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谎言，必然要用另一个谎言来掩护
郝向明的头皮顷刻就发麻了。他脸上的笑容勉强又僵硬，虽然慌得不行，但依旧努力用镇定的声音说：“妈，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去学校学习了啊，你怎么能说这是个谎言呢？” 赵丽玲松开双手，在茶几上狠狠一拍，“砰”的一声，茶几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你还不说实话！今天我去了你们学校，你根本就不在教室里学习！你们班的同学也说了，从来就没有见过你周末来学校学习！说，从上学期开始，你每周末都在干什么！” 郝向明身子不由晃了晃，颤声问：“妈，你去学校干什么……” “这不是重点！”赵丽玲怒道，“我就说，你每周末都去学校自习，怎么这两次月考成绩竟然还掉得这么厉害，原来你根本就是在骗我！向明啊向明，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郝向明羞愧难当。他的确是骗了他的养母，他成绩下降这么厉害也完全是自己的错。可是这其中还涉及到温乐，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借口去掩盖自己偷偷和弟弟约会的事实。 从来都是如此，一个谎言，必然要用另一个谎言来掩护，一个接一个，一旦开了头，除非说出事实，否则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可是这事实，又如何开得了口。 郝向明身子僵硬地站着，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甚至希望现在能发生地震，或者火灾，让天帮自己渡过这尴尬又为难的一关。 赵丽玲气得脸都红了。自她发现儿子说谎，而儿子又不接电话之后，就立马推掉了和闺蜜的约会，到处打听有没有哪个认识的家长知道自己儿子去了哪里，可是根本毫无线索。她原本想报警的，可是还没满足失踪人口报警时限，只好心烦意乱地回家等着，没想到，儿子回来后的第一句话还是在撒谎。 她不明白儿子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他是个很乖很听话很上进的孩子，可是如今竟然还学会了撒谎，他每周末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在鬼混？是不是已经受到了不良的影响？ 一想到这里，赵丽玲变得害怕起来，心里有无数个点头闪过：敲诈，勒索，抽烟，吸毒，赌博，早恋……这些所有会影响青少年的洪水猛兽呼啦一下都涌入脑中，而儿子不说话的反应，似乎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换了一种更温和的语气，作出劝慰的姿态，试图让儿子说出真相：“向明，你实话告诉妈妈，你每周末到底都去做什么了？妈妈并不想骂你，妈妈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困难，或者遇到了什么青春期的迷茫。妈妈会帮你解决的。妈妈不想你学坏，你明白吗？” 郝向明不知该用什么借口将这件事揭过去，赵丽玲“为你好，不能学坏，不能坏了前途”的絮絮叨叨更是让他心烦。 学坏？他只是和弟弟约会上床了，没偷没抢没嫖没赌的，这算学坏吗？不，他只是和他弟弟相爱了而已，两个相爱的人一起做爱，怎么能说是学坏呢？ “你知道咱们小区门口陈阿姨家的陈大明吧？你们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小学的时候成绩多好，结果上了初中就跟社会上的人混，结果高中都没考上，现在整日无所事事，妈妈担心你会变成他那样。” “还有咱们楼上的张阿姨家的女儿，才十六岁就谈恋爱，成绩一落千丈，简直不知自重。” …… 赵丽玲啰啰嗦说了很久的话，将小区里各个所谓的劣迹斑斑的孩子都数落了一遍，企图让郝向明知道学坏的严重性，试图逼郝向明说出事实。她不打郝向明，甚至没有用多重的话去骂，因为一直以来，她都在做一个理智的母亲。 而郝向明也终于在她指桑骂槐般说教中开了口：“我早恋了。” 赵丽玲一愣，瞬间住了口，她呆呆地看了郝向明几秒后，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周末没去学校学习，是因为我早恋去了。” “和谁？多久了？” 郝向明神色淡漠道：“和一个外校的女生，我们是在初升高的辅导学校认识的，不同班。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 “嗯，因为成绩的下滑让我认识到了早恋的严重性，所以我就跟她提出了分手。” 赵丽玲又气又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骂郝向明来。儿子果真是学坏了，竟然早恋！ 她忽而又明白过来，儿子房间里那些怪异的精液干掉的味道说不定就是儿子…… 赵丽玲心中五味杂陈，有那么一刻，她想扇儿子耳光，狠狠骂一顿这个不懂事的儿子，竟然让青春期的躁动影响了学习。可是她又担心这样会伤害儿子的心，毕竟儿子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小伙子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叛逆。 所以她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尽量平静地继续问：“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是你主动的还是她主动的？你们发展到了哪一步？有没有发生…….性关系。”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又快又含糊，因为这个国家大部分家长一样，性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郝向明内心慌乱如奔，他在用最大的毅力维持着平静，编织着一个新的谎言。他说：“妈，我和她已经彻底分手了，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了，你就不要再问她的名字了，毕竟她是一个女孩子，我不想让她，也让我再受影响。我们就是互相有好感，才在一起试试的，最多就是牵了手，别的什么都没做，清清白白。” “真的就只有这些？” “嗯。” “你把手机给我，我要检查。” 郝向明抬头看向赵丽玲，满脸不可思议：“妈，你要查我手机？” “我要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和她断了关系，只有确认了我才不会再去找她。手机，给我。”赵丽玲伸出了手，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这下，郝向明连表面的平静都维持不了了，他本能地将手伸进了口袋里握住了手机，那里面有着他和温乐的聊天记录，温乐的照片，以及两人的性爱视频。若是交给赵丽玲，那么他和温乐的秘密就会完全暴露。 “妈，这件事在我这里已经翻篇了，你为什么还要查我的手机？” 赵丽玲不依不饶：“拿来。” “不行！妈，你不能侵犯我的隐私！” 赵丽玲哑然失笑。以前她确实教育过郝向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每个人也应该学会尊重他人的隐私，在郝向明承认早恋之前，她也确实是这么对郝向明的，可是如今她发现，当儿子做了自己认为的“坏事”之后，她再也无法尊重儿子的隐私了。她是一个母亲，她要对自己孩子的一切了如指掌。 “手机给我，要是你和她真的彻底断了联系，那你还怕什么查手机呢？拿过来。”说着她就向郝向明逼近，伸手要去抢郝向明抓在口袋里的手机。 郝向明急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情急之下，他大喊了一声：“妈！”接着就哭了出来。 赵丽玲吓了一跳，抢手机的动作也停了，瞪大双眼看儿子：“向明，你，你哭什么啊？” 郝向明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早恋了，我以后一定专心学习，把成绩拉回去。我已经和她断了关系了，我本来就很伤心了，求你不要再查我手机了好不好……” 赵丽玲有些手足无措：“不是，我就只是想看看你手机而已，你哭什么呢？” “因为我就是不想你查我的手机，我不喜欢你侵犯我的隐私，我都十六岁了，我不喜欢被人查自己的隐私。” 郝向明哭得伤心至极，赵丽玲心软了，将儿子拉起来，哄劝道：“好好好，不看就不看，多大的人了，哭什么，丢人不丢人。别哭了啊。” “那你答应我不查我手机。” “那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和她彻底断了联系，以后再也不来往了？” “真的真的，比针尖还真。妈，我保证，考上大学前再也不谈恋爱，一心一意只学习，再也不会有这两次月考成绩下滑的情况了，更再也不会骗你去学校学习了。” “你保证？” “我保证。” “那要是做不到怎么办？“ ”那我就断绝和咱们家的关系，不给咱们家丢人，也不在爸妈面前碍眼。” 赵丽玲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嗔怪道：“胡说什么，你我儿子，断绝什么关系。既然你已经这么保证了，那么妈再相信你一次，以后不许了啊。还有，下次月考，必须考回年级前十，周末也不许出门了，至于手机，”赵丽玲顿了顿，想了想，“暂且还允许你用，因为你们老师经常在班级群发消息讨论问题，但是不许再跟那个女生联系了，知道吗？” 郝向明抽抽鼻子：“知道了。” “行了，去擦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儿时候哭，丢不丢人。收拾完了就回房间学习，等着妈做饭。” “嗯。” 赵丽玲还是挺烦的，但儿子都哭了，她也就不想再逼下去了，只能再信任儿子一次，同时告诫自己今后要将儿子看得更紧一些。 而郝向明去厕所洗完脸后就会了房，将房门反锁上后给温乐发了一条信息：乐乐，今后我们周末不能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