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哦豁，玩脱了
黄十三在妖族领地住了下来，写小黄文而已，在哪儿不是写呢？ 圣僧在黄十三的笔下被各路妖怪十八般操练的时候，简晓涛也在旁边写黄十三的自传。 黄十三写得告一段落，见简晓涛还文思泉涌滔滔不绝，忍不住探头去瞧，这一瞧，视线不由得凝住了：“不是说好了不跟宋蕊儿捆绑CP吗，怎么写了这么大的篇幅？” 别的不说，简晓涛身为前任家家主简至阳的子侄，一手小楷是极为优秀的。黄十三一打眼，便瞧着横平竖直撇是撇捺是捺的小楷通篇都写着三个字，宋蕊儿。 对此，简晓涛是这样解释的：“大岐公主启发了我，我觉得她说得对，我给先生写自传，不能跟写古早耽美似的充满了拜屌癌和仇女症，把所有的女性角色都塑造成毫无行为逻辑，为了促使男男主角在一起就强行降智又降人品的工具人，而应该挖掘她这样做的行为动机，方能显出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大岐公主是妖族的一位公主，妖族的妖王很多，每个种族都有妖王，有的种族甚至还不止一个。妖王这么多，公主就更多了，虽然不算便宜得满地乱捡的大白菜，但也差不多。 大岐公主就是众多的大白菜公主中的一员，公主多了，形形色色的都有，大岐公主不算拔尖的，无论是智谋，武功，甚至论吃喝嫖赌抽纹烫，她都算不得是里面厉害的。 大岐公主唯一拿得出手的跟其他公主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她对人族文化的倾慕。 大岐公主爱化人形，爱看人族的，因为这，不知道被多少妖怪称为崇洋媚人的妖中杀马特。 大岐公主虽是仍旧不改对人族文化的热爱，但也接受了自己在妖族里不受待见的境遇，不跟妖族玩在一处，转而时常往逆种文人这边跑，来了几次，便跟黄十三熟络起来，三五不时要来找黄十三唠嗑。 听见大岐公主还跟简晓涛唠嗑了，黄十三有些惊讶：“公主还跟你聊这个了？” 简晓涛点头：“公主对先生的自传十分感兴趣，时常催更，还时常跟我讨论细节和写作手法。” 这妖族公主也是闲得，黄十三服了：“那你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考虑宋蕊儿的行为动机的。” 简晓涛见黄十三感兴趣，顿时找到了跟领导汇报工作内容的兴致勃勃：“先生你看，宋蕊儿其人，谎话张嘴就来，借口一套一套，说明她脑子实在不慢，绝非一个无可救药的蠢人。” 宋蕊儿那小脑瓜子转得，比她的腰还扭得欢快，黄十三点头：“对。” “而洪三思的伎俩并不高明，要知道，当时宋蕊儿已是适婚的年纪，马上就可以跟洪三思完婚，先生虽然如今有大儒之尊位，但当时不过是个连圣都还没有拜的学子，宋蕊儿放着一个十拿九稳的洪家主母不做，却用这等富贵去拼一个学子可能有的权势未来。这一招，太险。” 黄十三一怔：“不错。” 简晓涛得了黄十三的肯定，越发兴致勃勃起来：“而且宋蕊儿竟连先生是否喜欢她，是否愿意停妻另娶都不确定，便慌不迭地退掉了洪家的亲事，要知道，那定亲的文书过了府衙，若非她自己松了口，以洪三思之能也不能轻易篡改撕毁的。这一招，太蠢。” 黄十三再次点头：“不错。” 简晓涛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把探秘小女儿家的心事，说得跟科考研究一样审慎：“所以我们大胆揣测，宋蕊儿如此着急地退掉跟洪家的婚事，连确定先生是否会爱慕于她都等不及，正是因为宋蕊儿知道自己到了适婚的年纪，再不退亲就真得嫁入洪家，而她并不想嫁入洪家。” 这实在是一个极为新颖的观点，从一个黄十三从未想过的角度，探案揭秘似的，窥探着宋蕊儿的内心，搞得本来听个乐呵黄十三都忍不住追问：“她为什么会不想加入洪家？” “原因并不单一，可能是很多复杂的原因纠结在一起，”简晓涛的表情越发严肃，用词越发审慎，“第一个原因，洪三思并不喜欢宋蕊儿，而一直将菀娘放在心里，宋蕊儿聪明，正是因为她聪明，所以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不想接下来的一辈子做姐姐的替身。第二个原因，菀娘嫁入黄家做童养媳时，宋蕊儿已经记事，菀娘在娘家时对这个异母的妹妹极好，宋蕊儿不想抢姐姐的好姻缘。” “还有吗？” “还有第三个原因，当然，也是我们将花最多的笔墨在自传里书写的，宋蕊儿倾慕先生是年少多才的不世俊杰，并不爱那比她大了十来岁的糟老头子，方才孤注一掷地要嫁给先生。” 这第三个理由委实有些扯淡了，洪三思的确比宋蕊儿大了十岁，若是成亲，是实打实地老夫少妻。但当时的洪三思也不过二十来岁，穿越前正是结婚最好的时候，家财万贯，人也英俊，活脱脱的钻石王老五。 第三个理由虽然不靠谱，前两个理由倒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正如简晓涛所说，若宋蕊儿就是有勇无谋地拿实打实的洪家富贵主母换虚无缥缈的黄家官太太，太险，也太蠢。 但宋蕊儿究竟怎么想的，如今也说不清楚了，在她被狐妖咬破喉咙的瞬间，这件事就变成了一个秘密。无论是无奈的谦让，是美好的成全，还是来不及实现的野望，都埋进了死亡里，一丁点浪花都掀不起来。 “你们聊什么呢？”一道女声突然插入。 黄十三循声望去，整个人不由得一僵：“……宋蕊儿？” 宋蕊儿死了，黄十三十分清楚这一点，但出现在面前的少女，花瓣般娇嫩柔弱的小脸，杨柳般纤细瘦弱的小腰，华贵又富丽的玲珑钗环，又的确是记忆中那娇俏的豆蔻少女的模样。 “先生，是我，大岐。”长着宋蕊儿脸的少女说道。 黄十三反应过来了，这世界的妖族没有修炼成人的说话，化成人形多用幻术，相貌也是不定的，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修改，只是逼真的程度根据幻术的精良有所差异。 很明显，今天的大岐公主就幻化成了宋蕊儿的样子：“简晓涛同你说的宋蕊儿的形貌？” 少女，也就是大岐公主点头：“嗯，先生，你瞧我化得像吗？” 或是因为刚刚被简晓涛美化了宋蕊儿的行为动机，黄十三看向大岐公主的表情极柔和：“很像。” 大岐公主便高兴起来：“先生可喜欢？我以后就做这扮相如何？” 虽然黄十三没有三五不时见个死人的爱好，但还是要对大岐公主的努力表示肯定的。毕竟，对妖族而言，人类都长得差不多，就像人很难分辨两条蛇，两只猩猩和两头猪的不同一样。大岐公主竟能将宋蕊儿幻化得如此逼真，足见是下了大功夫的：“好。” 大岐公主越发高兴了：“那先生能同我说说你第一次才气觉醒的事情吗？” “第一次才气觉醒？” “就是在清水县，妖族攻城，你被迫参加血祭的那次。” 明白了，黄十三想想：“眼看着徐知劲受伤，结界破损，妖族蓄势待发，便要冲进来将人族的幸存者屠戮殆尽。那真是千钧一发处，生死一线时，只见一人腾空而起，身姿翩翩如仙，神情冷凝入道，威压惊天骇地，气势不动如山，正是我，黄家十三爷！” 昆青要是在，肯定会觉得这段话听得极为耳熟，可惜他不在，便只大岐公主捧着花瓣般娇弱妩媚的面庞，眨巴着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啊，是先生！” 黄十三点头：“只见我腾空而起，横眉竖目威风凛凛，大喝一声‘兀那妖族，纳命来！’一时间万籁俱寂天地肃杀，只见得我身后一道金光辟出，那金光既粗且厚，在空中分出七七四十九道金芒，每道金芒又分八八六十四支金剑，每支金剑再分七十二把匕首，每把匕首更挟九九八十一根金针。随着十三爷大手一挥，刹那间，漫天金光暴雨梨花般照着妖族飞驰而去。” 大岐公主的眼睛越发地亮了：“化虚为实，凝气成器，先生好厉害！” 黄十三继续下去：“妖族先被金针刺死三分之一，又被匕首砍翻五分之二，再被金剑捅穿七分之三，更被金光晒化九分之四，一时间兵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剩下的妖族对着我是纳头就拜，是五体投地的大礼，满面虔诚称普世祭天慧善恩德菩萨万万岁。” 大岐公主一怔：“先生竟还有这样的雅号？” 黄十三做出谦逊的样子：“哦，没有，我当时大手一挥，斜目睥睨那是不怒自威，贺令众妖族，区区一凡人，当不得普世祭天慧善恩德菩萨，也当不得万万岁，称个万岁便足矣。” 大岐公主越发心悦诚服：“先生这般强大，却又这般谦逊，真叫人……心折。” 黄十三在大岐公主崇拜的仰视注目中，那个得意啊，这情形叫简晓涛来写，那不又得幕天席地长进短出地弄上一回，以偿妹子对他的倾慕爱恋之意？ 得意的笑到了嘴边，黄十三突然看见走廊下的裴浩瀚。 不知站了多久，又不知听了多少，反正裴公子面色沉沉的，沉得黄十三的心也直往下沉。 哦豁，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