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拜月神教
想着晚上知府大人设宴，黄十三又问：“你说知府大人请了县里的大户，可请了洪家？” “该是请了，但不定能不能来，此次清水县元气大伤，好些人家都死绝了，知府说是摆宴庆祝，其实是劫富济贫，叫富户捐钱捐粮食，周济穷人的，”说到这里，裴浩瀚一顿，“你特地问洪家做什么？” 虽然这封建主义社会不是共产主义的，但无论天灾人祸，到了赈灾的时候，便叫有钱的出出血是古今中外的传统，黄十三并不意外：“当时事态紧急，我将菀娘姐姐托付给了洪三思，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 裴浩瀚也猜到城里的情况不容乐观，但黄十三连菀娘都托付给了别人，当时的危急可见一斑：“你别担心，我这便派人去打听。” “多谢。” “你我兄弟，哪说得如此客套。” 裴浩瀚出去一趟，端了两碗藕粉圆子回来，一碗递给黄十三：“菀娘姐姐的事我已吩咐了下人，有了消息立即回来复你。晚宴还早，但肯定是吃不好的，你先垫垫肚子，睡一觉，到了时候我来叫你。” 闻着藕粉的清香，黄十三顿时饿了，他一天一夜不过吃了一口馒头，此时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黄十三一口气吃了两碗藕粉圆子，连裴浩瀚那碗都吃了，完事一抹嘴巴：“我不困，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裴浩瀚就把空碗放在托盘里，重新坐下：“说什么？” 黄十三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跟地下党接头似的：“我觉得肯定是大卖了。” 裴浩瀚眉头一皱：“何出此言？” “那徐知劲哄着我们去做血祭的牲畜的做法虽然不地道，但也给我们讲了讲才气的事。教导的兵卒说了许多，其中一点是若诗作画作得了称赞，天道便会把这赞赏转为才气，归于原作者的文宫里。” 裴浩瀚听懂了，却又不明所以：“确有其事，但这跟大卖有什么关系？” “你先前不是说，我踩云而起，爆出金光，大杀四方全歼妖族了吗？” “不是我说的，是城中百姓说的。”裴浩瀚纠正道。 黄十三摆手，并不对裴浩瀚此刻没用坚持严禁学术用语的行径表示肯定：“冒金光，金光多得能把当时城里的妖族全灭了，需要非常多的才气，这句话总没错吧？” 裴浩瀚终于点头：“不错。” 黄十三便越发胸有成竹起来：“我肚子里那几点墨水，我自己是很清楚的，这样多的才气必然是得了许多赞赏，由天道归纳来的。而我思来想去，只写过一本书，能击退妖族的理由便只有大卖，涌现出一群忠实拥趸，给我赞赏，化为无上才气这一个原因了。” 说到这里，黄十三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我终于是小有名气的黄文写手了。” 裴浩瀚瞧着黄十三喜滋滋又美滋滋的脸，犹豫再三，语带踌躇：“你就没有想过……” “什么？” “不是为你攒了许多拥趸赞赏，化为才气。” “不是能是什么？” “。” “这不可能，”黄十三条件反射地反驳，“又不是我写的。” “我知道，是吴承恩老先生写得，”裴浩瀚的语气满是无奈，“但你有没有想过，天道找不到吴承恩先生，不，吴承恩先生淡泊名利，不肯受这才气，便让天道将才气馈赠给你了呢？” 裴浩瀚打从心底里认定黄十三就是的作者，所谓的吴承恩先生不过杜撰出来的子虚乌有的人物，天道自然找不到吴承恩。不过不想惹急了黄十三的狗脾气，才顺着他往下说。 黄十三心里却很清楚，实打实是吴承恩老先生的作品。但正如裴浩瀚所说，天道虽然厉害，恐怕也没有办法跨越空间法则，把这个世界的才气灌到穿越前那个没有才气的世界里的吴承恩老先生身上，找来找去，最后把才气都算在把带过来的黄十三头上也未可知。 受了追捧，虽然时日尚短，不如穿越前泰山北斗的文坛地位，而且因为占据主要篇幅的威风凛凛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一只猴妖，被指有长妖族志气灭人族威风之嫌，但论起受追捧的程度，自然是甩黄十三的十八条街外加一座马栏山的。 说的称赞化为无上才气大杀四方，可比干的有说服力多了。 明白过来这件事，黄十三突生出许多惆怅来：“既生“淫”何生“游”？” 裴浩瀚懒得理他，正巧下人来问去西城施粥的事情，裴浩瀚作为裴家的代表，便主持去了。 傍晚，杜若飞来看黄十三。 杜若飞当时虽然晕了，但或是体格较人大些，血也多些，并没有死，如今醒了，便来探望黄十三。 黄十三逮谁都问，自然也没有放过杜若飞：“我真的发金光，金光真的把妖族都灭了？” 杜若飞面无表情：“我怎么知道？我晕过去了。” 黄十三一听有道理：“最惨的是，我也晕过去了。” 两人唏嘘一阵，结伴出了门。 裴浩瀚施粥没有回来，但给黄十三留了马车，吩咐到点便送黄十三去县衙，他直接从粥厂那边过去。 黄十三先上马车，杜若飞也跟了进来：“知府大人摆宴，也请了结阵者。” 黄十三本来想说些载着你马儿就辛苦了的俏皮话，见杜若飞面上尚未恢复血色的憔悴苍白，终于咽了下去，只道：“你坐好了，别挤着我。” 车夫坐在前面，一甩马鞭，车轮便辘辘地滚动起来。 妖祸刚除，城里还没清干净，主干道只扫出可容纳两辆马车并行的宽度，糟糕的路况，再加上超重的杜若飞，马车就行得更慢了。黄十三从车窗往外看，就看见妖祸过后百废待兴的街景。 “西城更惨，全烧没了，到处都是没收敛的尸身。”杜若飞见黄十三打量车外的情形，如此说道。 黄十三倒是能够理解，火虽然是从南城起的，南城却是清水县的富人区，多是砖瓦结构的屋子，能烧的木料梁柱烧没了，砖瓦结构的围墙却还在，又有亭台楼阁前的空地和池塘阻火，多少留了些屋舍。 裴家便是如此，除去烧没了的那些，剩下的屋子也比黄家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西城却不同，火势虽是后面才蔓延过去，那边多是木结构，又屋子挨着屋子，连阻火缓冲的地方都没有，烧起来便是一片一片的。就因为黄家烧得不成样子，黄十三才在裴家借住下来。 但黄十三完全无法想象西城的样子，南城尚有余钱余粮，不需得去领施粥，还能看见奴仆在院子里打扫，已是一副万物凋敝百废待兴的状态。那尚未修葺的西城，残垣断壁里尽是残肢断臂，该是什么惨状？ “这次不仅死了许多人，还有被妖族掠走的。”杜若飞又道。 黄十三也没有想到当时情况那样乱：“妖族竟有时机掠人？” 杜若飞点头：“是逆种文人，不仅在城外偷袭了援兵，还帮着妖族掠夺百姓，从南门运走了。” “逆种？”黄十三想了一下，想起所谓逆种文人就是帮助妖族的文人。 “逆种明明身为人类，却协助妖族侵犯同族，酿成这样的惨祸，”这样说着，杜若飞砸了一下车框，整个马车都在抖，“这等败类若是落在我手里，必叫他碎尸万段！” 黄十三先前便听裴浩瀚说了在城外被逆种文人偷袭的事情，如今又听逆种文人帮着妖族掠夺人类，的确对这样的行径不齿，但又生出些疑惑来：“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地做逆种，去帮助妖族呢？” 杜若飞的表情越发严肃起来：“有少数是被妖族收买了，但许多都是被妖族掠走的人族后代。” 黄十三越发惊讶了：“妖族掠走人族竟不吃，还养着，生了后代？” 杜若飞也是道听途说，语调并不笃定：“听闻妖族掠走的人类并不全都立刻吃了，会驯养一部分，便如人族驯养家禽一般，生子生孙地慢慢吃。几代后，会生出对妖族忠心耿耿的来，便连吃都不吃了，而如同读书人一般教导培养，若有所成，便是逆种文人。” 第一代的人类虽然是被掠去的，但后面的孩子却生在妖族长在妖族，几代之后，对自我身份的不认同和对妖族的崇敬已经刻进了骨髓里，这才会做了逆种，想明白这一点，黄十三一时间内心里五味杂陈。 须臾，黄十三又生出疑惑来：“逆种文人也有才气文宫，也拜孔圣？” 若连逆种的拜都受着，那孔圣还真是来者不拒，幸而杜若飞摇头了：“逆种倒不拜孔圣。” “那他们拜什么？” “拜月。” 黄十三听清楚了，但是他不敢置信：“拜什么？” 杜若飞又说了一遍：“拜月。” 逆种文人竟然是拜月神教，黄十三一时间内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了。 电石火光的刹那，黄十三的脑海里散过一个念头——所谓拜圣而来的才气，其实是与天地共生共存的力量，拜什么都不影响力量的获取，拜什么都可以获得力量，拜圣可以，拜月可以，拜仙拜神拜魔拜妖甚至拜花草树木都可以，拜佛自然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