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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乔云杉趴在裴丰年身上,被顶得要断了气。他在心里骂裴丰年老公狗,视线却没法从“老公狗”的脸上移开,于是乔云杉决定变个骂法,他要骂裴丰年为“空有一副完美皮囊的变态老公狗”。

    裴丰年到底是不是除了一张好皮囊外一无是处这件事乔云杉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不然他也不能主动上了裴丰年的床。眼下他就有一件要紧事求裴丰年帮忙,但乔云杉嘴上是绝对说不出“求”这个字,乔云杉觉得光溜着身子把屁股献给裴丰年比衣襟整齐着去开口求他要有自尊得多——这些年来乔云杉早就被操惯了,向这个男人大张双腿已是习惯,他也从中换到了不少好处。不管乔云杉还是裴丰年,都默认了上床等于交易。

    因此裴丰年一看乔云杉主动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外甥遇到了麻烦事。他把乔云杉的头按向自己,想亲亲他有些干裂的嘴唇,手上却感觉到乔云杉在抵触,裴丰年沉了脸,说:“越来越不乖了。”

    乔云杉心里发笑,自觉凑到裴丰年唇上啄了一下。他说:“姨父,你还当我15岁。”

    乔云杉称裴丰年为“姨父”的时候多半是在故意膈应裴丰年,“姨父”这个称呼在他们二人之间由正常普通的亲戚关系变成了违背人伦的肉体交易。裴丰年知道乔云杉的脾气,也知道他这么叫自己的用意,只不过裴丰年老早就丢了应当留给乔云杉的那份廉耻,他现在当真是一条不要脸的“老公狗”。

    “老公狗”挺腰使劲顶了顶乔云杉,让他这位倔脾气的外甥开始舒舒服服地哼哼。裴丰年熟知乔云杉身上的每一个敏感点,熟知乔云杉最适应的做爱节奏,这是他们背德十几年的证据。

    裴丰年扣住了乔云杉的脑袋,不让他的唇逃走,乔云杉的哼声全数落进了裴丰年的嘴里。裴丰年亲够了便放开扣住乔云杉脑袋的手,他减缓了性器在乔云杉屁股里抽插的速度,摸了摸乔云杉的脸,说:“有时候我还挺怀念15岁的你。”

    听到裴丰年这样说,乔云杉是真忍不住想给他翻白眼了。乔云杉坐直了身子,后穴里的那根性器又硬又热,他自己的性器也直挺挺地站着,可乔云杉失掉了做爱的兴趣,他对裴丰年说:“你不要让我吐在你身上。”

    裴丰年忽地使劲一顶,把乔云杉又给顶软绵了,乔云杉轻声叫了一下,便咬住唇死活不再出声。

    乔云杉越是倔,裴丰年就越发用力,他干脆翻了身把乔云杉压在身下狠狠撞他,乔云杉的头磕到了床板裴丰年也不停。他打算好好教训这个目无尊长的外甥——从在乔云杉身上印下吻痕开始。

    两人在几年前达成肉体交易之时就约定尽可能不要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因为这种行为流露出一种来自低等雄性动物占有欲的愚蠢。乔云杉和裴丰年都不属于彼此,他们身上没有必要带着对方的痕迹。裴丰年知道,乔云杉恨死他了,因此惩罚和教训他这个外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让他在吻痕消失之前都必须带着这些暗红色的烙印生活,让他每时每刻都记着他的屁股含过他姨父的性器,无数次。

    裴丰年的头埋在乔云杉的颈肩,他要在那块热乎乎的皮肤上吸出一个红痕。乔云杉觉出了裴丰年的计划,他开始在裴丰年的怀里挣扎,嘴上骂骂咧咧,酝酿了一晚上的骂词脱口而出:“老公狗,你怎么还不死!”

    裴丰年被乔云杉弄笑了,他抬起头看乔云杉:“云杉,不会骂人就别骂了。你骂我是老公狗,那你是什么?狗日的吗?”

    “狗日的”这词好似让裴丰年尝出了什么情趣滋味来,他抱着乔云杉和他接吻。乔云杉自然是不肯乖乖配合,他恨不得一口把裴丰年伸进自己口腔搅来搅去的舌头咬断,然而到目前为止,这个行为只能在心里想想,暂时还不能付诸行动。

    乔云杉自己都觉得奇怪和可笑,在裴丰年之前他从不知道原来对一个人的感情真的可以是爱恨交织的。乔云杉曾深深爱过裴丰年,虽然那时他还很小,并不会区分“真爱”和“斯德哥尔摩症”。待到乔云杉稍大,裴丰年第一次和他发生关系的时候,乔云杉就开始把满腔的喜爱逐渐变为恨意。那时候乔云杉就在心里骂他“公狗”,乔云杉觉得趴在他身上的裴丰年好丑。

    可是乔云杉对裴丰年的爱生于裴丰年的样貌。裴丰年长得好看,他戴着副细边框的眼镜,鼻梁和人一样瘦削高挺,嘴唇薄而无情,嘴角总是微微翘着的,眼睛也始终保持了微笑的弧度。裴丰年好看得有温度,他比乔云杉看着平易近人。年少的乔云杉陷入了裴丰年的微笑,他哪里知道到底是他爱裴丰年在先还是裴丰年刻意引诱在先。

    现在再思考这样的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乔云杉和裴丰年这么纠缠十几年,再美的人也叫乔云杉看腻了,何况乔云杉年岁渐长,熟谙成熟男人的恶臭套路后再回想起裴丰年曾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只觉得他的姨父是个恶心的男人,客观一点的说,是个好看的恶心男人。

    乔云杉开始推裴丰年,他后悔来找裴丰年帮忙,后悔主动上裴丰年的床还白挨了一顿操。乔云杉想,裴丰年的嘴里能说出什么让人满意的话难道自己还能不知道吗?每一次和裴丰年上床都是一场战争,乔云杉恨自己不长记性,恨自己骨头不硬。他这一次想做个硬骨头的人,下了这样的决心后乔云杉打定主意不让裴丰年再从他的身体上得到半分好处,他连踢带踹,终于气喘吁吁地把裴丰年的性器从自己身体里赶了出去。

    裴丰年冷眼看着乔云杉,眼神里的怒多过了欲,他说:“乔云杉,你闹什么?”

    乔云杉不搭理裴丰年,他捡起刚刚脱掉的衣服又一件件穿上。乔云杉对着镜子扣扣子时发现脖子那果真有一颗艳红的吻痕,而这颗吻痕所处的位置巧妙,好像裴丰年拿尺子量着印上去的——它被衬衫领子遮住了半个身子,另外半边露在外面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老混蛋。”乔云杉暗骂。

    裴丰年听见了乔云杉的嘀咕,他知道外甥十有八九在骂自己,但是裴丰年不因为被骂而恼怒,他被乔云杉骂了许多年,乔云杉的骂词翻来覆去就只有那几样,裴丰年早已对它们失去了一探究竟的兴趣。只是现在裴丰年的性器还可怜巴巴地硬着,他生气乔云杉出尔反尔,他生气乔云杉只让他操了一半。

    但是裴丰年没想把乔云杉拖回床上继续这场性爱,他和乔云杉都已经没有了做爱的兴致,裴丰年想,放走一次乔云杉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乔云杉是强求不来的,把他逼得太紧反倒不好。裴丰年在和乔云杉长久以来的博弈中早就摸清了他这个外甥的脾性,他知道想要乔云杉不快活就得使劲恶心他,强硬没用,只有恶心他才管用。所以裴丰年又变回了那副薄情寡义和油嘴滑舌的嘴脸。

    裴丰年光溜溜地从乔云杉后面抱着他,半软半硬的性器抵着乔云杉的臀肉。裴丰年把乔云杉的耳垂放在嘴里轻轻舔舐,犬齿在那片薄肉上咬了一下。乔云杉疼得“嘶”了一声,他看裴丰年越发地不顺眼,伸手便去推裴丰年。他没把裴丰年推开,这男人此时死皮赖脸的程度较以往又深了不少,乔云杉说:“你放手。”裴丰年把乔云杉抱得更紧了些:“云杉,你的耳洞长起来了吗?你好久都没戴耳钉了。”

    耳洞是乔云杉年少叛逆的标志。16岁的乔云杉表面上看起来和每一个同龄人都没什么两样,但是他生活的重心除了学习还有一个裴丰年,乔云杉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和姨父的“爱情”,每天都在承受良心的煎熬,裴丰年告诉他不要怕,裴丰年说早就和他姨妈没感情了,乔云杉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是一场骗局和陷阱,他却还是一头扎了进去。乔云杉17岁生日的那天逃了课,他在学校旁边的小店里给耳朵戳了一个洞,乔云杉打算打完耳洞就去和裴丰年分手,因此这个耳洞是他送给自己的分手礼物——比生日礼物更重要的分手礼物。

    乔云杉不知道戳个耳洞会这么疼,他疼得眼眶都红了,忍到最后没忍住,还是流了两行眼泪下来。眼泪一旦离开了眼眶就不受控制,他的泪水好像积蓄了许多年,开闸泄洪后就再也无法止住,哭到后来乔云杉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痛耳朵还是在痛即将结束的这荒唐感情。

    给他扎耳朵的姑娘贴心地递上一卷纸,大约姑娘见过太多这样的客人,她对乔云杉的哭泣见怪不怪。乔云杉却希望姑娘能给他投去一个好奇同情的眼神,或者干脆问问他为什么流了这么多眼泪,乔云杉不会把自己和姨父的乱伦告诉任何人,但他需要一份关心。

    乔云杉人生中的第一颗耳钉是一颗小小的黑色圆球,远远看去有些像一颗痣。乔云杉带着耳朵上的伤和心里的伤去了裴丰年在学校的宿舍。

    教工宿舍楼普遍老旧,楼道里昏昏暗暗还掺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乔云杉的鼻子又酸了,心里更难受了一些——他曾和裴丰年在这个楼道里拥抱接吻过很多次,有一次差一点被邻居发现,那时候他才15岁。

    乔云杉站在裴丰年的门口踟躇不前,他缺少和裴丰年一刀两断的勇气。乔云杉抬手准备敲门时,裴丰年从里面打开了门。两人见到对方皆是一愣,裴丰年把乔云杉拽进了屋,他首先在乔云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才问他怎么这个时间没有在学校里。乔云杉低着头不想和裴丰年有视线接触,他张了张嘴,想对他的姨父说“分手”,然而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裴丰年接着便问了第二句话:“云杉,你打耳洞了?”

    乔云杉点头,裴丰年拿手去拨弄那颗小小的耳钉,乔云杉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裴丰年又问:“还疼吗?”

    这个问题让乔云杉感到委屈,他想,什么疼都比不上即将要失去你来的疼。乔云杉没让自己在裴丰年面前掉眼泪,他抽了一下鼻子,说:“还有一点。”

    裴丰年把乔云杉揽在怀里,而后亲了亲乔云杉的耳朵:“我本来想今晚去你家把你给借出来,我来单独给你过生日。蛋糕我都定好了,刚准备出门去拿,谁知道你先把自己送上门来了。”裴丰年的话柔情蜜意,乔云杉却心如刀割。裴丰年继续说:“云杉,你都17岁了,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乔云杉没能领会“大孩子”在裴丰年眼里代表着什么。

    裴丰年让乔云杉在家里呆着,他去蛋糕店取蛋糕。裴丰年在关上门之前反复请求乔云杉不要离开,他的样子看着甚至有些可怜了。

    分手的说辞乔云杉在心里练习了成千上万遍,他本该对裴丰年说:“不要去取蛋糕了,我们分手吧。”或者干脆一些,不顾一切地跑回家,然后和裴丰年切断来往。但刚满17岁不过几个小时的乔云杉和32岁的乔云杉不一样,他还做不到狠心地一走了之。他想,要不然吃过蛋糕再说分手吧;吃完蛋糕后,乔云杉又想,要不晚上回家给裴丰年发短信的时候再说吧。

    然而裴丰年留乔云杉在他家过夜:“云杉,我已经跟你妈妈说好了。我说今天你来补习,要学到很晚。”

    乔云杉看着裴丰年,他先前打算和裴丰年分手的决心快要土崩瓦解。乔云杉说:“我得回家,爸妈在等着给我过生日。”

    裴丰年抱住了乔云杉,他的怀抱炽热而不可抗拒,乔云杉绝望地闭上眼睛,他在这间属于裴丰年的屋子里呼吸都充斥着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他知道自己又要违背道德和良心了。

    “云杉,你的前16个生日都是和他们一起过的。这次和我好不好?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让我陪你好不好?”

    裴丰年的请求看起来可怜又卑微,17岁的乔云杉轻易就上了他的当。乔云杉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那姨妈怎么办?你不回家她不会找你吗?”

    裴丰年侧过脸去亲吻乔云杉的耳朵,他的下巴蹭到了乔云杉的耳钉,乔云杉轻轻颤抖了一下,裴丰年没有觉察出来。他说:“你姨妈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她在外面养别的男人呢,我不管她,她也别想管我。”

    “那裴珏呢?你们都不回家,裴珏怎么办?”

    裴丰年轻笑:“云杉,你还操心裴珏呢。难怪裴珏总说最喜欢你了,”裴丰年捧起乔云杉的脸,大拇指温柔地摩挲他的皮肤,“裴珏在他奶奶家住。我这段时间和你姨妈总是吵架、冷战,裴珏就去他奶奶家了。”裴丰年说完便吻上了乔云杉的嘴。裴丰年的口腔有些凉,也许是刚喝了点凉啤酒的缘故,他用舌尖剐蹭乔云杉的上颚,麻麻痒痒的感觉让乔云杉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和裴丰年接吻的那天。乔云杉也抱紧了裴丰年,他在此刻断掉自己后路,裴丰年成了他活命的希望。

    裴丰年说:“云杉,你知道我多爱你吗?我有时候看着裴珏就想,他要是没出生多好。没有他我就可以和你姨妈离婚,一心一意爱你……或者,我干脆就不认识你姨妈!不做你的姨父!我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这样的告白让乔云杉招架不住,他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腔里,因为他害怕裴丰年会看到他又红了的眼眶,他害怕裴丰年再对他说任何一句带有“爱”字的话语。乔云杉没有拒绝裴丰年的勇气。可是裴丰年好像看穿了乔云杉的退缩,他说:“云杉,不要走,永远不要离开我。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乔云杉留下了。这一天夜里他的姨父把他抱得好紧,一串一串的“爱”从裴丰年的嘴里往外溜,乔云杉被他的“爱”给几乎砸晕,他被褪下裤子、脱去衣服的时候还是晕的,直到裴丰年的性器插进他的后穴里乔云杉才清醒了过来。乔云杉从房间角落里摆放的穿衣镜中看见了趴在自己身上的裴丰年,他觉得这样的裴丰年好像一条狗,或者说像任何一种只知道交配的低等动物,哪怕裴丰年长得好看,他在乔云杉的眼里也逐渐没有了人样。乔云杉痛苦地闭上眼,他忽然不爱裴丰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