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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14.

    段西元开门是用的自己的钥匙——实际上是乔云杉丢失的那把。

    乔云杉见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再驾轻就熟地打开房门,疑惑、惊讶、愤怒还有各种各种情绪一齐挤进了他的心脏。他想明白了自己的钥匙是如何不见的,也想明白了段西元为何会对他家那么熟悉,于是他沉着脸说:“你偷我的钥匙。”

    段西元把钥匙小心翼翼收好,扶着乔云杉进屋,伺候他摘围巾脱外套,外套里面是没来得及换的家居服,灰不溜秋,冷冷淡淡。

    段西元说:“不是偷的,是拿的。”

    “你之前进过我家?”

    “嗯,”段西元看着乔云杉,发现他的乔老师鼻尖眼睛都是红的,忍不住靠近要亲吻,然而还是被乔云杉避开了,“来过几次。”他说。

    “恶心,”乔云杉低喃,他推开段西元,再次说,“你可以走了。”

    段西元不听乔云杉的话,他把大门反锁,扶着乔云杉要往卧室走。乔云杉下意识地反抗挣扎,段西元却把他紧箍在怀里了。

    段西元的手覆在乔云杉的后劲,掌心温度炽热,乔云杉的心脏疯狂跳动,他刚要开口,段西元抢在他前说:“我不动你,你乖一点。”

    乔云杉鬼使神差地信了段西元——不信也没办法,他现在虚虚弱弱的本就打不过段西元。

    说完这句话段西元就放了手,他还是护着乔云杉,但果然不再碰他了。

    “老师,我给你放热水洗澡吧?”

    乔云杉坐在床边,依旧感觉别扭和恶心。他怀念起以前的段西元。乔云杉没能在从前瞧出段西元疯狂的端倪,如今后悔也来不及。让他憋屈的是,段西元说的每一句话都没错——如果以自己身败名裂的代价去惩罚段西元,他是绝对做不到的。乔云杉的无情和功利就体现在此,名声和前途于他是最最重要的,相比之下,屁股受点罪又算什么。

    在段西元提问的这几秒钟里,乔云杉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最后他平平淡淡地回答:“嗯。会开热水器吧?”

    段西元迟疑了一秒:“会。”

    乔云杉瞥他一眼:“想着你也会。”

    段西元听懂这是乔云杉在讽刺他。

    乔云杉钻进浴室后把门锁了又锁,段西元感到一丝可笑和无奈,他敲了敲浴室门,冲里面的乔云杉喊:“老师,别锁了,万一你有什么事我打不开门……”

    “你放屁!”乔云杉几乎用了全力对段西元吼,甚至想打开门呸他一脸。

    “老师,我就守在这儿,真的不进去。”

    “你他妈别叫我老师。”

    段西元苦笑,乔云杉能这样骂自己也算是说明他体力恢复了一些。于是段西元妥协:“那我在门口,有需要了叫我。”

    乔云杉自然是不会理他,只管打开了淋浴。

    他这样一洗就是四十来分钟,仿佛家里的水不要钱。段西元听浴室里的水声断断续续,想问问乔云杉怎么还不出来,嘴巴刚张开又闭上,他想着还是让乔老师好好放松一下吧。

    乔云杉在热水中放空,周身被腾腾热气包裹,一时间忘记了昨夜的荒唐和痛苦、忘记了和裴丰年闹的不愉快,满身满心都是舒坦,还在发烧的身体好似被热水给治愈。他舒了一口满足的气,气舒完,愉快也跟着溜了,痛苦和不快就再次缠上了他。

    出浴室的时候他差点撞进段西元的怀里。乔云杉没想到段西元真的守在门口等他四十多分钟,但这样的守候和等待是换不到乔云杉的原谅的。

    他把段西元当做空气,径自走回卧室,在关门前对段西元说:“现在你该滚了吧。”

    “我不走,你也别劝我走了,我有你家钥匙,随时都能进来。”

    可不是么,乔云杉又对段西元露出一个嘲讽笑容:“那请自便吧,把这儿当自己家,别客气。”

    说罢,乔云杉关上了门,却没想到最后一刻段西元挡了一下,男孩的手被夹住,他疼得龇牙,却扶着门框硬是不松。

    “还有什么事?还想操我屁股?”乔云杉看着段西元的眼睛,当他想开后言语便轻佻而下贱,“今天不行,还肿着,等我好了吧,晚安。”

    “乔老师……”

    “我说了别他妈叫我老师!”

    段西元欲言又止,最后收回了手。

    乔云杉把门使劲关上,段西元听见了清晰的落锁声。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乔云杉突然醒了过来,他拿起手机看时间,却发现裴珏给他发了两条信息,一条是“云杉哥,元旦快乐”,一条是一个动画表情。

    乔云杉下意识地想回复“同乐”,但他看时间已经是一月二日,节日过去就没有快乐的必要了。

    他还想向裴珏打听裴丰年的情绪,但乔云杉此时还生着裴丰年的气,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是裴丰年管的太多,因此乔云杉要等姨父主动示弱。

    但他等着裴丰年的示弱一直到假期结束依旧没等来。而他在等裴丰年的这两天里,竟是日日夜夜和段西元待在一起。

    乔云杉知道自己是赶不走段西元的,到了第二天傍晚就不再费口舌。他已经不再发烧,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得吃清淡,段西元便做白粥给他喝。

    一碗寡淡的白粥端上桌,乔云杉的面色就难看起来。他在生病的时候总是爱任性的,这一点从小到大没有变过。小时候是文娟宠着他,大了有裴丰年爱护他,因此乔云杉对段西元发起了脾气,这脾气里当然也有被强迫操了屁股的怨恨和委屈。乔云杉说白粥没有味道,他不喝白粥,段西元却以他还没有好完全而坚持要求他喝下白粥。

    乔云杉没把粥扣到段西元头上,他只是起身回了房间。然而刚坐下就感到了饿。乔云杉既后悔又生气,他决定给自己煮一碗有味道的泡面吃。

    回到厨房时,乔云杉发现段西元不见了,他以为人是被自己给气走了,心里终于是松下一口气。他从橱柜里翻出一包泡面丢进锅里,面还没煮好的时候大门又打开了,是段西元拎着一碗青菜粥回来了。

    最后泡面归了段西元,乔云杉捧着青菜粥吃了个痛快。

    恢复上班的那天早上,段西元起了个早床给乔云杉做饭。乔云杉则是被厨房里叮铃哐啷的声音吵醒,他迷迷糊糊走到厨房,对着段西元的背影嗤笑:“还会做饭呢。”

    段西元说:“做得不好吃,到学校了我给你买豆浆。”

    乔云杉从鼻腔里发出冷哼,里头的不屑由内而外倾泻出来:“不需要。”

    段西元拿乔云杉没办法,他若是想,随时都能把乔云杉按着再操一顿,但那样做只会逼走乔云杉。

    到学校时两人碰见袁老师,袁老师问怎么你们俩一起来了,乔云杉抢在段西元前面回答:“路上遇到的。”

    说完,乔云杉又补充一句:“我这几天去玻璃房那边,有事给我打电话。”接着提着电脑便走了。

    段西元跟着乔云杉出来,在他身后低声说:“乔老师,躲我啊?”

    乔云杉站定,扭头看段西元:“用得着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段西元却笑了:“不是躲我就好。”然后转身就回办公室去了。

    到底是不是躲着段西元只有乔云杉自己心里明白,他当然是在躲段西元——甚至已经到了落荒而逃的地步。

    回到学校后仿佛进入了一个安全的堡垒,乔云杉深知段西元不敢在学校里对自己如何,尤其是当他走进玻璃房,看见自己的一群学生,冷如冰窖的玻璃房竟能让他觉得心上温暖。

    乔云杉突然出现在工作室让学生们犯嘀咕,而他在工作室一待就是好几天,每天学生们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乔老师虽然是美丽的、迷人的,但他也是冷漠的、严厉的,学生们爱他又怕他,整日生活在矛盾之中。

    乔云杉像是看不见自己学生们的拘谨,他打定了主意要在工作室一直待下去,要把这里当做第二个办公室。

    但临近期末,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院长和系主任去办公室找乔云杉的时候袁肃永远都是一句话——乔老师在玻璃房啊。

    院长再一次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显然是有些生气的,他要求袁肃把乔云杉给弄回来。“我每天这么多事堆着,难道乔云杉还想要我请他?”院长丢下这句话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袁肃替乔云杉挨了一顿训,他便指挥段西元去玻璃房请乔云杉回来。这倒正合段西元的意。

    段西元走到玻璃房前,正好看见乔云杉坐在小板凳上拿着厚本子侧头和一个女生讲话,午后的阳光穿进玻璃直扑扑地把乔云杉盖住,他看起来就像把阳光穿在身上,是暖的、柔的、软的、热的、甜的。

    所以段西元忍不住对着乔云杉展开了一个同样温暖柔情的笑,这时乔云杉抬起头看向外面,他与段西元对视,看见了段西元在阳光下的笑容。这一枚笑如同一杯在无意间被打翻的甜蜜的蜂蜜水,快速地淌进他的心里,印下了黏黏腻腻的痕迹。于是乔云杉在这个瞬间因为这个微笑而放弃底线地原谅了伤害他的少年。

    但段西元抬步走进了玻璃房,温暖柔情的少年就不见了,乔云杉眼中的段西元再次回归面目可憎,他也就再次恨上了段西元。

    工作室的学生和段西元不同年级,因此见他见得少,这时就都偷偷打量起他来。而段西元走到乔云杉面前蹲下,仰着脸对他说:“乔老师,袁老师让我来带你回去,院长找你呐。”

    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不似在和老师讲话,像在哄闹别扭的爱人。

    乔云杉不想理段西元,他低着头在本子上写字,看起来的确在和段西元闹别扭。乔云杉没注意学生们在互相递眼神,但段西元看见了,于是段西元又轻轻喊了一声:“乔老师?”

    这一声“乔老师”不再是段西元以前常用的要把乔云杉踩到泥里的语气,低声下气哄人的感觉明显起来。而乔老师,对着谁都和颜悦色说话的乔老师在段西元面前有了脾气,他刻意不理他,仿佛真的在等人来哄。学生们偷偷瞧着段西元和乔云杉,发现乔云杉待段西元与别人都不一样,两人之间的师生关系在这时模糊起来,于是他们便想,段西元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不见乔老师常把他带在身边,乔老师和他的关系却好像又比谁都亲。学生们便在极短的时间里擅自让段西元变成了乔云杉最爱的一个学生。

    两句话就能给学生们提供可以遐想一整个学期的谜团,段西元把崔印恬挤走,成为了与乔云杉绑定在一起的新八卦。

    这短短几分钟内学生们产生的心理变化乔云杉是一概不知的,他对段西元的怒气闷在胸口,但在工作室不能对段西元发作,只能收了东西,嘱咐了学生几句后跟段西元走了。

    和段西元一起回艺设楼的十分钟是乔云杉走过最漫长的十分钟。他自顾自在前面走,感觉后背有道目光粘在自己身上,乔云杉想,这条路怎么这么长,仿佛没有尽头。

    两人进了大楼,刚好遇见了课间。成群结队的学生叽叽喳喳从电梯里出来,等在电梯外的人再一个推着一个往里进。乔云杉和段西元被挤到角落,乔云杉后面站着段西元。

    段西元的呼吸喷在乔云杉的耳侧,乔云杉突然就想起了段西元强上他的那个晚上,段西元轻轻咬着他的耳朵,凶狠地问他舒不舒服,那个时候的乔云杉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他坐在段西元怀里,后穴夹着段西元炽热的阴茎,眼泪口水满脸都是,小腹上是零零星星的精液,不仅有他的还有段西元的。“舒不舒服,嗯?”这句话随着段西元不断刺入的阴茎一并闯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差点就要说“好舒服”,差点就变成了那个和裴丰年做爱的骚货乔云杉了。

    一个短小的回忆让余下的、乔云杉刻意埋葬的回忆卷土重来,明明白白地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那晚他的呻吟低喘、段西元游走在他身上的火热的双手、段西元温暖的唇和舌、甚至段西元射在他嘴里的精液的味道,全部被他记起来了。

    乔云杉一瞬间听不见电梯厢内旁人的话语声,他只感受得到自己狂跳的心脏和身后几乎环抱住他的段西元。

    我和他上床了。乔云杉绝望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