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晚宴【上】
房间拉着一层薄纱窗帘，外面是还未大亮的清晨。 游弋的腿缠着慕庭燎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有细微的震动声打扰他的睡眠，他轻轻动了一下，慕庭燎睁开眼，手臂越过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另一只手收紧了，顺着拍拍他的后背。 “喂。” 是慕家打来的电话，慕庭燎的堂弟回国，今晚家族要给他接风，办了一场晚宴，通知慕庭燎携游弋参与。 慕庭燎看着怀里的人逐渐有了清醒的迹象，敷衍地说了几句便把电话挂断，手机被扔到一边，慕庭燎亲在游弋眼皮上。 “还早，再睡一会。” 游弋睡眼惺忪，揉着眼睛问他：“谁的电话。” “学生的。” 游弋的额头靠着慕庭燎肩膀，没一会又睡过去了。 再醒来，窗外天光大亮，他们的窗台上停留着几只小鸟。游弋赤着脚踩上柔软的地毯，走到窗边，小鸟飞走，楼下小花园站着一位挺拔的男人，在给花盆里的花朵浇水。 慕庭燎画过很多张花朵，或清丽脱俗或热烈撩人，收藏在一楼的画室里，每一朵花落款都是慕庭燎和游弋，他说如果没有游弋，他作不出那些画，他们的名字要写在一起他才觉得安心。 “阿燎！” 慕庭燎余光瞥见向自己冲过来的白色身影，只来得及放下水壶，游弋下一秒便扑进他怀里，还穿着睡衣，头发有些乱，和学生时期没什么不同，年轻而娇气的样子。 游弋抬头冲他笑：“早安。” “早安。” “早饭准备好了吗？” “等你起床呢。”慕庭燎放下游弋，牵着他走进客厅，慕庭燎准备早餐的时候游弋就坐在吧台后看他，慕庭燎穿着围裙，游刃有余地操纵着那些厨具，有香甜的味道飘出来。 慕庭燎好像什么都会，游弋之前觉得他是艺术生，会很宝贝自己的手，不会做家务和粗活，实际上结婚这么多年，家务大部分都是慕庭燎包揽的，下厨和清洗，除去每天保洁的工作，其余的都是慕庭燎处理的。 相比起来游弋才是这个家里的宝贝。 慕庭燎哪里都好，他越看越喜欢，他觉得自己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那天选择勾搭慕庭燎。 慕庭燎从厨房操作台转身的时候，就对上了游弋探究的眼神，他在游弋的注视下微微侧头，“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他将华夫饼和牛奶、三明治放到游弋面前时，被游弋拽着衣领接了个吻。 早餐快吃完的时候，慕庭燎才跟游弋说起晚上要参加家族晚宴的事情。 慕家的规矩和要求很多，游弋至今都无法习惯，慕庭燎平时也很少参加这种晚宴，但是这次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弟回来，他想要去见一见，叙叙旧。 “如果你不想去，我就说你身体不舒服。” 游弋皱眉，比起自己在家等待丈夫回家，游弋更想要待在慕庭燎身边，只要在他身边他就能够忍受慕家的无聊和规矩。 “我要跟你去。” 慕庭燎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应了一声，“那我现在去学校一趟，下午四点，我回来接你。” 慕庭燎去学校处理了一些事务，见了几个学生，给他们提了一些修改意见，眼看中午时间要到了，学生留他吃饭，慕庭燎说等等，然后到一旁去给游弋打电话。 一旁的学生在老师走后偷偷聊他的八卦。 “听说慕老师惧内啊。” “怎么可能啊？都是Omega怕Alpha的，哪有Alpha怕Omega的。” “而且慕老师看上去那么有震慑力，他点评作业的时候我都要怕死了。” “可是我有个朋友亲眼看到慕老师的妻子来看他的时候，慕老师跪在办公椅前给他老婆揉腿…” “真的？！”有个人抬高了声音，见慕庭燎挂了电话，又立刻噤声。 慕庭燎走过来，一贯的不苟言笑的样子，“走吧，去哪个食堂？” 慕庭燎对专业的态度严格而认真，私下里与人相处也保持着距离感，学校里流传着慕庭燎的传说，他放弃了出国进修的机会，因为爱人选择留在这里，在世界级殿堂办过展，灵感和天赋并行，是少见的天才型艺术家。 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早早结了婚，那枚铂金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阻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饭桌上的年轻人话都比较多，叽叽喳喳地聊着最近的事情，喜欢的画和艺术家，慕庭燎听着，从兜里抽出手机，调开了家里的监控。 他看到游弋站在衣帽间里挑衣服，愁眉苦脸的样子，地上散着十几套，慕庭燎蹙眉，将画面转到餐厅，果然看到自己让人送过去的午餐根本没有开封，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 这个监控连游弋都不知道，是慕庭燎私自安上去的，以便于他能够更好的了解他不在家的时候游弋的生活。 如果游弋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 但这种事情是为了游弋好，慕庭燎不需要游弋的同意。 慕庭燎合上手机，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又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回来后，他看到游弋慢吞吞走到餐厅，吃了饭，面色才重新缓和起来。 而坐在他面前的学生们早就噤若寒蝉。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怎么就突然变了脸色，还以为是自己讲了什么不该讲的东西。 事实上两分钟前，慕庭燎还对着电话那头温柔的套游弋的话，旁敲侧击让他吃饭，哄小孩一样，说回家会给他带他喜欢吃的甜食。 照顾游弋一个已经占据了他很大一部分神经，他不想再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 慕庭燎提前回家，帮游弋挑选了合适的礼服，耐心等待游弋打扮好自己，才带着他回慕家主宅。 主宅就在城市郊区的一处庄园，车辆停在门口，慕庭燎牵着游弋走进去，管家引着他们到书房，转身去叫慕树。 慕树是慕庭燎的堂弟，也是个Alpha，十二岁就去到国外念书，很少回来，和慕庭燎不一样，慕树满肚子坏水，仗着宠爱骄纵冲撞。 但到底在慕庭燎面前是老实的，他叫了哥哥嫂嫂后，游弋站起来说想去外面透透气，慕庭燎让管家陪着游弋去了。 游弋绕到慕家的后花园去，和自己家的那个小庭院不一样，慕家的后花园请了专业的设计师设计了一座园林，池水灌木，花朵流水，繁复奢侈。 游弋不喜欢被人跟着，让管家走了，自己坐在荷塘边发呆。 过了一会，是慕树来找他的。 “今晚伯母不会出席，嫂嫂就放松点吧。” 游弋侧头看他，“夫人不出席？” “对啊。”慕树笑得邪气，“伯父最近禁了她的足。” 游弋怔了怔。 Alpha对Omega拥有支配本能，Omega会臣服于自己的Alpha的控制，越是豪门婚姻，结婚后Omega的自由就越少，处处都要受丈夫限制，以丈夫为先。而大多数的Alpha对自己Omega的支配本能也毫不掩藏。 慕树嘴里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游弋却想起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夫人也难免被自己的Alpha控制，觉得有些悲哀。 “伯父的占有欲很强，之前哥小时候都被大家说他像伯父。” 游弋想到慕庭燎温柔的模样，笑了：“你误会他了。” 他是很温柔的人。 “是吗？我记得之前只要别人碰到哥的东西，哥都会生气。”慕树说，“他很讨厌别人碰属于他的东西，如果被人碰到了，他会将东西锁起来。后来因为这种事家族还给他做了心理疏导，才好一些。” 游弋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慕庭燎已经出现在眼前的门口，向游弋招手。 游弋便什么都不想了，快步走过去，靠进慕庭燎怀里。 小时候的事情怎么能够拿来评判一个成熟后的人呢。游弋感受着从慕庭燎身体上传来的体温，没有注意到慕庭燎抬眼，用阴郁的目光警告地看了慕树一眼。 慕树不止一次看见过慕庭燎这种眼神。 根本没有变。 他还是小时候那个哥哥。 慕树看着缩在慕庭燎怀里，看上去像只小鸟一样的Omega，突然生出一种直觉。 他的哥哥和这位Omega结婚多年，但或许游弋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慕庭燎是个什么样的人，慕庭燎也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将自己的阴暗面隐藏起来，不让游弋看到。 他们的美满像是镜花水月，并不那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