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缺钱
临近凌晨2点的隆城市区，仿佛被时间这位无形的道具师操纵着，无论是灯光、布景亦或是道具。灯光由明转幽，热闹喧哗的街景早已被替换成寂静冷清的背景布，街道上也仅有寥寥数量车辆行驶而过，而城市中的大部分人都已深坠梦乡，是一副典型的”夜深人静”。 ??然而，总有某些角落是这位道具师无暇顾及的。这里的一切，都叛逆地以另一种形式造就自己的舞台。这里用夺目绚烂的霓虹招牌来中和幽暗的夜色；借男女放纵的欢笑声和因酒精上头的吆喝声来打破孤寂；编制另一幅属于成人的梦，是一副典型的”醉生梦死”。 ??Gratis是这一区势头极旺的高级私人会所，老板据说是个富二代，因嫌弃自家产业，再加上一贯看不惯那些商务型的俱乐部，于是决定自己开办一个属于年轻人的纯享乐型的会所。由于才开了不到两年，规模、装潢等自然比不上那些专用于招待隆城政、经界人士的俱乐部。可是，也正正是因为Gratis独具一格的经营理念，况且还不必担心会遇到来私人会所谈生意的家族长辈，想怎样浪就怎么浪，因此极受当地纨绔的欢迎，在开业后便迅速跃升为富二代的”销金”首选。 ??Gratis员工休息室中，何栎阖眸瘫坐在沙发中，他好似一株终于从狂风中得到解脱的小草，在连续好几个小时的连轴转后，他终于能下班了。昨天不是假日，今天也还是工作天，私人会所本不会如此门庭若市，可是Gratis老板可能是个耶稣信徒，办了场复活节派对，全场酒水一律8折之外，更让一众漂亮年轻的女服务生们打扮成兔女郎，于是成功地让这所销金窝”削”到了一座小金山。 ??闭目养神了约莫两三分钟后，何栎摘下头上那令人尴尬、迪斯尼同款的兔耳头箍，打开储物柜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有好几通来自“杨婶“的未接来电，心里一颤，但随后在看到杨婶发来的语音后又让他稍微松下了一口气。 ??虽然杨婶说他姥姥的情况已恢复稳定，但何栎知道心血管疾病是个不定时炸弹。它从来不会发放警报，再加上他姥姥年事已高，这对她的病情无疑是雪上加霜。 ??自从他姥姥在一年半前被诊断上心脏病后，何栎一直都在与时间进行隐形的拉锯战，力求在这颗炸弹爆发前切断引线。他除了从打工的钱中抽一小笔生活费给自己之外，其余的都会寄回老家去，让姥姥拿一部分的钱出来买药吃。 ??何栎在Gratis工作了接近一年，好不容易终于筹足了一部分的手术费，再加上跟别人借的一些钱，姥姥终于能摘下身上的这颗不定时炸弹了。正当何栎满怀希望，想回老家帮姥姥安排入院时，不测之风雨却浇到了这俩婆孙的身上。 ??何栎有个舅舅，名唤何用，是条从成年开始便废了好几十年的废柴。何用虽是条废柴，却是根吃喝嫖赌、偷蒙拐骗样样精通的陈年老废柴，同时也是他们老家那儿着名的地痞恶霸。有一日，何废柴被人用刀架着脖子回家讨钱，何栎他姥姥早就对这儿子没了希望，毕竟自己也不是蘑菇，不会在废柴上面浪费生命，于是无论儿子怎么哀求，她都没有把外孙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拿出来。 ??那群挟持何用的恶霸眼见拿不到钱，便在何母面前凌迟他，老人家看不得这些重口味场景，再加上门口围观的民众越来越多，只好匆匆给了一些钱打发他们。何栎他姥姥以为这场闹剧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某一天要提款出来买药时才发现里头的存款只剩下28.59元！ ??老妇人吓得心脏病提前复发晕倒过去了，醒来后发现何用翘着二郎腿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语气轻松、毫无愧疚地道：“妈，也就借来周转一下，正经用途，拿来救命的！” ??原来那天何母去提款时，何用偷窥到了密码，因此何栎辛苦打工回来给他姥姥的救命钱就这样变成了废柴舅舅的救命钱。 ??何栎听到这消息后气得在工作时捏爆了好几个酒杯，深深的颓丧笼罩着他，但很快地又再次打起精神努力打工攒钱，只希望姥姥体内的这座睡火山能多睡会儿。 ??现如今，不到几个月，姥姥又再次病发入院。何栎知道，下一次的病发很有可能就是死神的降临了。可是，自己还没准备好，他目前所攒下的钱不到手术费的三分之一，而且术后的住院费和药物也是一笔极大的开销。经济压力犹如一把大掌无情地压在他身上，压得他难以透气。 ??何栎骑着自行车在无人的街道上往大学宿舍赶去，早上9点还有一场考试，他必须早些回去休息养神，调整状态应考。 ??回到宿舍楼时已经接近凌晨2点30分，何栎把自行车锁在车棚后，快速地绕到宿舍楼后，熟练地撬开那扇被学生常年伪装成被锁得很牢固的后门，之后再尽量放轻脚步走回自己的宿舍房。 ??由于如今正值考试季，所以好些学生都还没睡，何栎在经过走道时都还能听见里头的说话声。回到宿舍房后，三位室友都还没睡，其中两位是抱佛脚的种子选手，这次更是还处于“修佛脚”的地步，进度堪忧。不过，最让何栎意外的是，身为三好学生的罗劭竟然也还在挑灯夜读，这让他感到非常意外。 ?? “我回来了，你们继续。”何栎通知了三人一声后，便瘫倒在自己的床上。 ?? “你去卖屁股回来吗？那么累。”开口的是张修齐，在啃书的过程中不忘说几句，一贯的毒舌。 ?? “比卖屁股还累……”何栎换了个姿势，转而趴在床上，头也不抬地说道，“今天我打工那儿来了几位VVIP，多事儿得很，老叫我进去，不是换杯子就是倒酒，更无语的是就连调包厢灯光的事也要特地唤我进去弄……” ?? “这些傻逼有钱人除了钱多就是屁事多。”张修齐回道。 ??何栎跟张修齐成为舍友兼系友的这些年，除了当年的自我介绍和上台报告，他还从未听过张修齐说话能不带一句脏话。张修齐的人是长得挺好看的，颇有几分邻家知心大哥哥的感觉，但要不是知道他的人其实不坏，光凭那张嘴，就可能造成好几起舍友互殴的事故了。可张修齐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嘴贱的毛病，反倒还经常反问：为什么我这么好看，到现在还是母胎单身？ ??这种时候，其他三位舍友都会默而不语。 ?? “你现在还欠多少钱？”这时，睡在何栎上铺的罗劭问道。 ?? “撇开之前欠皓哥的，我还需要20来万。”何栎之前向皓哥借了一笔钱，还以为终于能筹齐手术费了，结果因为何用一朝回到解放前，不仅无法让姥姥动手术，还欠上了别人的钱。 ?? “这皓哥，靠谱吗？”罗劭问道。 ?? “皓哥是我老家那儿的邻居，是正经人，而且他知道我的情况，没催我还钱呢。”何栎知道罗劭担心什么，没有把实情全部说出来。 ?? “嗯，那就好。”罗劭冷冷地说道，随后便合上笔电。 ?? “臭脸，你要睡啦？不读啦？”同为上铺的张修齐看见罗劭准备入睡后，心中的危机感噌噌噌地飙高，似乎在为失去了一位战友而感到焦虑。 ?? “我又不是你。” ??张修齐暗暗地想，也对，罗劭是谁？他们系的学神啊！干嘛要挑灯夜读？何栎更不用说，人家每天晚上跑出去打工，每个学期的CGPA也照样能维持在3.75以上。 ??张修齐看了看下铺那还在书桌前坐得笔直的战友，唯一的战友，林焱森，心中不禁一阵感动，果然森森还是他最好的战友。 ??怎知张修齐刚还在心里暗叹以后该对林焱森好一点时，林焱森的脑袋突然咚地一下，砸向了书桌…… ??然后，继续睡了…… ?? “操！”林焱森的这颗头彻底砸碎了张修齐那份岌岌可危的战友情谊，于是他把手中的笔记猛地甩向床尾，不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