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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条子在追杀我们。乔伊看着身旁睡着的祭祀，突然想到。那天被暴力制服的钝痛还清晰的留在脸上和手臂上。他听蒙德里安提起过城区奥菲利亚大街的分局有个厉害人物，可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能遇上他。是祭祀的计谋失败了吗？

    塞壬的卵并不是谁的孩子，而是出现在他腹中的赐予。是一个午后，醒来的乔伊看到塞壬的腹部突然膨胀起来。祭祀走过去扒开塞壬腹部的裂缝，惹得塞壬哭闹起来。乔伊一边听着祭祀温声细语像对待婴儿一样哄塞壬的恶心声音，一边看着他的整只手伸进了塞壬的体内。

    塞壬的头脑和婴儿无异。乔伊厌恶的想着，就看到祭祀从塞壬的生殖腔中拿出一只沾着白色液体的卵来。白色液体是塞壬高潮时候流出的那种东西。它淫乱到了荒谬的地步，以至于乔伊猜测是不是卵处于子宫之时它都能因此高潮。祭祀像对待恋人似的轻轻抚摸了一下塞壬长发的头顶，从他高级西裤中央鼓起令人心神荡漾的一团。乔伊走过去蹲下，迅速拉开西裤的拉链，把祭祀已经半勃起的东西吞了下去。

    过程并不顺利，祭祀的东西几乎占满了他的口腔。他感到下身有湿热的液体从狭缝中涌出来。他是我的。乔伊想到。塞壬正带着幼童似的疑惑目光看过来，和那张脸上杂志模特般的冷淡五官极不相称。

    这个怪物。

    ＂我们三个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的。＂祭祀把手指伸进乔伊的头发里轻轻向里推了一下。＂你会长出真正的子宫来，我保证。＂

    乔伊翻了个身，不再看祭祀的后背。这样真的好吗？他突然想到。前些天在＂家＂中的时候，丽塔发现了自己手臂上的银色鳞片，还没发问的时候，祭祀一个箭步冲过来褪下了乔伊的袖子。丽塔，小丽塔，乔伊最好的朋友之一。乔伊却什么都没说。＂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亲人，如今却逐渐疏远。

    大坑旁边的空气非常冷，乔伊感到一阵凉意袭来。他从地铺坐起来，看到塞壬在房间里站着，正盯着他们。它今天居然整齐的穿着衣服，是祭祀买的那件v领毛衣，外面还套着派克大衣。乔伊顿时感觉好像看到狗穿了人的衣服那样一阵恶心。

    ＂脱下来，怪物。＂他说，＂别弄脏了衣服。＂走过去想一把扯下塞壬的外套。和平时笨拙的样子不同，塞壬轻巧的闪身躲开了。

    ＂别这样，亲爱的，＂他走过去拉过椅子坐下来，像人类似的把手肘撑在廉价出租屋的写字台上，露出一个简直可以称为艳丽的笑容。乔伊不禁想到，这才是和这张面容相称的神色。

    ＂我们来聊聊吧。＂他说。

    一定是在做梦。乔伊想到。他胸口发麻，手脚颤抖。塞壬之前那副模样难道只是伪装？如果它拥有神志，为何会容许两人如此玩弄自己？他想起来自己曾经趁祭祀离开时用快餐叉狠狠插进塞壬手臂的内侧和下巴底部。现在是它报复的时候了吗？

    ＂我嘱咐了祭祀一点事情，但是他并没好好完成。＂塞壬从桌子上拿起那包抽了一半的烟，动作娴熟的点上。烟雾从他半开的口腔里逸散而出，白雾朦胧之中，乔伊看到几缕绿色顺着血管的形状在粘膜之内飞快移动着。＂对了，你长出子宫了吗？＂他用长辈一般关切的语气问道。

    ＂你是谁？＂乔伊声音颤抖。

    塞壬没回答，把烟碾碎在桌子上。乔伊盯着桌子上留下的黑色灼伤，他不敢抬眼看，余光之中塞壬走过来，干脆坐到乔伊坐着的床上。＂我给他吃了点药。＂塞壬说。＂他不会醒了，现在可以和我聊聊了吗？＂

    说话的时候，乔伊瞥见塞壬下巴底部三个整齐的深色小点。那是自己用餐叉戳出来的疤痕。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意识到不能让这怪物再占据上风，乔伊开口:＂你只要安安静静的给我们血就好了。＂

    ＂所以我才讨厌小孩子。＂塞壬平和，温柔的神色突然一瞬间转为怒容。他焦躁的转身一把将熟睡的祭祀推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祭祀似乎直接因为这巨大的冲击昏迷了，发出模糊的痛苦呻吟。＂我的耐心有限。＂他说，站起身来。

    乔伊跳下床，从衣袋里抽出匕首向塞壬刺去。但塞壬像那天那个警探一样轻松制服了乔伊，他把他按在床上，一只手压着乔伊的脸，指甲残酷的钳进乔伊的肉里。他力气并不大，但乔伊就是使不出一点力气。接着塞壬那张漂亮的脸凑了过来，像野生动物一样贪婪的嗅着乔伊右脸还没愈合的伤口。＂疼吗？＂他问，湿热的气息喷在乔伊的皮肤上，大笑起来。＂你这么对那个拳击手的时候他大概比现在还疼。＂

    ＂人类不值得同情！＂乔伊竭力发出声音。对方没有回应。乔伊猜错了，他甚至都不是一个狂热人鱼种族主义者。

    对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高，实际上可能就和乔伊差不多。只是看起来要比乔伊年长很多。尽管还是塞壬那张脸，但乔伊突然发现它的一切看起来都如此陌生而顺理成章，以至于自己几乎忘记了塞壬之前那恶心，愚蠢的形象。

    伤口处突然一阵冰凉。塞壬轻轻舔了一下那道伤口。乔伊感觉到一阵遭遇大型动物般的威胁自伤口处传来，他拼命挣扎起来，但是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撞破皮肤自被抓住的地方一路钻了出来，是一堆桃色的肉芽。

    ＂。。。你们遇到他了？＂塞壬问。＂最好别动什么心思。如果你不想再留下疤痕的话。＂

    ＂。。。谁？＂

    ＂赫尔曼。赫尔曼.路德维格警探。身手不错，总穿着老式枪驳领风衣，黑发，褐色皮肤，浅棕眼睛。你一定对他有点印象。＂他语气温柔，看来大概是对那个条子怀有什么特别的情愫。

    ＂没有，条子还没找到我们。＂乔伊咬牙切齿。

    ＂我一直好奇一件事。＂塞壬不断追问。＂抢劫罗莎琳区真是个好主意。为了什么？钱？我以为你们秉性高洁，不在意那种东西。＂他语带讽刺。

    ＂这是我们应得的，人类从我们手里抢走的东西。＂

    ＂哦，又是祭祀跟你说的。＂塞壬微笑起来，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锋利。＂你可真是——该怎么说呢，你们倒是跟别人不一样，从来不呼唤我的名字。＂

    这话引发了乔伊的惶惑。面前的人鱼难道是某种恶魔似的存在吗？恐惧让，乔伊迅速决定暂时屈服一阵，等祭祀醒来，再想些其他办法。

    ＂好了。别这么害怕，我不是那种人类不能沟通的东西。＂塞壬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乔伊脸上的伤口，伤口一阵灼烧般的疼痛。＂祭祀是个蠢货。你不该听他的摆布，实际上我以为你比他聪明的多。＂

    乔伊觉得怒火中烧。祭祀怎么会是蠢货？他是带领乔伊走上这条路的人。＂他不是！＂乔伊脱口而出。祭祀是他的爱人，他不允许这只怪物诋毁他。

    ＂为什么要生气呢？＂塞壬露出一个逼真的疑惑神情，甚至带有某种天真浪漫的色彩。乔伊一下子想起来那道流出白色液体的缝隙。不管这副躯壳之下现在是谁，他令人厌恶的能力真的堪称一流。＂你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你想成为真正的人鱼已经很久了。祭祀只是饲养着这只失智的塞壬，但是他其实并不懂得这是怎么回事。＂

    他话语中有意区分开了自己和塞壬。他们并不是一个。＂你是什么意思？＂乔伊敏感的察觉到对方似乎对自己抱有某种期待，于是大胆的发问。

    ＂我可以帮助你变为你认为的那种真正的人鱼，而不是我的一部分。＂塞壬再次点燃了一支烟。他似乎烟瘾很大，一刻都不能离开烟草。＂我的办法需要有媒介才能实施，尤其是对于外行人而言。我可以教授给你你能承受的那小小的一部分，不过让你变成那副模样足够了。＂

    ＂你说　我的复制品　是什么意思？＂他的话开始在乔伊心中生根发芽。乔伊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段关系中或许有些不平等。祭祀究竟在为谁服务？乔伊从来没思考过这点。或许不像他说的那样是为了未来。谁的未来？他从来没提过。

    ＂字面意思。白色的尾巴，绿色的血。我的细胞会在你体内繁殖，你会成为下一个宿主。＂　塞壬回答，说话的时候那两片薄嘴唇微微张开，白烟和可怕的话语一齐从里面涌出来，衬得它像一道被灼烧出的伤口。他漂亮的异乎寻常，也冷酷的不可思议。＂你已经长出子宫了？那么不久之后就会被用来孕育神圣的子嗣了。在那位祭祀看来，子宫就是做这个用途的。＂

    乔伊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惧。他毕竟只有十七岁，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成为什么繁殖工具的样子。实际上，和那些娇贵的上等人人鱼不一样，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男孩子——跟帮派里头那种呼风唤雨的男子汉只差一点点。说实话，这话如果是昨天听别的什么人说出来，他肯定会觉得那人脑子里头大概被低俗恐怖电影塞满了。但这话出现在这人鱼的口中时，突然一切都顺理成章，乔伊脑子想不明白的点像灯泡似的一个个亮了起来。＂不可能。＂乔伊疯狂的摇着头，妄图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头驱逐出去。

    ＂为什么不可能？这是我们的命运。＂塞壬自下而上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乔伊。＂你还年轻，一定能生许多孩子——和祭祀一起。他不过是一个渴求着自己都掌握不了的东西的蠢货，甚至连一个真正的人鱼都找不到。你只是一个替代选项罢了。＂

    ＂我不要这样！＂乔伊终于意识到自己该说什么。塞壬喜欢看他一败涂地的模样。他不顾一切的抓住塞壬的袖子，几乎要哭出来。

    ＂好了。我当然会救你的。我就是为这个而来的不是吗？＂塞壬亲切的拍了拍乔伊的肩膀。＂只要接下来乖乖听我的话。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好。＂乔伊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感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