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宴会（剧情章）

    玫瑰色的晚霞色泽愈暗，随着最后一抹亮金色褪去，彻底融入浓醇的夜色，下弦月自薄云中探出头来。

    莱茵宫殿灯火通明，伊修尔百无聊赖地把玩手中金制酒器，时不时啜饮一口杯中的葡萄琼酿，又抬头凝眸看向那位少年。

    明明是大厅内灯光最为昏暗的角落，那人一头浓密金色长发却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成为角落里唯一的光源，连带周围空气都闪烁着莹莹星光，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一绺绺金发雅致地散乱在乳白的颈项间，白皙的皮肤像极了透明的凝脂，可以窥见皮下淡青色微凸的血管，喉结随着吞咽美酒的动作上下滑动，品酒时微微垂下的浓密睫羽，笼罩出两片细密的阴影。乳白的面庞因酒精而晕染成玫瑰色，白里透红，显示出少年微醺的状态。

    自伊修尔观察他以来他就一直在喝酒，虽然金发散落下的背脊挺得笔直，但一直低垂着头，以至于伊修尔没能看到少年的一双眼睛，但仅凭少年的一头金发，甚至任何一个可以窥见的身体部位，都足以成为全场最为夺目的焦点，因为他美得如同天神丘比特下凡，凡人仅看上一眼便会被夺去心魄。

    事实上，少年刚出场时确实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乱，在场的贵妇们在看到一袭王子礼服的少年的那一刻惊呼起来，有一位甚至面色煞白，浑身颤抖地闭过气去，最后被侍女们扶去休息。

    初次见到少年的外国使臣们也瞪直了双眼，眼球仿佛飞出眼眶黏在少年身上，即便国内见过少年的大臣，也不舍得错失欣赏美景的机会，一瞬不瞬地端详少年。

    少年却仿佛有着天然隔绝凡尘目光的能力，只是淡淡一鞠躬，便入座到灯光最暗的角落，将自己掩没于灰暗不起眼的角落，自然地将焦点还给这次宴会的主角，他的大哥蒙洛特。

    众臣回魂，意识到这场庆祝蒙洛特大王子与美茨公主的订婚宴上，谁才是真正需要攀附结交的主角，一切便又回归有序。

    只是有的人被少年的出现夺去心魄，不管旁人的喧闹繁杂，整场宴会的心思便只栓在少年一人身上，比如伊修尔。

    伊修尔一半心神用于欣赏少年，分出些许心神观察四周。除了没有人敢轻易跟她这个以冷面威严着称的将军上前搭话外，大臣们多数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或是趁机和美茨使团攀附交好，但也有几道目光或含蓄或放肆地投向少年，伊修尔一一望去，有含羞偷看的侍女，有挽着丈夫的手，目光却瞟向少年的妇人······最黏腻的两道来自，二王子的表哥胡格诺和宫廷司酒莱特文。

    腹部肥挺的胡格诺一边指使身旁的侍女倒酒，一边贪婪地眯眼盯着角落里的少年，他的目光过于直白露骨，垂涎之色仿佛少年是一块鲜嫩多汁的肥肉，在他的餐盘里等待他大快朵颐。伊修尔感到一阵恶寒。这位贵族少爷恶名昭着，他娶了七任妻子，都被折腾得或病或残，前段时间还传出囚禁少女的传闻。伊修尔很早就想找机会收拾掉这个混蛋，可惜一直没抓到把柄。

    少年在角落里默默饮酒，垂落的几绺金发遮盖住眼眸，也似天然屏障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浑然不知有肥头大耳的混蛋正用肥肉似的眼光看着他。

    随着少年举起杯具将佳酿送入口中，原本紧盯着少年的宫廷司酒莱特文蓦地转头，看向了胡格诺。而胡格诺则缓缓放下酒杯，眯起眼睛与莱特文交换了一个眼神，莱特文随机点了点头，胡格诺脸上则露出诡异的笑容。伊修尔的直觉告诉她，那是猎手在猎物得手展露的胜利笑容。

    她赶忙看向少年，才发现原本笔直端坐的少年似是坐乏了，薄薄的背脊后仰，软软地陷入椅背，脖颈也由低垂变成向后靠仰，柔金色的额发垂散在面颊两侧，露出光洁的额头。

    伊修尔这才得以看清少年的眼睛，纯正蓝碧玺色的瞳仁，润泽明亮，因微微眯眼而稍显慵懒。面颊则是像被玫瑰花瓣染上了色泽，白嫩的皮肤下是浓郁的瑰丽粉红，比之更浓的则是两瓣艳唇，似醇厚的红酒，偏偏沾了水泽，光晕在唇上游走，显出娇嫩柔软。少年神态轻松，或者说迷离地微微仰头。

    伊修尔看他很少享用桌上的美食，全程都在默默饮酒，虽说葡萄酒不易醉人，但说不准是喝得太多或酒量太浅，少年此刻显然已有些醺醺然，慵懒地像一只高贵的猫，和出现时的冷淡与静坐时的疏离很不一样。

    这副样子更加动人心魄了啊，伊修尔心想。

    但她很快发现不对，少年似是感到躁热，解开了黑礼服外罩的领口，将外罩敞开，又松了松白色内衫的领口，舒了几口气，伊修尔看到少年面颊上明显腾起红晕染上了眼角，他喉结起伏，似是口干舌燥地吞咽。随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以求甘洌清凉解其躁热。

    伊修尔已觉察出些许异样，警觉地望向胡格诺，捕捉到他向莱特文递出的得意的眼神，莱特文则狡黠地回以微笑。

    伊修尔醍醐灌地，准是荒淫成性的胡格诺垂涎少年的美貌，买通了宫廷督酒莱特文，趁此宴会在少年的酒水里做了什么手脚，想借此接近少年。虽不知放了什么药，但观察少年此刻迷离躁热的神情，大概是被下了淫药，待要笑完全发作之际，胡格诺便会下手。

    伊修尔在心底泛起冷意，倒不是对这惊鸿般初见的少年多么怜惜，而是想起胡格诺长久以来做过的惨无人道的事，对皇室血脉尚敢如此，对他人只怕是难以想象的恶毒，积累已久的杀意隐隐浮现。

    药效似乎发作得很快，少年将披散的长发拢成马尾，用束发带绑在脑后，褪去黑色外袍，只着内衫长裤，蓦地站起身。

    这时伊修尔才发觉，宽大外罩下的少年拥有怎样一副躯壳，高挑纤瘦的身材，肩膀宽阔笔直，薄衫掩不住胸部的微微隆起的轮廓。长裤勒在纤细的腰肢，腰侧的凹陷仿佛勾引谁去抚摸，长裤紧紧勾勒出挺翘的臀部，纤长笔直的双腿，收束进长靴中。

    果然天神在创造他的时候是奔着工艺品去的，连身材比例都是完美而无可挑剔的。

    胡格诺在面对这幅罩着薄衫长裤的挺拔躯体时，眼睛像是要喷出火似的。

    少年默默地朝门外走去了，宴会大厅依旧热闹，无人在意少年的离席。而胡格诺佯装去方便的样子，和少年前后脚离开席位。

    伊修尔摇晃着手中盛着晶莹琼液的酒杯，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