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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心理师安夏的到访

    沈睫最近很安静,黏在缘生身边的时间减少许多,除了一起待在书房的学习时间外,他经常独处。有时候是在客厅看电视,有时候一个人待在房间,很偶尔,他会窝在射击练习室或是游戏室里。

    没了小助理陪伴,工作时间变得沉闷又难熬,缘生感到生气,但迟迟给不出处罚。

    因为,沈睫没有错。

    是自己要他学习放手,他能按照要求努力,该获得的是奖励,不是责罚。

    叩叩——

    敲门声打乱缘生的思绪,他带着明显的开心语调对门口喊了句,「请进。」

    门被推开,可门後的人却让他快速收起笑容。

    来的人不是沈睫,是他的心理师安夏。

    「三少,好久不见。」安夏礼貌性打了个招呼,开门的那瞬间,他捕捉到缘生快速转换的表情,立刻心里有了底。

    缘生也不好受。

    「将近一年没见了吧?」缘生关上文件档,伸手示意让安夏在沙发坐下,「沈睫有状况吗?」

    「准确来说是五个月多一些,您淡出圈子後,我们还在医院见过一面。」安夏以优雅笑容回应。

    「你特地上楼的用意是什麽,只是过来打招呼?」缘生挑眉。

    安夏的身材高挑纤细、五官精致好看,在俱乐部里的身份是个dom,绳艺一流,擅长奴隶的心理调教,对掌控很有一套。

    让缘生头疼的是,他看不透安夏。

    不过幸好安夏是个禁慾系dom,听闻找sub上偏被动,不曾对别人的目标出手,更没有过什麽不好传言,否则才不可能把沈睫交到他的手上。

    而这个在俱乐部总一脸冰冷的dom,从事本职工作时竟然会是另个模样,也让缘生感到惊讶。

    「请您稍等。」安夏依然带着好看浅笑,一点都不介意缘生投射过来的不快视线。

    「我不认为我们有熟到…」

    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缘生的话被打断,「进来。」知道是沈睫在门後,他原本对安夏的微冷声音也不自觉缓和。

    门被缓缓推开,沈睫端着托盘走入,「先生,我为您及安先生备了红茶。」他的脸上带着可爱笑容。

    缘生用狐疑视线看了眼安夏,才转头对上大男孩的注视,「放着就好,我还有事要跟安先生讨论,你先下楼想想晚上要看哪部电影。」

    「是,先生。」沈睫先将缘生的茶放到书桌上,这几天没腻在一起的寂寞,让他忍不住多看缘生几眼才转身走到安夏身边,「安先生,请用茶。」

    放好给安夏的红茶,沈睫抱着托盘准备离开,往外走之前,他又偷看了缘生一眼才出去。

    书房门被关上,缘生恢复冷峻表情,「你想表达什麽?」

    安夏端起白色瓷杯,带蜜香的红茶香气钻入鼻腔,凑到唇边是适合直接入口的温度。他知道沈睫不只是单方面接受缘生的资源及帮助,这孩子也很用心在自己的工作上。

    「沈睫不大好。」品了口红茶,他才缓缓开口。

    「不大好?」缘生不解,「最近减药不是挺顺利的?」

    「减药没什麽问题,问题在於您跟他。」安夏从进书房後一直刻意放慢速度,为的是让缘生焦急给予薄惩。

    缘生脸色一沉,右手搭上白色瓷杯的握把以指尖轻敲,「沈睫跟你抱怨了什麽?」

    为什麽不直接找我谈谈?

    他不大高兴。

    确认谈话达到了预期效果,安夏勾起嘴角笑容邪魅,「没有喔,他什麽都没说。」

    缘生眉头深锁。

    这种像被人耍的感觉他不喜欢,要不是跟安夏还算认识,他一定会立刻轰出去,并且要求院方换下沈睫的负责心理师。

    「沈睫将自己的神经绷很紧,患得患失的情形有点严重,他的生活范围很小,我想大概是您对他说了什麽或要求了什麽。」稍微捉弄过後,安夏直接切入正题。

    缘生轻叹口气,「我...要他学着放手。」稍微迟疑了下,他决定如实回答。

    「沈睫很努力。」安夏直接说出观察到的结论,「明明很不安,还是一个人撑着,再这麽下去药可能需要再往上调。」

    他停顿了下欣赏三少的惊讶表情,才接着开口,「如果,他的不安明显转成恐慌。」

    听说总是表情严肃到能吓坏人的三少,会不停为沈睫露出温柔微笑。安夏本来是不相信的,所以才会一进书房就开始各种小小挑衅。

    当然,有部份也是为了稍稍惩罚缘生,竟然让沈睫原本趋於稳定的情绪又开始紊乱。

    「我没禁止他向我求救。」

    应该…

    缘生陷入沉思,仔细回想那天离开俱乐部前的对话。而刚才沈睫强忍寂寞的眷恋目光,也让他的心也跟着隐隐抽痛。

    「您怎麽会突然要求沈睫学着放手?」安夏又喝了口红茶,似乎透过茶的温润香气,能感受到沈睫的体贴及用心。

    「我不希望他哭着送我出国。」回想大男孩的可爱笑容,缘生脸上的冰冷线条跟着柔和。

    安夏视线保持在缘生脸上,专注但不紧迫,是让人舒服的凝视。

    他安静等待缘生整理自己心里的冲突。

    「想不留遗憾,又怕这孩子太过依赖我,没人…能保证手术之後到底还有没有以後…」缘生难得在外人面前软下态度,「父亲在面前自杀,摧毁他人生的监禁虐待也接踵而来,他越来越依恋我是很可爱,但…」

    「要是我也在他面前逝去,会不会勾起他最痛苦的记忆?」

    缘生将视线从白色瓷杯上移开,对上安夏的真挚目光,对方依然安静倾听,被触发动摇的心忍不住想多倾诉些。

    「我喜欢沈睫这个孩子,是想留在身边护着一辈子的那种喜欢。可一辈子,对我来说也许快到终点,他会不会因此痛苦度过已经没有我的一辈子?」

    「您一直为沈睫考虑,但这也只是您的假设。」安夏的声音轻柔缓慢,在寂静书房里听起来格外舒服,「沈睫是个坚强的孩子,他也许比您认为的还要坚强许多。」

    「这也是你假设,不是吗?」缘生毫不客气回怼。

    「是的,是我的假设,就跟您先入为主的擅自担心一样。」安夏的态度依然平静稳定,「今天结束谘商後特意上楼,不是要跟您讨论该如何对待沈睫,我的目的只是要提醒您。」

    缘生再次感到不解。

    「要怎麽对待沈睫的决定权在您手上,希望您不要因为擅自臆测,而让沈睫的治疗前功尽弃。」安夏起身,想说的话差不多说完,他打算道别。

    「我…又该怎麽做,才能不留遗憾也不至於伤了他?」缘生满脸颓丧。

    安夏感到惊讶,那个不论何时都自带强大王者气场的缘生,竟然会为了个孩子卸下情绪武装,他缓缓走到缘生身旁。

    「这种问题没人能给你您建议,也不会有标准答案,我只能告诉您,您的不留遗憾跟沈睫不留遗憾的定义也许差异极大,您何不将他的想法纳入考虑?」

    缘生满脸为难,「人很容易得寸进尺,要是他越来越执着不肯放手…」

    不是不相信沈睫,而是人性本就如此。

    「在淡出圈子前,您是圈内顶尖的dom,靠您的细致观察小心调整,我不认为有什麽好担心的。」安夏给了一个鼓励微笑,「身为dom,有时候容易被困在习惯及身份里。将奴隶慢慢调整成喜欢的模样,这本来也没什麽,但您的状况不一样,您的未来比普通人的未来充满更多的不确定,而且沈睫心上的伤也尚未痊癒,换个方式一起努力我觉得很好。」

    缘生认真思索安夏的话。

    「医院还有事情,我该回去了,你们的未来我无法建议什麽,只是提醒您再这麽下去,要有沈睫重新调重药物的心里准备。」安夏仔细留意缘生的情绪反应,「请别苛责沈睫,他也不是故意硬撑,似乎只是希望您能减少一些烦恼,能别再为他担心。」

    「我知道。」缘生回以一个浅笑,「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斟酌。」

    「我下周会再过来,在那之前要是有必要增加访视,请您直接打电话给我。」安夏拿出名片递出。

    「好。」接过名片,缘生点头後目送安夏离开。

    书房里红茶香味缭绕,他认真思考安夏的每一句话,突然感到一阵心疼。

    沈睫没黏在身边的这段时间大概不大好受,可这孩子每次一回到他的视线范围,脸上都会带着可爱笑容不让他担心。

    这麽努力的孩子,果然不该被处罚。

    缘生不自觉露出宠溺微笑。

    客厅里,沈睫看到安夏下楼立刻起身迎上,「安先生今天跟缘先生讨论什麽?」他很紧张,担心是不是哪里表现差了被打小报告。

    「讨论你的治疗状况,算是例行汇报。」安夏给了个温柔微笑,「还记得我今天的建议吗?」他反问。

    「记得,您说先生其实很怕寂寞,所以要多陪陪先生。」沈睫低垂下头,「我这阵子很少陪着先生,是不是做错了?」

    先生会不会生气?

    可先生什麽都没说,我…先生想要我的陪伴吗?

    还是我的陪伴让先生感到沉重,所以他才什麽都没说…

    「沈睫,与其花时间胡思乱想,不如鼓起勇气亲口问问。」安夏打断大男孩看起来明显慌张的情绪,「像这样一个人过度烦恼到让情绪失控,会让三少伤心的。」

    「嗯,我明白了,谢谢您。」安夏的提醒,让沈睫想起缘生一直以来的用心,幸福感瞬间填满心底,他带着灿烂笑颜道谢。

    「小睫是个很棒的孩子。」安夏称赞後回以微笑道别,结束了这周的到府访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