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路行川好像听见了女人的哭声，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是他的妈妈在哭。

    怎么了？他想问问，却感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他抬手想去碰碰他的妈妈，看到的确是层层叠叠的纱布。

    为什么我手腕上包着纱布？路行川努力回想，却觉得头有些疼。

    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还没碰到女人，手就落回了床面，击打的响动引起了女人的注意。

    “宝贝，宝贝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是要逼死妈妈啊！”女人抱住她，哭的更厉害了。

    “妈妈？”路行川隐隐约约有了些印象，昨天是中国那边的新年，他已经被困在美国大半年了。昨天，他在卧室里掐着点给老师发了邮件，不出意外的发送失败了。

    后来……后来怎么了？自己好像去了浴室，然后呢？

    女人抱着他哭了一会儿，终于渐渐止住了哭声，她看着路行川，说道：“宝贝，答应妈妈别再自杀了，你干什么我都同意，等你好了我马上送你回国。”

    自杀？对了，去浴室之后，他用刀片划了自己的手腕，他没想自杀的，只是难受，突然想见点血。随手划了几下之后，就去躺着了，然后……然后就在医院醒来了。

    “我……没想自杀，我就是难受……妈妈，我难受……”路行川的语气平静，但是眼泪却流了下来。

    女人接着说道：“妈妈再也不拦你了，只要你快乐就好，看着你躺在床上全是血迹，妈妈都要吓死了。”

    “妈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路行川看着女人，突然有些无措。

    女人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是妈妈错了，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逼你的。你好好养伤，病好了妈妈就送你回国。”

    “谢谢妈妈。”路行川突然觉得有些无力，他闭上眼睛，慢慢的又睡了过去。

    路行川从诊疗室走了出来，女人见他出来，摸摸他的头让他等一下，随后进了诊疗室。

    “女士，很庆幸您的儿子只是情境性抑郁症，并不是临床抑郁症。”

    陈燕急切的问到：“什么意思。”

    “情境性抑郁，也称为适应障碍，是一种短期的、与压力有关的抑郁症。个体经历创伤性事件或重大生活变化后就可能发生情境性抑郁。情境性抑郁又被叫做适应障碍……”见女人皱着眉，医生止住了介绍“好吧，女士，简单来说，您儿子的症状只要应激源消失，通常六个月内情况就会有所改善……”

    路行川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他伤养好后，女人便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听了医生的建议后，马上就决定送他回国。

    路行川突然有些紧张，回去了之后该去哪里找老师呢？虽然当时说好了一起念书，可他这么久没联系老师，老师会不会怪他？他突的消失，老师会不会不要他了……

    路行川戴上眼罩。

    算了，至少回来了。

    飞机到国内已经是晚上了，路行川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了，他想联系老师，却有些害怕，于是他先给秦渊打了个电话。

    “喂，请问你是？”听着秦渊的声音，路行川才有了一种真实感，他是真的回来了。

    “二狗子，是我。”他控制住情绪，把要掉下的眼泪憋了回去。

    “路行川！你可算回来了，你突然失联，担心死我们了，你都不知道，贺之舟找你快找疯了，知道你是跟你妈走了之后才好一点……”秦渊的话，让路行川安心了一些。

    “川总，你和贺之舟联系了没？”秦渊突然想到什么，问到。

    “还没……渊儿，我有点害怕。”路行川的情绪突然就低落了下来。“老师那么优秀……没准已经找到别的贝了……”

    “路行川，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是贺之舟的男朋友啊男朋友！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没说过分手，听我的，去找他！”路行川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秦渊，他笑了笑，应到：“知道了，听我们家渊儿的。”

    路行川挂了电话，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

    路行川先回了趟学校，直接面对贺之舟还是会有些紧张，他想到贺之舟和教导主任的话，想着贺之舟该不会在学校，他先熟悉一下，找回心态再去见老师。

    路行川走到了贺之舟曾经的办公室，还是跟以前一样，百叶窗合着，路行川站在门口，脑子里都是和老师的回忆。

    “好的老师，那我先回去了。”门开了，一个学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差点和路行川撞上，路行川让开了门边的位置，隐约一瞥，桌旁坐着的，好像老师。

    仿佛有什么心灵感应一般，贺之舟抬起了头。

    “川川！”

    路行川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被贺之舟紧紧的抱住。

    “川川，你终于回来了。”

    路行川紧张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半天才回抱住贺之舟“老师，我回来了。”

    两人抱了半天，路行川觉得影响不好，便说要到办公室里去。贺之舟拉着路行川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陈设还和以前一样，贺之舟直接抱着路行川坐在了他的腿上。

    “川川，能告诉老师发生什么了吗？”路行川把头靠在贺之舟的身上，半天才开口：“那天跟我妈见面，她发现了我们的事，然后就让我跟你断了，我不肯，然后她就把我带到美国去了，然后就……反正因为一些原因她又放我回来了。”

    贺之舟握住路行川的手腕：“这就是一些原因？”

    “嗯……”路行川知道自己瞒不过的，索性承认。

    “川川，你还记得我给你立的规矩吗？”贺之舟看似平静的语气让路行川心慌。“记得的，老师。”

    贺之舟叹了口气：“川川，你犯了哪一条我都能原谅你，唯独除了这第二条，川川，老师不能原谅你不珍惜自己。”

    “老师……我只是太难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见不到老师，也联系不上老师，每天出门都要被人监视……老师，我真的，好想你啊……”路行川抱紧贺之舟，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贺之舟抱住路行川：“川川，老师也很想你，但这不是你伤害自己的理由。”

    “我知道，我知道老师，我知道错了，我认罚，老师别生气……”

    路行川亲了亲小孩的额头“川川，我不是生气，我只是怕万一……万一我永远失去你。”

    贺之舟把钥匙递给路行川“川川，回家等我好吗？我还有两节课。”路行川本来想陪着贺之舟，可又觉得学校人来人往的，还是答应了贺之舟。

    屋子里的摆设和他走的时候一样，路行川突然就安心了起来，他给自己洗了个澡，然后到惩戒室里跪好，等着老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