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薄临深

    严钧山的公寓离雷霆住的地方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街区。苏越望着公寓门前繁琐的安保设备，暗自心惊。

    门开之后，屋子里的设施更是令苏越惊诧不已，从进门开始，一水的都是叫人看不懂的高科技操作界面，仿佛这里随时都能变成一个秘密行动指挥基地。

    更让苏越意外的是，顾卿也在。

    “你们……”

    “嗨，好久不见啊小越越。”顾卿此刻正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里打游戏，穿着拖鞋的脚无所顾忌地跷在对面的茶几上，见到苏越的时候也没有放下手机，只懒懒地抬起眼皮打了个招呼，便又着急忙慌地回去战斗，哪里有半点曾经在苏越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个光辉正直的警官形象。

    严钧山径直走过去，熟门熟路地抬起脚一蹬顾卿的长腿，直接将他的脚踹了下去：“说了多少遍了，别拿脚跷在桌子上，像什么样子！”

    “哎哎哎，别动我别动我！我快赢了！”顾卿整个人被踹得一歪，直直地栽倒在沙发里，手一抖，手机便砸在了脸上，顾卿着急忙慌地捡起手机，再打开的时候界面上已然蹦出了“失败”两个大字，他面色一沉，气急败坏地将手机展示给严钧山看：“你看吧！都说了叫你别动我了……”

    “自己技术烂还怪我？”严钧山看也不看他，转身走到厨房去望了一眼，“让你烧水也没烧，不是说了苏越要过来。”

    “哎呀，我们都那么熟了，小越越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听着那个渗人的称呼，苏越黑着脸瞥了一眼仿佛长在了沙发上的顾卿，摇头表示我们不熟。

    严钧山打开冰箱，从里面翻找了一会才问苏越：“饿了吧？水饺行不行？”

    苏越被他一说这才记起，自己确实已经一整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于是摸着胃点了点头。

    严钧山温和地笑笑，又望见他腿上伤处，转头对沙发上的那朵蘑菇喊道：“顾卿，你去给苏越处理一下伤口。”

    “药箱在书房里，小越越你自己拿啊，别客气。”

    “顾卿！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别别别！有人呢，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纵然饿极，可苏越的吃相还是一如既往的斯文，一顿饭吃下来竟然连碗边的桌面都不曾弄脏分毫。

    一直到吃完了饭，苏越才觉得一颗心终于落了实处，他想起严钧山之前说雷霆的案子另有隐情，便迫不及待地问询起来。

    “苏越，这件事事关国家机密，我本不该现在就和你说，但有人这样急着对你们下手，事情已经超出控制，我也不得不提前把真相告诉你。”

    “你放心，雷煜不会有事，他们再怎么穷凶极恶也不敢贸然对凌家的人动手，抓你们应当只是为了威胁雷霆，逼他就范。凌烨这次出国的时间这样巧合，表面上看虽是对手在操控，实际上却是计划内的一环，为的就是给敌人造成雷霆孤立无援的假象，方便他们逼供，引导他们将事件往我们希望的方向上去推动，这样一来，而且他们的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

    苏越闻言讶然，他刚想问关于雷霆买凶的事，突然又想起之前雷煜在军机部时压低了声音和他说话的样子，显然是并不想让严钧山知晓，不由又觉得事有蹊跷——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真真假假，令人难辨，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事件的中心人物，绝不能有任何闪失，他眉头微锁，沉吟片刻才试探着套话：“那雷霆知道你们的计划么？”

    严钧山点头：“他从始至终都知道，他是自愿入套的，而且他做的所有事也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不光他，凌烨也知道，这件事属于最高机密事件，由上面直接下达任务给凌烨，由他担任整个行动的策划工作。我猜你们去探监的时候他应该说了不少让你们大吃一惊的话吧？”

    苏越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突然又想起什么，迟疑道：“那雷煜为什么……”

    “苏越，你不要怪雷霆没有如实告知你，你和雷煜都不是军机部的人，以防万一，部里针对行动有严格的保密协议，计划初始，凌烨就决定不把真相提前告诉你们，只让你们去执行，这样一来，戏才能做得足。至于今天下午的那场追捕，也在我们设计之中，凌烨一早就让我跟着你们，说无论如何也要保证你的安全，而雷煜被抓实则也在计划内，他们只是要一个用来威胁雷霆的筹码，一旦雷煜被抓了，你就暂时安全了，明天会由我和顾卿秘密带你去A国，继续这整个计划。对了，以防夜长梦多，待会你先把手上的证据发到雷煜给你的那个邮箱。”

    苏越心头微震，他虽有些被蒙在鼓里的气恼，可仔细想想又能理解他们的深思熟虑和用心良苦，只是他还是不敢贸然相信严钧山的一面之词，于是他决定进行再一次的试探：“证据？什么证据？”

    “苏越，”严钧山终于听出他话里的试探意味，不由好笑地摇头，可语气中却是明显的赞许，“你这样小心谨慎，果真没有让我失望，也罢，你不信我，那你打个电话给凌烨吧，用你自己的手机，雷煜应该告诉你号码了吧？”

    听到严钧山说得这样直白，苏越心中不免生出些歉意，可这件事容不得半点差错，他想了想，道了声“抱歉”之后，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雷煜给他的那个号码。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华丽低沉的声音，带着无机质的冷漠，用词却是极度的礼貌和善，十足的绅士风度。苏越朝严钧山歉然颔首，随后走到一边的房间内，关上门，迅速与凌烨核对了一轮信息，并将雷煜的情况告知。在得知雷煜受伤之时，对方的呼吸频率产生了极小幅度的变化，但随即便平复下来，最终只说了一句知道了。最后的最后，凌烨告诉他，严钧山和顾卿都是可信之人，让他放心合作并提醒他除了他们之外，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回信了吧？小越越，你这么怀疑我们，我可真是伤心啊。”顾卿洗完了碗筷正从厨房里出来，他洗碗的时候水开得很大声，但客厅里的聊天内容却听得一字不漏。

    “行了啊顾卿，别贫了，去把手擦擦，水滴得到处都是，说了多少遍了……”

    “啊啊啊，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我说老严你是不是更年期了，这么多讲究。”

    “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了。”

    苏越在一旁听着严顾两人吵来吵去，头都要大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完全不像上下级的关系，反倒像是一对兄弟或是……情人？苏越迅速在心里否定了“情侣”这个想法——这太不可思议了，毕竟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gay，又不是他和雷霆……

    想到雷霆，苏越心头黯然——距离探监，已经又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不知他又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