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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涌潭

    第十七章   涌潭

    湖口攻破后,梅家洲的太平军也撤离了,于是这附近就只有九江一座孤城,李续宾带领湘军,不断地攻击,然而城中防守极为严密,虽然断绝了外援,然而湘军竟然一直未能得手。

    到了年底的时候,李续宾给清廷授予浙江布政使,于是进攻九江愈发的卖力。

    振字营中,林珑与黄品贤度过了第二个除夕,林珑看着桌上的菜,说道:“如今是没什么好吃的了,连军中都是如此,这一盘富菜牛肉,多是富菜,少见牛肉。”

    富菜就是芹菜,湖南方言,“芹”和“穷”的发音近似,因为避讳“穷”这个字,于是就叫做“富菜”,隆冬季节,本来并没有新鲜的芹菜,这是找到的之前有人腌的咸芹菜。

    不过食物确实没有那么丰富了,回想去年除夕的时候,满满一大碗红烧肉,两个人没有吃完,余下的都给了伙勇丁泰,今年倒是有牛肉,不过杀了那么一头牛之后,牛肉大家分,落到每个人碗里的,只有这么一点点。

    黄品贤叹道:“连年兵荒马乱,大家都无心种地。”

    那一头牛,是一头正在壮年的犍牛,本来为了来年的春耕,是不忍心宰杀的,不过看一看这附近,已经少见村民,落了雪的田野里见不到人,这样冷的天气,湘军大营之外,连炊烟都几乎望不到,这牛即使留着,也没有人驱使它耕田,所以便在除夕这一天屠宰了,大家分牛肉来吃。

    听了他这样一句话,林珑心中也十分感慨,九江附近的战争打了几年时间,这一次自己这一支队伍来到这里,情势格外危险,因此周围的乡民逃亡一空,不能就地筹粮,要远路输送各种物资,当然了,这样规模的一支军队,本地肯定无法完全供给,可是当地能够得到的储备也实在太贫乏了一点。

    于是林珑便道:“这仗若是再打几年,就精穷了。”

    黄品贤夹了一些芹菜,几条牛肉丝,放在米饭上,与米饭搅拌在一起,便这么吃了下去,牛肉半点也不肥嫩,干巴巴的,很有些柴,虽然是正当年的牛只,然而主人逃亡了,那牛游荡各处,一直没有得到好的喂养,所以偏瘦,肉丝咀嚼在牙齿之间,干硬干硬的。

    过了一会儿,晚饭将近尾声,林珑问了黄品贤一声:“这里还有一点菜,你要吃吗?”

    黄品贤摇了摇头。

    林珑便将碗里剩余的一点米饭倒在菜盘里,将盘底剩余的汤汁擦净,混合着米饭吃掉了。

    这一天晚上,两个人刷牙洗脸,又清洗了下身,烫了脚之后,先后钻进了床上的被窝。

    林珑紧紧地搂住黄品贤,侧卧在那里,从背后将阴茎慢慢地伸了进去,黄品贤向左面侧着身,起初觉得有一个硬硬的圆头物体在戳着自己的肛门,然后那东西便从下体开口处逐渐深入,黄品贤轻轻地吸着气,默不作声,林珑的右手伸了过来,握住他的阴茎,细细地抚弄着,黄品贤只觉得下面越来越热,头脑也开始发热,不知怎么,忽然间就伸出手来,握在林珑抚慰自己的那只手上。

    林珑微微地一笑,手指愈发灵活,同时将嘴唇凑在黄品贤颈上,咬啮亲吻,黄品贤的呼吸很快便急促了起来,然后身体便在背后的压力之下,一点点地向内侧倾倒,终于俯卧在床上,林珑于是便两手撑住床,伏在他的身上,一次一次地深入着。

    黄品贤的喘息越来越明显,虽然这样俯卧的姿势,已经不方便刺激阴茎,不过他却感到有一种热度从自己的体内逐渐升了起来,身体不由得轻轻发抖。

    与林珑做这件事已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起初黄品贤并没有感到怎样快慰,林珑为自己口交的时候,是会有一种迷醉,然而像这样的肛交,在前面一段时间,主要是林珑的快乐,不过两三个月之后,有一天两个人在床上,交叠在一起,林珑的性器忽然碰到黄品贤肠道内某一个地方,当时房间里并没有冷风进入,然而黄品贤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当时林珑便发现了,于是仔细摸索,知晓了那个点的位置,从此之后当两个人再行事的时候,就着意刺激他体内的这个位置。

    所以从那之后,黄品贤与林珑做这样方式的性交,便不再是单纯的忍受,虽然从前和林珑肛交的时候,也并不完全只是疼痛,心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林珑那样贴近地伏在自己身上,两个人又都是赤身裸体,这样的姿态,只要想一想现场画面,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密感。

    周围的氛围变得朦胧暧昧,让人的大脑不知不觉便软化了,沉浸于一片淡淡的桃粉色迷雾之中,虽然身体并没有感觉到特别愉悦,然而因为那样的气氛,却也有一种微微的消融感,仿佛两只蜡烛,在纤细的光焰灼烧之下,滴下蜡油,于是便因为那融化的蜡油,黏结在了一起,虽然只是几滴蜡油程度的黏合,并不是非常密切,不怎样紧密牢固。

    然而现在不同了,不仅仅是心理的异样,在起初略有些艰难的深入之后,黄品贤便感受到有一种悸动从自己身体深处传来,和从前的阴茎自慰完全不同,阴茎的快感是直白的,爽快的,而这种快感则如同它所产生的位置一样,是幽深的,不是那样快速而剧烈,而是仿佛一汪幽幽的潭水,从底部开始搅动,漩涡越来越大,逐渐翻涌到表面,并不激烈,但却持久绵长。

    那样的快感,就如同温采元煮的茶水,并不要它很快地烧开,却是一直冒着鱼眼一般的小小气泡,自己感到的也并不是强烈的快感,而是如同绵延的波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在自己的下体拍打,浪头渐渐蔓延,浸透了更多沙滩,于是自己的全身都止不住地发抖,恍惚中有一种幻觉,仿佛自己从额头到脚尖的皮肤都变了颜色,是血液快速流动的色泽。

    林珑紧紧搂住黄品贤,第一次射精之后,休息了一下,又进行了第二次,然后才终于翻身从黄品贤背上下来,躺在一旁深深地喘息。

    黄品贤转过身来,面对着林珑,虽然过一会儿就要各自盖自己的被子,两个人同在一个被窝,一条厚厚的大被之下相拥而眠,虽然说起来很温情,其实睡不安,不方便,如今这样的天气,被子也容易透风——世上仿佛总有一些事情,写成故事情节非常缠绵旖旎,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假如真的实行,就褪掉了那一层浮华迷人的色彩,现出现实中并不浪漫的真实——可是就在这暂时的片段里,两人同盖一条被子,距离如此接近,林珑的气息传到自己这边,与自己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包裹着自己,这一刻真的是令人柔软。

    林珑闭着眼睛,大脑放空了好一会儿,终于恢复过来,转过身来搂住黄品贤,笑道:“这样冷的天气,两个人贴近一些,就会暖起来。”

    黄品贤微微一笑,说道:“从前冬天里,柴草不足,虽然晚间烧饭时点了火,到睡觉的时候,房里仍然发冷,就穿着小袄钻进被子里,可是仍然觉得冷,尤其是脚上,睡了一夜还觉得凉,而且也不是很舒服。”

    林珑笑道:“确实不舒服,身体和被子隔了那么厚的一层,翻个身就好像被子要从身上掉下来一样,我从前虽然没有这样裸着睡过,不过也不喜欢穿得太厚躺在那里,总觉得不是真正的睡觉,好像是随时准备起床一样,人不能够放松,穿着衣服即使睡到早晨,也好像没有怎样睡,倘若那个时候我便遇到了你,我们两个便可以这样取暖。”

    黄品贤脑子一转,笑了一下:“于是两个人一起加入太平军吗?”

    林珑:“……还是一起进湘军吧。”

    这么久的时间,对于太平军,两个人已经不怎样忌讳,这一次甚至以此开起了玩笑。

    因为与黄品贤如此接近,林珑对太平天国的观感也有所改变,他仍然不认同太平天国,不过却不像过去那样,觉得太平天国完全不可理喻,是一群邪魔外道组成的团体,比如林珑就曾经问过黄品贤:“是怎样一回事?”

    里面有“伪书”这一项目,罗列了太平天国的书籍,有一些还摘录了内容,唯独如同海内的孤本一样,只存书目,没有搜抄到书本,问了一些俘获的太平军,也都不清楚,看来是不像那些遗诏圣书,还有太平天国的三字经、幼学诗一样,刊刻通行,此次林珑问黄品贤,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不指望他一定能回答。

    黄品贤仔细想了一想,说道:“曾经听旅帅讲过,大概就是‘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

    后面林珑便将这几句话告知了温采元,温采元想了想,笑道:“有一点‘井田制’的意思,然而相当虚妄。”

    所以太平天国与满清王朝,更多的是理念方面的不同,与西洋侵凌大清还是不一样的。

    林珑虽然年纪不是很大,却也知道十几年前大清与英国的那一仗,为了鸦片,结果朝廷战败,虎门销烟的林则徐大人也给贬了,道光三十年的时候,广西那边拜上帝会闹了起来,朝廷终于想起了林则徐,调他过来平息骚乱,结果林则徐大人在路上就病故了,可惜了林大人,否则以他的威望和能力,定然能让平叛更加顺利一些。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便感觉疲倦起来,性事毕竟是一项很耗力气的活动,到这时困倦涌上来,睡意逐渐浓了,于是林珑便回到自己被子里面去,闭上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黄品贤不多时也睡着了。

    这一个晚上,黄品贤睡得很沉,第二天便是咸丰八年的正月初一,林珑起床之后,来到房门前,推开门一看,说了一声“下凌了”。

    黄品贤正扣着衣服的扣子,走过来向外面一看,只见屋檐上挂下几条细细的冰柱,另外路面上的积水也结成了冰,转头向下一瞥,水缸褐色的外壁上结满了霜,荧荧地发着青气,再往远处看,一眼望去一片白茫茫,此时正在微弱的阳光下泛出点点银色的光,应该是在昨天深夜的时候下了雪,下过雪之后的天气,一定会更冷了。

    然后黄品贤想到,过了除夕,自己就又长了一岁,今年已经是二十六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