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那群人,他不知发生什么事,只知从那时起,他被叫「皇上」,他不再是南飞瑀,而是金陵皇朝的皇帝。

    他身边开始跟着一群人,也多了一个皇叔,而那个皇叔负责教导他。对于他口中的皇叔,他本能地感到惊惧,下意识地想寻求姊姊的庇护,可是当他看到皇叔嘴角的笑时,他僵住身体。

    垂下头,他什么都不敢说。

    「瑀儿别怕,姊姊会保护你的。」二姊抱着他,对他重复这句话,他闭上眼,任熟悉的双手护着他。

    南飞瑀相信,这双手会永远护着他,他不用怕,只要安心被守护,其余的,他不听也不看。

    可梦魇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那将母妃胸口染红的血、穿透耳朵的凄厉惨叫,每天每夜,如鬼魅般纠缠着他。

    南飞瑀迅速坐起身,俊秀的小脸是掩不住的恐惧,胸口急促地起伏,冷汗几乎浸湿薄薄的单衣。

    轰隆的雷声让他的心跳更乱,咚咚咚地,用力得彷佛快跳出胸口,他咬着唇,迅速跳下床。

    姊姊……他要找姊姊。

    雷声掩住他的脚步声,大雨淅沥,小小的身影在黑夜里几不可见,他闪过巡逻的侍卫,来到大姊住的白塔。

    白塔里很静,没有任何守卫,墙边的烛火闪烁,南飞瑀停住脚步,这样的寂静让他不安。

    握了握拳,他忍不住放轻步伐,走向寝宫,可当他站到门口时,却僵住了步伐。

    他看到他口中的皇叔在里头,而大姊则跪在他身前。

    「魏紫,你要怎么服侍我?」男人噙着笑,勾起女人细致的下巴,俊美的脸庞是邪肆的笑意。

    南魏紫垂眸,解开男人的腰带……

    南飞瑀睁大眼,他不敢出声,只是愣着目光。

    男人早发现他的存在,唇边的笑让南飞瑀僵住身影,他想到当年,男人也是这样对他笑。

    那笑容里的轻蔑,他永远也不会忘。

    他什么都无法做,只能转身逃开。

    他想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可脑海却不断浮现,他尊贵美丽的姊姊竟然……南飞瑀闭上眼。

    虽然年幼,可毕竟身处皇宫,他怎会不明白那代表什么?

    可他不想明白,他不想。

    「二姊……」对,他要去找二姊。

    南飞瑀仓皇地跑到南昕乐住的别院,还未走近,就听到从雨中隐隐传出的刀剑声。

    他怔着目光,看到一群黑衣人包围着二姊,手上的刀剑不断攻向她,而二姊手上的长枪挥扫,目光无惧地和黑衣人对战。

    倏地,一柄利剑扫过二姊胸口,二姊往后退,可血花仍然迸出。

    「公主!」对方立即停住攻势。

    「别停,继续!」南昕乐抿着唇,握紧长枪,立即上前进攻。

    他们没发现他,而他,也踏不进去。

    瑀儿,以后父王不在,你要好好保护母妃和两个姊姊。

    他想起父王消失那天在他耳边说的话,那时年幼的他不懂,可却将这话深深记着。

    他转身,默默地离开。

    脑中浮现一幕幕画面──刺入母妃胸口的发簪、染红的鲜血、可怖的惨叫声,还有那紧紧抱住他的颤抖双臂……

    瑀儿,别怕,姊姊会永远保护你。

    保护……

    南飞瑀看着自己的手,光滑软嫩的掌心看得出养尊处优的生活,他想到二姊的手,是那么粗糙,甚至长着粗茧。

    他握紧手,他总是不听不闻不看,可此时此刻,想到大姊忍受的屈辱,想到男人那轻蔑的笑,想到二姊身上的伤,再想到自己一直安稳地被守在羽翼下,他一直被保护着,甚至安于被保护着。

    「父王……」他没有做到,他没有保护好母妃,没有保护好姊姊,他甚至逃避着,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而此时此刻,他还能继续安然地窝在她们的守护下吗?

    南飞瑀茫然了,他回到寝宫,环视着这偌大的宫宇,心头却是浓浓的厌恶,他不要待在这里,他不要……

    他逃了!

    他从地道里逃走,那地道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可以通往外头,他把这地道当作秘密,却从没想过他会有从这地道逃出去的一天。

    可离开皇宫,他却无处可去。

    茫然的步伐无依无靠,他能去哪里?

    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竟走到南王府,他推开门,踏进王府。

    穿堂而过,他环视四周,虽然一片幽暗,可他知道摆设都跟以前一样,完全没变,只是这个家却不再有一丝人烟,寂寥的气息,不复当年的兴荣,他甚至不敢闭上眼,就怕听见那时的惨叫声。

    走出王府,南飞瑀坐在角落,双腿曲起,孤独地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早被雨淋湿,寒风瑟瑟,他却不觉得冷,只是睁着空洞的眼,将脸埋进膝里,脸庞滚下灼热,却温暖不了冰冷的身躯。

    「大哥哥,你怎么了?」

    软软的声音传进他耳中,南飞瑀恍惚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她真的很小,手提着灯笼,一手撑着油伞,那伞还比她高,让她拿得有点吃力。

    他怔怔地看着小女孩,就着灯火,他看到女孩的脸很白,小嘴红红的,有着一双大眼睛,头上梳着双髻,再以红缎带绑起,身上也穿着红色的棉袄,包得紧紧的,像颗绣球。

    「大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头?」侧着头,她好奇地问,却没想过自己也是深夜在外头。

    南飞瑀垂下眸,不理会她,继续将脸埋进膝里。

    耳边却传来窸窣声,随即一直落下的雨停了,他抬起头,发现小女孩坐到他身边,灯笼放到地上,手上的油伞遮在两人上方,阻隔了雨丝。

    「大哥哥,你要吃糖吗?」她从怀里掏出糖,大方地分给他。

    南飞瑀别开眸,不理她。

    小女孩也无所谓,迳自吃着糖,手举着伞,也不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旁。

    「我一直被保护。」许久,南飞瑀哑着声音,低低说着。他不知他为何要说,也不觉得小女孩能听得懂,他只是需要有人听。

    「其实我早察觉了,就算一开始真的不懂,日子久了,又怎会不知?」二姊身上的伤,他不是没发现过,大姊和皇叔的暧昧,他也隐隐察觉,只是,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很懦弱,懦弱得不敢去面对,就这样装聋作哑,天真又快乐地过每一天,却不知,我的安乐是我的亲人付出代价得来的。」他的皇位、他的命,全是姊姊们护来的。

    「不,不是不知,只是不敢去面对。」可是,他忘不了皇叔脸上的笑,那笑容彷佛看透一切,看透他的卑鄙,看透他的软弱,看透他的故作无视,因而……轻蔑。

    是,那样蔑视的笑是他应得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对我这样懦弱的人付出值得吗?」南飞瑀咬唇,觉得羞愧。

    「在他们心里,大哥哥一定很重要。」

    南飞瑀一愣,怔怔地转头看小女孩。

    小女孩对他笑,圆眸因笑容而灿亮,她侧了侧首,像是在思索,好一会儿,才又道:「因为很重要,所以才会拚命保护,大哥哥有很好很好的亲人耶!他们一定是想看大哥哥的笑容才会这么拚命保护大哥哥。」「笑容?」

    「嗯!」小女孩用力点头。「姥姥说,只要我开心的笑,她也会很开心,可我难过,她也会难过,大哥哥的亲人也是这样吧?」「可是应该是我保护她们的……」父王的托付,他没有办到。

    「那大哥哥就保护她们呀!现在不行,还有以后呀!」「以后……」南飞瑀怔着目光。

    「是啊,现在被保护,以后就换你保护她们,这样才叫亲人呀!」小女孩对他笑。

    看着小女孩的笑容,南飞瑀不禁想到姊姊的笑,面对他,她们总是笑,他开心,她们也开心。

    现在是他被保护,可是,他也可以保护她们,就算现在不行,至少还有以后。

    只要他不再懦弱,只要他强大,他就能守护她们。

    茫然的眼瞳渐渐坚定,南飞瑀笑了,他抬起头,却不见小女孩,他不禁错愕,「小妹妹?」他喊,可四周却无人影,只剩下早已熄灭的灯笼。

    雨已停了,天也渐白。

    他拿起灯笼,再看着四周,却遍寻不到红色的小身影,只有手上的灯笼告诉他这不是场梦。

    他笑了笑。「谢谢。」他低语,不管小女孩听不听得到。

    拿着灯笼,他举步走向皇城。

    他的心不再无依,他已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想到那抹轻蔑的笑,南飞瑀扬起唇瓣。

    他,会让那抹笑消失;他,会守护他仅有的亲人。

    父王,瑀儿会办到的。

    金碧辉煌的大殿,文武百官站于两侧,手持笏板,战战兢兢地垂首,几乎是紧绷地面对此时沉滞的气氛。

    南飞瑀斜倚着皇座,手肘支着脸庞,年轻的俊庞微勾着一抹淡笑,手指在腿上轻点,一身金黄龙袍衬出君王的尊贵。

    他的相貌清俊,几乎可说是漂亮,温和的眉眼,直挺的鼻梁,而那张好看的唇总是噙着儒雅的浅笑,黑眸因笑而微弯,有如一轮清雅明月,这样的笑容极迷人,可是站立的文武百官却更沉默,垂下的眼完全不敢抬起。

    站在中央的刘尚书更是冷汗涔涔,他偷觑着南飞瑀的神色,见南飞瑀笑得温润尔雅,心头却更颤抖。

    这个少年皇帝,心思难测到让人难以捉摸,那张俊雅的脸庞总是挂着温和的笑,让人以为他好掌握,可他们这些大臣却从来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当年辅佐皇上的摄政王卒于战役,而后,守护金陵皇朝的圣女又在明奚国失踪,当初皇朝一片慌乱,年仅十六的南飞瑀却一派沉稳,不见一丝惊慌,那张俊脸挂着淡淡的浅笑,看着他的笑容,他们的心却渐渐平稳下来。

    南飞瑀迅速派人搜查圣女下落,没多久,守护圣女前往明奚国的禁卫统领受伤回国,他们这才知道是明奚国君觊觎圣女,让圣女生死不明,南飞瑀立即下令攻打明奚国,半年后,甚至宣布金陵皇朝以后将不再有圣女。

    没有摄政王与圣女的存在,南飞瑀完全掌握住皇权,他不再是以前年幼只听从摄政王指令的皇帝,十六岁的他,虽然年轻,可却已让人难以捉摸。

    刘尚书记得当年皇上宣布金陵皇朝将不再有圣女继任时,一群大臣立即站出来反对。

    面对众臣的反对,南飞瑀不恼不怒,他只是噙着温润的笑容,如珠玉般的清嗓柔和。

    「哦?你们觉得废除圣女继任的事不好?」

    「皇上,因为圣女的庇佑,我们金陵皇朝才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运才能昌隆,圣女是民心寄望所在,废除圣女之事万万不可,请皇上三思!」为首的礼部官员恭敬道。

    「哦?」南飞瑀轻应一声,黑眸缓缓扫了众臣一眼,「原来因为圣女,金陵才能繁盛,没有圣女,金陵就会衰退,既然如此……来人,摘下他的顶帽、官袍。」「皇上?」礼部官员一阵错愕。

    南飞瑀仍然笑得温文,「没有圣女,金陵就会亡败,既然这样,朕要你们这些文武百官做什么?」

    他的语气温和,没有一丝怒意,可众臣却惊得跪下,齐声道:「皇上息怒。」「皇上,臣……」礼部官员急忙想开口。

    「嗯?」南飞瑀淡淡一睨,他嘴边的笑容未曾消失,对方却感觉心头一颤,而他头上的顶戴和身上的朝服也被摘下,随即被侍卫架着离开大殿。

    「你们还有意见吗?」支着头,南飞瑀淡淡询问,众臣屏息,不敢吭声,连方才跟着反对的大臣,看到同袍的下场后,也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既然没意见,那么从今往后,金陵皇朝再也没有圣女,也不再需要圣女,金陵的繁荣不是靠圣女的庇佑,而是看你们这些官员能有什么作为,如果没有圣女,金陵就无法再维持繁盛,那么……朕摘下的不会是你们的官职,而是你们的脑袋。」

    当年,从皇帝口中吐出的话,极柔和、却也极清晰地传入众臣耳中,从那时候起,他们就知道,这个少年皇帝已不是能任人摆弄的傀儡皇帝,他已掌权,是真正君临天下的帝王。

    刘尚书想起当年的情形,而七年来,南飞瑀也实行他的话,他要的是会做事的臣子,那些奉承贪污的官吏全被贬职,刘尚书还记得之前有个大臣仗着权势,不仅私下贪污官银,甚至强抢民女,作威作福,皇帝一知晓,二话不说,直接在大殿上让人将人拖下去,直接处斩。

    而当时,南飞瑀的脸上就是挂着现在的笑容,想到这,刘尚书身上的汗几乎快浸湿官袍。

    见刘尚书脸色惊惧,南飞瑀才徐徐开口,「选召秀女进宫,国不可一日无后,怎么?朕的后宫这么值得尚书关心?」也是,不只后位虚悬,他的后宫连个妃子也没有,也难怪这些大臣担忧了。

    「朕听说尚书之女正值芳华,才貌出色早传闻各地,没意外的话,应也在选召之中,要不要朕直接封为后,让尚书当个国丈?」刘尚书听得脸色发白,立即下跪。「皇上,臣、臣不敢!」「不敢?」南飞瑀微笑,略长的黑眸也泛着笑意,明明笑得万般儒雅,但刘尚书却开始打颤。

    「尚书方才不是还说得振振有词,现在又不敢?那么,尚书是想要如何呢?

    说来让朕听听。」

    「臣、臣……」皇帝的口气愈柔和,刘尚书就愈恐惧,怕得说不出话来,他急忙向站在一旁的左右丞相求救。

    左相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看到,右相在心里叹口气,也看不下老同袍被皇上吓成这样,只好站出来。

    「请皇上息怒。」

    「怒?」南飞瑀轻轻挑眉,嘴边含笑。「右相,朕何时发怒了?」他一直都很温和呀!

    「皇上,尚书素来忠心耿直,会提出选妃之事,也是关心皇上,毕竟皇上已过弱冠,可后宫却无妃子,皇上,这于礼法不合,何况众臣与天下百姓都期待太子的诞生。」右相不卑不亢,恭敬地说道。

    「右相,你们该关心的是国事,而不是朕的事。」要不要选妃,由他来决定,而不是他们。

    「皇上,恕臣大胆,事关皇上的后嗣,这不也是国事吗?」右相的话让南飞瑀微眯眸。

    「所以……右相的意思是你们管到底了?」他淡淡开口,唇畔的笑仍不变,只是点着大腿的手指却已停下。

    「臣不敢。」右相的态度不变,仍然维持沉稳。「只是希望皇上能够好好考虑后宫的事。」

    南飞瑀看着右相,右相站得直挺,一双精练的老眼没有丝毫闪烁,仅是沉静面对。

    南飞瑀在心里冷哼,面对这辅佐自己的二代老臣他是尊重的。「尚书,起来吧!」他也知道尚书的忠心,只是不悦他管自己的事。

    「谢皇上。」刘尚书抖着腿站起。

    「后宫的事朕会考虑。」他勉强退一步。「在朕考虑完前,你们谁也不许再提选妃的事。」

    「是。」众臣回道。

    「退朝吧!」南飞瑀挥手,不等众臣回礼,立即起身离开大殿。

    南飞瑀回到清华宫,自己换下身上的龙袍,他从来不让宫女贴身伺候,身边除了随身的近侍外,他都自己动手。

    陈玄递上衣袍,他服侍皇帝多年,也知道他的习性,利落地将皇上脱下的龙袍和皇冠整理好。

    「皇上,小的去传早膳。」皇上的贴身近侍只有他,因此身边的琐事都是由他处理。

    「嗯!」南飞瑀轻应一声,穿上月白色绣着精致龙纹的衣袍,他将袖口折好,头戴金丝冠,一身华贵的气质展露无疑。

    他踏出内室,陈玄已在桌上备好膳食。

    「皇上,请用膳。」在南飞瑀坐下时,陈玄递上象牙箸,随即弯身告退,站在殿外等候吩咐。

    南飞瑀安静地用膳,偌大的寝殿里,只有筷子碰到碗盘发出的轻微声音,而这样的寂静他早已习惯。

    从七年前开始,他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安静,不再有人陪他用膳,也不再有人为他夹菜,温柔地拿着手巾为他擦嘴。

    会这么对他的人,都已离开。

    乌黑的眼眸微微一沉,夹菜的手微顿,可随即又恢复平稳,端着碗,他一口一口吃着。

    桌上的菜色精致美味,而他,早已索然无味,身为帝王,他只能待在这皇宫里,哪也不能去。

    即使微服出巡,即使秋猎,即使到别宫避暑,最后,还是要回到这个华丽的皇宫。

    他,永远不能离开。

    这是他的责任,他知道;他更知道,这样的寂静,他要面对一辈子,他早已有心理准备。

    早在他放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要背负的是什么。年幼时,他被保护着,当他有能力时,换他保护她们──他最重要的亲人。

    他,放手让她们离开,他已长大,不再需要她们守护,他知道,这一分别,再无相见之日。

    他早已准备好,独自一人走在孤独的君王之路上,而他也习惯了,只是……现在,心却莫名地觉得空。

    放下碗筷,南飞瑀为这种莫名而来的空虚感到好笑,坐拥天下人羡慕的权势,他有何好空虚的?

    只是……环视沉寂的宫殿,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剩下的,除了静还是静。

    他可以让人喧哗,让一群人围在身边伺候,可是,却仍驱赶不了空荡荡的寂寞。

    是的,他寂寞了。他想要有人陪,想要有人说话,想要有人关心,想要一个……他可以全心信任的人。

    徐徐垂下眼,南飞瑀想到早朝的事。

    「选妃……」让一群女人待在后宫,为了争宠勾心斗角,再为自己招来更多麻烦?不,他不!他要的,是唯一。

    信任的人,只要一个就够了。

    抬眸不经意地看向挂在墙上的灯笼,南飞瑀不禁想到当年遇到的小女孩,他起身拿下灯笼。

    红色的灯笼纸早已褪色,不过没有破损,他一直将这灯笼小心地保存着,不许任何人碰触,连他最亲的亲人,他也不让碰。

    他记得当初二姊还笑他,这灯笼有什么宝贝的,干嘛不许碰?而他只是笑着不语。

    那个小女孩,是他心里的秘密。

    他曾经再从地道走出皇宫,跑到南王府,想要看看能不能再遇到她,只是却再也没碰过了。

    她像是凭空消失了,若不是这个灯笼,他真会以为那个小女孩只是一个梦,对于小女孩的相貌他早已模糊,只记得她一身红,还有她对他说的话。

    他将她的话听进耳里,并且照她的话做着。

    看着灯笼,眸色不由得深幽,如果……

    「如果……能再遇上,我一定选你当皇后!」是她,他一定能信任。

    只是,这愿望定难实现吧?

    南飞瑀微微笑了,温润的笑容里是淡淡的寂寥,看着手上的灯笼许久,他将灯笼挂好,脸上的落寞迅速消失。他是君王,不允许任何的脆弱。

    转身,黑眸已是平静。

    至于选妃的事……他,是该好好考虑了。

    第二章

    何谓倾城佳人?眼前的美人真是当之无愧。

    崔六宝着迷地捧着双颊,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很是垂涎地盯着眼前的美人。

    啊!美人就连用膳都美到不行。

    吞了吞口水,崔六宝看到美人张开小嘴,她忍不住舔唇,眼神更痴迷了。

    「小六。」一直被盯着的人受不了了,南魏紫无奈的放下碗筷,抬头看向面前的小姑娘。「你别一直看着我。」

    被人当成肥肉盯着看的感觉,让她实在食不下咽。

    「可是表嫂你很好看嘛!」边看美人边用膳,感觉食物都美味不少,崔六宝用力深呼吸,然后满足地吐口气,「真香。」

    美人就是美人,连身上的淡香都迷人到不行。

    南魏紫看着几乎腻在她身上的小女娃,绝色的脸庞不禁勾起浅笑,她伸手轻抚崔六宝的头发,一双罕见的紫瞳微微失神。

    她想到很久以前,有一名少年也是这样待在她怀里撒娇,而今……他可好?

    「表嫂,你怎么了?」崔六宝抬头,看到南魏紫黯然的神色,她侧了侧首,关心地询问。

    南魏紫收敛起思绪,对崔六宝微微笑。「我没事。」她安抚地拍拍崔六宝的手。

    「哦!」崔六宝也不多问,伸手拿起筷子帮南魏紫夹菜。「表嫂,你快吃,看你吃我才会有食欲,来,我喂你。」

    她热心地夹了一块芙蓉蛋,亲自递到南魏紫嘴边。

    南魏紫迟疑一下,见崔六宝睁着大眼,期待地看着她,她忍不住微笑,张口吃下。

    「好吃吗?」崔六宝立即问。

    「嗯!」南魏紫点头。

    「是不是我亲手喂你,所以你觉得更好吃了?」崔六宝伸手轻勾一下南魏紫的下巴,很不正经地调戏。

    南魏紫微愣,见崔六宝对她抛媚眼,不禁失笑,「小六,你真贴心。」轻摸她的头,南魏紫知道这小女娃是在逗她开心。

    「当然。」崔六宝轻皱俏鼻,嬉皮笑脸地抱住南魏紫,小脸在她胸口磨蹭。

    「对美人贴心是应该的。」

    哦……好香好软好幸福……

    正在满足地感叹,一股强劲的力道却拉住崔六宝的后领,粗鲁地将她往后抛。

    「哇——」崔六宝尖嚷,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她皱着五官,摸着小屁股。

    「哦,我的屁股……」

    「小六!」南魏紫着急地想上前看她,一只强健的手臂却将她扣在怀里,不让她上前。

    「别理她,这点痛死不了的。」冉凤琛冷哼,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吃豆腐,就算对方是女的,他也不爽。

    「可是……」南魏紫仍不放心,想挣开冉凤琛的手,他却将她搂得更紧,她不禁皱眉。「冉凤琛!」

    冉凤琛不理会,只是冷眼看着还坐在地上喊疼的人。「小六,你确定你还要坐在地上?」那他不介意让她更疼。

    崔六宝立即收起哀号,很识相地站起来,伸手拍了拍裙摆,小声咕哝。「小气巴拉的,你天天抱,借我抱一下会怎样……」剩下的话全在冉凤琛的冷视下自动消失,她急忙讨好地露出甜美的笑。

    「表哥。」她很甜很腻地叫,眼睛瞄到站在门口的姊姊,她立即抱住姊姊的手,藉机躲到姊姊身后。「姊,你也来啦?」

    崔真夏好笑地看着长不大的小妹,伸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老大不小了,还像个小孩子。」

    「人家本来就是小孩子嘛!」崔六宝捂着额头,嘟嘴道。

    「你都十八了,都到要嫁人的年纪了,还小孩子!」崔真夏没好气地瞪她。

    「别忘了,你的婚事得在今年决定。」

    「那也得有人配得上我呀!」崔六宝完全不把崔真夏的话当一回事。「咱们北魏国可没这样的人才。」

    北魏国素来重女轻男,以女皇治国,以女人当家。在北魏,只有女人娶男人,而男人坐上花轿嫁人,北魏国的女人除了夫婿外,也可以有男妾,而男人则没有任何实权,女主外、男主内,是北魏国的传统。

    而她崔六宝,是北魏巫女,她的地位崇高,在北魏极受人民尊敬,北魏比任何一国都崇尚鬼神之说,他们尊重祖先,崇敬神灵,而巫女则是神的使者,就连北魏女皇也得敬她三分。

    在北魏,巫女一职向来由崔氏一族担任,因此崔家在北魏的地位崇高,在北魏拥有不可侵犯的地位,崔家虽无一人在朝当官,可他们的影响能力却极大。

    不过他们没有任何野心,也明白功高震主的危险,因此崔氏一族从来不握任何实权,他们韬光养晦,深居简出,与皇室和平共处,共同维护北魏的和平。

    北魏的巫女继承也不同于他国,在北魏的巫女可婚娶,通常生出的下一代,会选择灵力最高的女娃作为巫女继任者。

    而这一代的巫女,就是崔六宝。

    按照传统,北魏巫女得在十八岁这一年选出夫婿,若巫女不挑选,则得由家族挑选,而巫女不得反抗。

    只是,崔六宝才不管这传统,她不想做的,谁也别想逼她。

    挑夫婿哦……她才不要!

    可她不急,家族的人却比谁都急,最近一直拿给她一堆男人的画像,不然就安排她和那些皇亲国戚见面,她烦都烦死了。

    北魏国的男人,她一个也不喜欢。

    谁会喜欢那些唇红齿白,一个比一个柔弱的男人?看到那些娇弱的男人,崔六宝觉得自己一根手指就能打败他们。

    像上次跟个小王爷出游,结果只是在林中看到条蛇,那个小王爷就吓到脸色发白,整个快昏倒的模样。

    她见对方那么没用,一时恶劣,抓起那条蛇,拎着蛇头在他脸前晃了一下,那小王爷竟吓得尖叫,然后转身就跑了。

    那蛇又没毒,有什么好怕的?结果她回家却被姊姊骂了。

    哼,这种男人能娶吗?

    偏偏北魏国的男人都是这样,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对她来说,男人就要像表哥那样,高大壮硕,这才叫男人嘛!

    可惜表哥已经名草有主了,不然娶表哥当夫婿也不错……冉凤琛一眼就看出崔六宝在想什么,他冷冷地瞪她一眼。

    崔六宝立即轻吐粉舌,她只是想一下嘛!真娶表哥她才不敢,再说,表哥也有表嫂这个绝世美人了。

    一双骨碌碌的眼瞳瞄向南魏紫,见她被表哥锁在怀里,而冉凤琛也低头看着妻子,向来凌厉的黑眸泛着一抹淡淡的柔。

    这样的表哥,她不管看几次,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知道的表哥狂傲冷漠,尊贵而不可一世,可面对表嫂,那股逼人的气势却转为柔和,就连眼神也不一样。

    每每看着,她总觉得疑惑。

    她曾经好奇地问表哥,为什么面对表嫂他就变得不一样了?面对她的问话,冉凤琛总是噙着笑,揉着她的头发。

    「小六,你呀,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表哥总是这么回答她,眼神深得让她看不透。

    不让她知道,她就愈想知道,骨子里的好奇让她追根究底,可不管她问谁,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透着奇怪的深意。

    搞得她莫名其妙的,真不懂!

    崔六宝迳自思索着,直到崔真夏的话传入她耳中,她倏地惊醒,睁圆眼,瞪着姊姊。

    「姊,你刚说什么?」

    「你的夫婿人选已经决定了。」崔真夏再重复一次。

    「什么?决定了?」崔六宝的眼睛瞪得更大。「是谁决定的?我不要!」她要去抗议。

    「是族里长老决定的。」而长老的决定是不许违抗的。

    崔六宝气得直跺脚,「怎么这样?你们怎么连问我都不问,我绝不答应!」他们别想她会乖乖听话。

    「小六,你别任性……」

    「不管!我不要就是不要!」崔六宝大吼,她甩开崔真夏的手。「管你们挑的人是谁,总之,我不要就是不要!」吼完,她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小六!」崔真夏急忙追出去。

    南魏紫看着两人离开,对于北魏国的传统她也知悉,她抬头看向冉凤琛,「小六她……」

    「你别管,这是身为巫女该负的责任。」冉凤琛淡淡道。

    「这样对小六不公平,和不爱的人在一起……」「爱?小六她不懂的,而且,不懂才好。」

    南魏紫微拧眉,看着丈夫深沉的眼瞳,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妻子,冉凤琛眼神幽深。「北魏巫女是不能懂情爱的……」是不能,也是不许……

    不管崔六宝再怎么拒绝,可没有人理会她,她的夫婿已决定是相国的小儿子,另外,婚礼当天,还安排二十名男妾让她挑选。

    选什么选?在她看来,不管是夫婿人选,还是那二十名男妾,统统都一个样,全是没用的男人!

    她全部都不要。

    崔六宝气得跑到最年长的长老面前,气呼呼道:「姥姥,我不娶,什么夫婿、男妾的,我统统都不要!」

    面对她的气怒,长老仍是平淡。「小六,这是传统,你必须遵守。」「为什么我要……」

    「你忘了你的身分吗?身为巫女,你有传承下一代的责任。小六,以往你可以任性,我们也给你挑选夫婿的权利,可你却迟迟未决定,既然如此,就由长老们为你决定。」

    崔六宝嘟起小嘴,她当然明白自己的责任,可是……「姥姥,我不喜欢他们。」长老的眼神微沉,她轻叹口气,疼爱地抚摸着崔六宝的头。「小六,你不需要喜欢,你只要做你该做的事,守护北魏,孕育下任巫女,这就是你的责任,如同你娘,如同历代巫女。」

    如同娘……崔六宝想着已去世的娘亲,她五岁时,娘亲就去世了,她对娘亲的记忆并不深。

    她和娘亲的相处并不多,只记得娘亲对自己和上头的兄姊都很冷淡,而她对自己的爹更没有记忆,在生下她后,确定她将继任巫女之位,她的爹和属于娘亲的男妾就立即被送走,他们的存在是让巫女孕育出继任者,一旦继任者出生,他们就毋需存在。

    每任巫女都是这样做的,她也是一样,以往,对这个传统崔六宝没有任何异议,也认为这是很平常的,可是……当她看到表哥和表嫂相处的时候,她却疑惑了。

    冷傲的表哥在面对表嫂时眼神极温柔,好似看着最重要的珍宝,而表嫂虽然总是淡漠,可在表哥怀里时,她唇畔会勾起微微的笑,那样的氛围,奇异地让她移不开眼。

    北魏是女人当家,男人只有唯诺听话的份,像姊姊和那些姊夫,除非姊姊允许,不然那些姊夫是不能迳自到前院的,而姊姊对他们也都不假辞色,他们的相处是上下尊卑的关系。

    而她,和以后的夫婿及男妾,也是这样相处,在北魏都是这样的;因此,看到表哥和表嫂,崔六宝总觉得奇特。

    然后……是好奇。

    她曾问过表嫂,为什么她和表哥在一起时,让人感觉总是不一样,她记得那时表嫂回她——「等小六有喜欢的人就懂了。」喜欢?就像她喜欢姊姊,喜欢表哥,喜欢表嫂一样吗?

    面对她的问话,南魏紫只是笑。「小六,你还小。」小?她不小了,她都十八了,可以娶夫婿了。

    只是……看着表哥和表嫂在一起的模样,她却突然不想娶了,她……她逃了!

    在婚礼的前一晚,她偷偷地逃出北魏了。

    她就是不想娶嘛!娶了那些男人,生下继承者,再将他们送走,像娘那样,像历代巫女那样,像姊姊那样……

    她不想要那样,她忘不了看到表哥表嫂的那种感觉,她好奇那是什么,在不懂前,她不想娶任何男人。

    她骨子里就是有追根究柢的个性,不懂的,她就是想要弄清楚,不然她一直觉得胸口有什么在骚动,困扰着她。

    不管自己的举动会留下多大的轰动,崔六宝就是任性地离家了,她可以想到姥姥该有多生气。

    姥姥总是说,她一点都不像娘,也不像以前的巫女,北魏巫女是沉稳淡然的,面对世俗总是超然于外,而她,却活泼好动,对什么都好奇,一刻都静不下来,这点……不好。

    有什么不好?她是崔六宝,又不是娘,也不是以前任何一任巫女呀!

    既然她不是她们,那么,逃婚也没什么嘛!

    崔六宝吐了吐粉舌,骑着自己的小白驹,专走边关小道,避开北魏追来的人马。

    她也不知要去哪,想了想,决定到表哥的地方瞧瞧。

    走了半个多月,她来到金陵皇朝的首都,这时夜已深,还好她在城门要关的前一刻进城。

    马蹄踏过石板的哒哒声在静夜里回响,崔六宝环视四周,打算找个客栈住宿。

    突然,她轻咦一声,小手微拉缰绳,小白驹立即停下,它喷了喷气,回头注视小主人。

    崔六宝伸手轻拍马鬟,注视着前面的府邸。

    仿佛察觉到主人的心思,小白驹又往前走几步,刚好停在门口。

    「这里……」崔六宝弯着头,眉头微拢,隐约有个记忆从脑海升起,虽然她那时年纪小,可她还记得……

    「嘶——」

    小白驹突然嘶叫,打断她的思绪,「怎么……」她正要安抚,却听到极轻的脚步声从前方响起。

    她抬头,望进一双漂亮的深瞳。

    虽然还没同意选妃,不过南飞瑀说会考虑的事仍然传遍皇朝,各家闺女均严阵以待,期待着被挑选进宫的一天。

    就连众臣的心也急躁着,等待着皇帝的答案。

    南飞瑀当然察觉到底下人的浮动,每日早朝,众臣总是用期盼的眼神注视他,而荒芜的后宫也被打理整洁,等着妃嫔入住。

    这情形不禁让南飞瑀觉得好笑,他不急,倒是他身旁的人替他急了,好吧,明天的早朝他就如他们所愿吧!

    不过他不需要挑选太多女人进宫,就由礼部决定,让他们从几名大臣中挑几名闺女进宫就好。

    批完一本奏折,南飞瑀也决定好选妃的事,他再拿起一本奏折,一一批阅,墙上的夜明珠照耀,将他的身影折射至书柜。

    他抬头,看到自己的倒影,眸光微闪,放下手上的紫毫笔,他起身走到书柜前,伸手按下其中一本书。

    「咔」地一声,一个暗道出现在眼前。

    这个暗道,他从来没使用过,也没让人将它破坏,它就这样静静地存在,每天陪着他。

    或许,他是期待,当年从这地道离开的人,会再从这地道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