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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5 释然

    谢鹄是那么英俊,即使他的嘴角破了,脸颊肿起,皮肤上带着淤青,他也还是那么英俊,那么动人。而他眼中沉甸甸的复杂情感和那股燃烧的火只让他看起来别具魅力——一种脆弱与坚强混合的、奇异的美。

    顾璋爱死这种美感了。

    顾璋一边再次唾弃自己奇怪的癖好,一边继续说:“即使如此,我的行为也是不对的。我知道这点。对不起。”他的手划开水,慢慢来到谢鹄的腰际,“这里有骨折么?”

    那一块被顾璋踢中,皮肤上是骇人的青紫,深如黑色。顾璋垂下眼,掩去自己眼中的内疚和关心。

    谢鹄眯起眼,冷笑一声:“就算本来没骨折,刚才翻来覆去地给你折腾完也得骨折了。”

    顾璋叹了口气:“抱歉。那……你自己能做清洁么?”

    明知故问。

    谢鹄歪头,缓缓张开双臂,搭在浴缸的两侧。

    “你觉得呢?”

    这其实也是预料之内了。

    顾璋把洗发液挤在手心,搓出泡泡。谢鹄配合地低下头,把自己凌乱的金发凑到顾璋的手底下。两人的大腿相接,顾璋的胳膊时不时会碰到谢鹄厚实温热的肩膀,这和几天前谢鹄照顾他的情形十分类似。

    短短几日之内,两人的角色就掉换了个。

    但顾璋总是那个心绪起伏难平的那个。

    谢鹄一低头,他就能看见自己的“大作”:野兽一样的青紫齿印大咧咧地印在谢鹄的皮肤上。无论是修长的脖颈还是宽厚的肩膀,那原本闪着光的蜜色皮肤上都有他暴行的痕迹。更过分的是,一圈红色的手印像是项圈一样环绕在谢鹄的后脖子上。

    顾璋咽了下口水。

    谢鹄晦暗的眼神亮了一下。

    他是真的没想到,顾璋看起来这么一本正经的一个人,居然会有凌虐的嗜好。

    顾璋不经意间对他流露出的欲望,本来应该让谢鹄怒火中烧。但谢鹄自己都没想到,他不仅没有觉得别扭,反而为此感到一丝欣喜。

    不过谢鹄为了被压在床上这事心中憋着的这股气,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消散的。

    头发洗完,该清洗身体了。

    谢鹄如神明一般健美的身躯上沾染了欲望的痕迹。丰硕的胸肌上,原本粉色的乳头因为被舔舐啃咬而大了一圈,虽然没有被触碰,但还是直挺挺地凸起着。左边那一只更惨烈一些,有一些破皮,颜色也成了暗红色,只是被水冲洗就充血挺立起来。

    顾璋的舌尖微微一动,唇齿间好像又感受到了柔软肉粒的触感,这让他的呼吸急促了一下。

    就随便清洗一下胸部吧……

    顾璋刚这么想着,就看见谢鹄自己把挤出的沐浴乳搓到胸膛上。

    “你不是要偷懒吧?”谢鹄挑眉,“这里都是口水,脏死了。”

    “……”

    顾璋觉得谢鹄好像是故意在耍他。可是他自己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难道谢鹄会让顾璋再“玩弄”一次自己的身体吗?他应该是真的嫌脏吧。

    “对不起。”顾璋说,认命地把手掌贴上了对方的胸膛。

    从外表来看,谢鹄饱满的胸肌微微鼓起一道漂亮的弧线,看起来很适合被揉捏成各种形状。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不同于顾璋的精瘦,谢鹄的肌肉上还是覆盖着薄薄的一层脂肪的。而这就导致了谢鹄无论是饱满的胸肌还是挺翘的臀肉摸起来都是软硬适中,充满弹性。

    顾璋的身体无意识地紧绷了起来。

    他只想速战速决。

    顾璋的手掌随意地把沐浴乳抹开。他一开始刻意避开了谢鹄饱经蹂躏的两颗乳头,只是在平滑的肌肤和两片胸肌中间那条微微凹陷的胸缝上摩擦。因为紧张,他加快了手下的速度。突然,顾璋感到手下碰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小小的,突起的。

    “嘶……”

    谢鹄怕疼似的猛地一缩。顾璋连忙抚上他的肩膀。

    “怎么了?很疼吗?对不起,你伤到哪里了吗?”

    在顾璋的连声询问下,谢鹄臭着脸移开捂着胸口的手。

    两颗被水珠浸润的肉粒,仿佛两颗红润的樱桃。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手,谢鹄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既挥洒着自己的魅力,又巧妙地示弱,激起顾璋的愧疚和怜惜之情。

    果然,这招起效了。看到自己造成的“伤”,顾璋的脸上立刻写满了自责和羞愧,手上的动作也小心仔细了许多。

    正经点。顾璋对自己说。

    他不想否认,色气的谢鹄让他心动了,是清醒时的心动,他无法将次归咎于自己的失智。这是一种原始的吸引,勾起他本能的冲动。也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粗暴的性事,顾璋发现自己的身体极易受到挑逗。他的肉体在苏醒,与前几日沉重的死寂大不相同。

    而且……

    顾璋暗自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谢鹄在用胸顶他的手……

    手掌划过胸前,来到腰腹。这里伤得更加严重,顾璋还能隐约记得自己狠狠踢出的一脚。

    直到谢鹄出声,顾璋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一直轻柔地抚摸着淤青。

    “够了吧。”

    “……对不起。”顾璋叹了口气。谢鹄有些不耐烦,顾璋没有管他:“真的很对不起。”他的声音低低的,语气沉重。

    “是我先开头的,”谢鹄说,“但是,’对不起’可不够。”

    顾璋缓慢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我的头,”谢鹄指了指脑袋,“现在还晕着,看东西也看不清楚;这里,可能骨折了;还有,”他冷冷地说,“我的后面现在全麻了。

    “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还有另一种伤害。他没有说出口,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心理上的伤痕不可见,却比肉体上的更深。

    顾璋苦笑。

    “你想怎么样?”他说,“这件事的确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也知道我容易失控,被你逼到那个份上也不能怪我吧?”

    他又挤了些沐浴露在手心。

    “好了,我们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你还有正事要做。先清洁,然后你去检查一下身体。反正我哪儿也去不了,是不是?”顾璋对谢鹄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

    顾璋又在等待。

    近几年他的生活几乎就是在等待中度过的:等待追兵的抓捕。等待实验室的门打开,等新一轮的实验开启。等待悬在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落下,把他从孤星上的美梦里劈醒。等待审判,等待谢鹄的到来。

    他刻意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然而冷淡的外表下,他的心脏总是被恐惧抽紧。焦虑和不安成了呼吸一样自然,自责和愧疚几乎要把他淹没。

    顾璋用两指轻轻翻过书的一页。

    而现在——现在不同了。如同冬眠的结束,如同经过长久的潜伏终于浮出水面,如同穴居者终于见到光明,他感到轻松。

    他好像经历了一场重生。

    纸张带着细微颗粒的表面划过他的指尖,纸的纹理与指腹的纹理相交。地毯上的长毛柔软细腻,他的脚掌为这舒适的接触而放松。黑的墨染在米白色的纸上,弯弧与比划的起始点上的墨要稍微多一点。印刷术和字体的美映在视网膜上。

    顾璋猜测是什么促成了他这场转变。他爆发过两次,第一次只是让他更加疲惫了。也许是用药不同,用药时间更长,现在药物终于起了作用。也许这纯粹是心理上的转变。他压抑了够久了,是时候看开了。也许,也许……

    顾璋放下书,舒出一口气。

    他并不想承认,但也许是谢鹄对他的保护性软禁起了作用。抛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揣测,扔掉他的有色滤镜,顾璋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的确感到放松。潜意识里他确信谢鹄对此地有着完全掌控。这既意味着顾璋难以逃脱,也意味着外人很难进来。

    还有。

    将死之人可能对一切都是看得开的。

    等待的时间竟然变得令人愉快。顾璋看新闻。老旧的新闻,这是肯定的。然而新闻节目并不多。他看电视剧和电影的梗概,并不真正点击“播放”。还有音乐和书籍。这些娱乐项目终于开始起作用了。

    然后晚上的时候,谢鹄回来了。

    谢鹄一回来就受到了顾璋的欢迎。这很让他意外。

    谢鹄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高兴还是继续愤怒,事实上都有。在走进房门之前,他努力让自己摆出一副冰冷的面孔。他毕竟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在开始工作前又泡了一个小时的修复舱,然后顶着酸痛的身体和嗡嗡作响的脑袋在众人面前主持会议。他刚刚从修复舱里爬出来,小憩了快一小时。

    但是顾璋很轻易地就打破了谢鹄冰冷的面具。

    顾璋一见到他,就露出了个轻松的微笑。这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微笑,不带一丝阴霾,与这几日顾璋的强颜欢笑完全不同。这微笑就好像一阵和煦的清风,吹去了谢鹄心台上的灰尘。

    “你回来了,”顾璋打招呼,自然地好像自己是等待丈夫下班回家的妻子,他走上前,“今天是不是很累?身体还好吗?”

    谢鹄看起来的确疲倦。顾璋心中难得地泛起了一丝怜惜之情。谢鹄头上的金发看起来都黯淡了下去。

    顾璋感到愧疚。

    “来。”他说,领着谢鹄坐到沙发上,动手去解谢鹄的衬衫。

    谢鹄惊讶地看着他,手抬起来一点,好像要制止顾璋。但谢鹄最终还是放任自己的衬衫扣子被解开。顾璋将衬衫下的无袖背心从裤子里抽出来卷起,蜜色的皮肤一寸寸地露出来。

    谢鹄在修复舱里泡过。他的脸几乎恢复到原状,身上的大部分皮肤都如此。然而骨折不是那么快能修复好的,脑震荡也不是。

    腹部的肌肤光滑、平整,温热。顾璋内心平静。一座漂亮的雕塑,他对自己说,不过是雕塑。这难以让他产生悸动。

    碎裂的大卫雕像被回溯的时光黏合修复。然而,被打败的狼即使养好了伤,他仍旧会记得上一次的失败。也许时间最终会抚平一切,但是短时间内惨败带来的伤害是难以消逝的。

    “还好你的伤势不很严重。”顾璋确认过后,松了口气。他自己的脸上倒是还有昨夜打斗留下来的伤。收回手,顾璋坐直身子,平静地问:“你今晚怎么安排的?还要睡在我这里?”

    谢鹄不是很习惯顾璋的这种态度,但他也并不讨厌。“是。怎么,你不欢迎我?”

    “怎么敢,”顾璋说,“我说不欢迎你,你就不会留宿了?我只是没想到,你的闲暇时间还挺多。”

    顾璋的语气平静、轻松,甚至是有点玩笑的意味。

    他接着说:“从昨天到今天,我想了很久。我意识到了一件事,”谢鹄的脚背发紧,“我们……对这段关系的理解有一些出入。我们之间闹成这个样子,我要负很大责任。”

    顾璋叹了口气。

    “我主要犯了三个错误。第一,就是低估了你对这段感情的认真。我不是要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你的态度也有很大问题——先让我说完。当然,我还有几个问题等会儿想问你。第二,我因为客观上的原因,即身体上和心理上都受到了极大伤害,和长时间独处,而产生了自闭倾向,不愿意与人交流,因此我并未向你表达个人的意愿。这是我的错误,没有及时和你沟通。第三——”

    顾璋停顿了一下,平静的语气终于带上了情绪:“第三,我违背了你的意愿,强迫你和我发生了性关系。不,这种说法太温和了,”他皱着眉,“我强奸了你。”

    话音还未落下,一拳已经砸到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