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雪
“小王爷，外面下雪了！”南初在屋外抖落身上的雪，兴高采烈的朝屋内的人喊道。 屋里的人抱着汤婆子，身上裹着毛茸茸的衣服，听到声音微眯的眼睛才睁开看向门口，活像一只大猫似的。 “下个雪能把你高兴成这样？”段轻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不过声音里多少带着点宠溺。 “好久没见了嘛～”南初说道，“小王爷一起出来看看？” 段轻舟坐在走廊，静静地看着院子里堆着雪人的少年。落日的余晖给少年的身影渡上金光，漆黑的眼中宛若星河，仿佛天神给他送来的礼物。 回想起当年段轻舟在外征战，途径一座尸横遍野的荒城。黑暗的角落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啃食着地上溃烂的尸体。段轻舟厌恶的拿衣袖掩住口鼻，可当他看见少年如小鹿般单纯的眼睛时心里那股厌恶神奇的消散了。此后这个少年便跟着顾轻舟，取名为南初。 “王爷，宫里来人了。”匆忙赶来的管家行礼说道。 段轻舟不悦的皱了下眉，但很快便舒展开，又是一副世间万物与我何干的样子。挥了挥手让管家退了下去：“南初。我有些事要去处理，晚些可能要进趟宫。” “要我配你去吗？”南初停下手里的动作走过来说道。 段轻舟笑着摇摇头，摸了下南初的头转身去了会客厅。 看着段轻舟并不坚实的身影，南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化成冷漠。 “陆公公。”段轻舟行礼说道。 “段王爷。”陆公公回礼道，“皇上让您进宫一趟，有要事与您相谈。” “诶，你听说了吗？段小王爷府里藏了个屠城的灾星。” “听说了，还说这段小王爷硬的很，直接在朝堂上跟上头哪位吵起来了。” 街上南初听到这话不禁捏碎了手里的玉簪，这一听说的就是自己，没想到自己给王爷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这位公子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这么好看的簪子都坏掉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紫衣女子趴在南初身上，热气喷涌在耳旁痒痒的。 南初灵巧的挣脱出来，冷着脸说道：“姑娘请自重。” “公子别这么正经嘛～”紫衣姑娘像蛇一般绕道南初身边，食指撒娇似的戳着南初的胸口，“人家只是想解了公子的气而已。” “好啊，那姑娘要怎么解呢？”南初顺势楼住紫衣姑娘，挑起她的下巴笑到，完全没了刚才不近女色的样子。 紫衣姑娘被这突然的转变下了一跳，但本着职业操守还是抛了个媚眼说道：“公子跟奴家来～” 南初跟在后面，这路越走越偏，直到一个小巷子里。紫衣姑娘突然回身，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短刀刺向南初。本以为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毛头小子，没想到给躲开了。 南初抱臂靠着墙似笑非笑的看着扑空的人：“姑娘这是何意？” “呵，段王爷派我来杀了你这妖人”紫衣姑娘嘲讽的说道：“你这个灾星只会害了王爷” 说完便杀向南初，两三个来回，紫衣姑娘狼狈的趴在地上，斜着眼睛瞪着南初。 “我害谁都不会害了他。”南初冷漠的说完当即拧断身下人的脖子，嫌弃的拍了拍手。 回到段王府正好遇见早朝回来的段轻舟，满脸的疲惫，直直地躺在藤椅上开始闭目养神。 南初看着没比自己大几岁却要撑起整个王府的少年，心口仿佛被刀刺中，又想到刚刚那人说的灾星，要是当年没有跟他回来小王爷就不会这么累了对不对。 一双不太温暖的手熟练的按揉着段轻舟的太阳穴，自责又心疼的说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因为你什么？你是灾星？”段轻舟打断南初的话，语气带着些许怒意，“笑话！市井俗语岂能当真？我本以为你是个明白人。” 段轻舟说完甩袖起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南初。南初的手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明明被骂了眼里却带着笑意：“我怎么会是灾星啊。” “你可是我黑暗中唯一的光啊。”段轻舟看着房间里傻笑的南初轻叹道。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两人之间仿佛没有那次的不快，市井间也没了灾星的流言，一切又恢复到了最初。 “南初。”段轻舟轻声说道，“我要出去很长一阵子，你也出去走走，别老待在这王府。” “小王爷这是要赶我走？”南初楞楞的问道，眼里都是难以置信。 段轻舟拿扇子敲了下南初的头，嫌弃的说道：“我也要赶的走啊，跟个牛皮糖似的。就是想让你出去看看罢了。” “嘿嘿～”南初摸着被打的地方傻笑道，“我不想出去，我要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傻小子，等我干嘛，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段轻舟越说越小声，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转而又笑了起来，“东西都给你备好了，明日启程。” 当晚南初睡的并不安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遂即坐在院子里一边吹着凉风手里一边雕这个小把件，弄得第二天挂着两个熊猫眼出现在段轻舟的面前。 “怎么？出个门兴奋的睡不着？”段轻舟看着像熊猫一样的南初忍不住调侃道。 “没有。”南初挠了挠后脑勺反驳道，“我走了之后小王爷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臭小子。”段轻舟嫌弃的摆摆手，“赶紧走吧，小烦人精。” 临走前南初摸出来一只被做成挂坠的木雕小猫，正是昨晚熬夜做的。亲手挂在段轻舟的腰间，欣赏的说道：“给您留个念想。” 看着南初离去的身影，手指摩挲着小猫，段轻舟自嘲的笑了笑：“没有你我怎么能照顾好自己。” 南初不知道的是，这次成了他们最终的分别。 一年后南初带着满肚子的话回到段王府，迎接他的却只有荒凉。原本鲜红的大门已经开始掉漆，门匾已经落满了灰尘被蛛丝包裹，门前的石狮脚下也长出了杂草。 “小伙子，你来找人？”以为路过的大爷好心的说道：“段王府一年前就没人了，听说段小王爷起兵造反，被满门抄斩。真是可怜啊，一世英名的段小王爷留下这么个骂名。” “不可能！这不可能！”南初瞪大着双眼失神的反复念叨着，“小王爷不会这么做的，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我就是个灾星……是我害得小王爷死了。” 夜晚，皇宫灯火通明，南初一袭红衣，站在房顶。眼底没有意思情感，吹奏着最凄凉的曲子。笛音悠扬，响彻皇城。城下一具具死尸破土而出，片刻尸横遍野，血流不止。 南初冷漠的盯着眼前衣衫破败，手里提着剑的男人：“段轻舟呢，告诉我。” “你果然是妖人，哈哈哈哈……”皇帝癫狂的笑着，眼里全是嘲讽，“段轻舟为了你竟然敢跟朕造反，不过你本就是个幌子。谁叫他手握兵权，谁叫他声望颇高！朕就是要他死！是你害死他的！哈哈哈哈……” “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南初喃喃低语，浑浑噩噩的穿梭在尸体之间。身后的皇帝被尸人包围，撕咬，但眼里全是对南初的嘲笑。 之后世间流传着皇帝诬蔑段王，心思恶毒，老天爷看不过去下了天谴。 “娘亲，那最后南初怎么样了呀？”小女孩仰着头问道，“段小王爷会不会很恨他呀？” “最后南初去了一个终年是雪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他最后的结局。”女人摸了摸女孩的头温柔的说道，“另一个问题你长大后自然会明白的。” 结局二： “小伙子，要上山？”山脚下的樵夫拦着来人好心劝道，“离山腰上那栋小院远点，听说里面有个疯子。一天到晚坐在那儿看雪吹笛子，见到个人就抓着问看到他家小王爷没有，吓人得很。” “多谢，我就是要去看看这人有多疯。”男人弯着眼睛笑着道谢，手里把玩着已经包浆的小猫木雕转身慢悠悠的向山里走去，完全把樵夫的话当了耳旁风。 男人走到半路，眼前闪过一抹红色，整个人被一双有力的手束缚住。男人没有一丝害怕，反倒是松了口气。 “你看到我家……”南初说道一半卡住了，整个人傻掉了一般看着眼前懒洋洋的人。 “看到你家什么？小疯子。”段轻舟一把抱住南初笑到，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