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不想回来就用不着回来了。

    对秦柏洲来说，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生日。尽管秦柏洲对他前十五年的生日也都已没什么印象——反正他之前没和室友一起吹过蜡烛、吃过蛋糕，然后一边喝酒一边唠到晚上十点，就坐在学校边儿上小花园的石凳上。

    “这多酷啊！”唐园比他这个寿星还高兴，看起来颇为潇洒，“你觉得咱俩这样是不是像成年人一样！”

    说是俩人聊天，实际上唐园说得比秦柏洲多多了。难得有人听他吐苦水，唐园噼里啪啦地就把他爸看完成绩单就拿球拍、他妈逼着他上补习班甚至他给隔壁班某个小姑娘递情书结果被他爸他妈一顿胖揍的事情全倒了个遍；秦柏洲就安静地喝酒，需要回应时嗯啊几句，偶尔也跟着笑笑。而到这一次唐园递话过去却没了回应，唐园一愣扭过去看，才发现秦柏洲脸色通红眼神迷离，就要仰过石凳倒下去了。唐园赶紧上手扶住他再灌了小半瓶水，秦柏洲才稍微清醒了点儿，搂着他说要回家。

    “回家？回你家吗？你不是说去我家住嘛，那咱现在回去？”

    秦柏洲没吭声。

    他没怎么喝过酒，今天一冲动干了三瓶啤的，不觉得哪里好喝只觉得喝完燥热难受：可能因为体质不同，他喝完酒脑子并没搅成一团浆糊，而是留下一半正常思考，另分出一半专门犯昏，切身体会了一把小学语文书上的“脑子里两个小人儿打架”，还是打挺狠那种，闹得他头疼。唐园还在他旁边说着什么回家不回家的...他回哪儿去！回去了秦骁则还得给他摆脸色，秦骁则就喜欢看他被自己拿捏着的样儿！回个屁回，他想不出个能把秦骁则气死的法子他才不回家...

    或许是天时地利人和，记忆中学生恋爱被惩罚回家反省的通报和唐园讲述他爸因为他谈恋爱对他大打出手的声音撞在了一起，撞得他头皮发麻起来。好像天下的家长都对在高中谈恋爱没有容忍度对不对？要是秦骁则不在乎这个，就再加把火，和男生谈恋爱够不够？要不是还没分化，他甚至想找个同第二性的假恋人。

    这个大胆的计划让他分裂的思维达成了奇妙的和谐。几乎只是一秒过后，他就制定了计划，立即把唐园扯到他的身边。

    “唐园，”秦柏洲的眼睛里甚至透出了点儿没来由的期待，“你帮我个忙。”

    唐园倒是答应得爽快：“没问题你说！寿星的愿望肯定得被满足嘛，放心，兄弟一定帮忙！”说完把瓶底的酒一口干了，好像下一秒就要跟秦柏洲拜把子。

    “你装一下我男朋友。”

    唐园一口酒喷出来了。

    “不是柏洲，”他努力想平复受惊的一颗心，秦柏洲吓得他酒都醒了，“你，你是...那啥吗？”

    如果秦柏洲是，那他就算没法抄秦柏洲试卷了也得离他远远的。不管分不分化他可是彻头彻尾的正常男人，妈妈说离那啥近的话也会变成那啥的！他都想好和隔壁班阮晓霖的幸福生活了！

    秦柏洲看见唐园一脸惊恐才反应过来，赶紧补上几句：“我当然不是。就是...呃，”他也不太想解释秦骁则和他的事情，只好短暂地敷衍过去，“就是演个戏，你配合一下就行。你可以把我看成隔壁班那个...就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儿。”

    “阮晓霖！”

    “对，”秦柏洲干脆地点点头，“你就把我当阮晓霖。也不用你干什么，只用去我家住一晚。”

    唐园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一脸作难：“那我也不是啊...咱俩这纯哥们儿啊柏洲，别了吧...”

    “你的暑假假期作业我包了。”

    “男人就是要为好兄弟两肋插刀！”唐园攥紧他的手，深明大义地点点头，“咱什么时候走？”

    ＊

    十一点整，秦柏洲和唐园从电梯上下来。秦柏洲站在门口从包里掏钥匙，边儿上的唐园有点焦虑地走来走去，打起了今晚的第三次退堂鼓：

    “柏洲，要不咱算了...”

    翻书包的声音一停。秦柏洲找钥匙的间隙中还能腾出心思瞪他，唐园为了暑假作业立刻闭嘴，只期望秦柏洲他爸不会把俩人一起打出去。眼看秦柏洲要开门，唐园赶紧上手拦，担着自己写暑假作业的风险又劝了一次：

    “你就非得这么气你爸啊？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得亏你爸没心脏病...”

    秦柏洲手上挣开唐园，心里开始冷笑：他要真有个男朋友，秦骁则不知道怎么高兴呢。秦骁则肯定盼着他成年搬出去，然后自己乐得清静！

    他自己倒是没想过，如果他真对这结果如此肯定，那还设计今天这通见家长干什么。血液中好像流淌着火星，他把钥匙插进门锁中旋转，开始设想秦骁则暴怒的样子；那个样子或许能和唐园口中“父亲”的样子有一些重合。他朦朦胧胧地感觉这应该是他想要的。

    然而在设想成真之前，开锁的声音并没有响起。秦柏洲疑惑起来，看了钥匙、楼层和大门样式，又尝试开门。唐园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问他：

    “打不开？”

    秦柏洲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秦骁则把锁给换了。并没有告知他。秦骁则不需要秦柏洲的那些犹豫不决，干脆地替他做了决定：不想回来就用不着回来了。干净利落、说到做到，这的确是秦骁则一贯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