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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心一意的恨?

    百里临江十分不解,天下怎么会有人愿意他人憎恨自己?那人似是明白青年心中所想,轻轻一笑:

    “仇恨也是一种力量。江儿若是能领悟这种力量为自己所用,也不枉了你我师徒一场。”

    百里临江心中轻轻一动,这才借着帝鼓黄钟之中的金光打量起面前的人来。那人肌肤晶莹如玉,一对眸子似泣非泣,如同最娇柔昳丽的少女。青年注视着那人的双眼,想要从那人眼中读出一些不同的情绪——

    这六十年来,那人在三十三天,是否也是一遍又一遍地,用仇恨来激励自己?

    想到这里,青年仇恨的心绪也没有那么强烈,便转开脸不去看那人。那人松开百里临江的胳膊,将手掌环在青年的腰上,青年不由得一惊:

    “温别庄,你干什么?”

    那人抬起双眼,如同被胡乱斥责的无辜少女:

    “江儿不是想要借助帝鼓黄钟的力量?若不调动心猿锁,如何能从帝鼓黄钟吸取真气?”

    百里临江想起以往两人如何“练功”的情景,脑子里“嗡”的一声,脸颊顿时烧得通红,拼命挣扎起来:

    “温别庄,你这个丧心病狂的魔头,我才不要和你一样颠倒伦常——”

    那人不得不捂着百里临江的嘴,令青年安静下来,在他耳边轻轻道:

    “本座用真气替你催动心猿锁,来将帝鼓黄钟的力量和阴阳符合二为一。”

    那人用一只手掌贴着青年腰部的皮肤,微凉的肌肤从敏感的腰窝上传来一阵熟悉的战栗。细小的心猿锁从皮肤伸出,与手掌相连,那人体内的真气便源源不断渗入到青年身体里,与帝鼓黄钟的力量彼此慧颖。百里临江这才醒悟,自己刚才误会了那人的举动,尴尬得不知所措,那人却在青年耳边轻轻笑:

    “本座说心猿锁的时候,江儿以为本座要做什么?”

    那人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在青年脸上打转,百里临江涨得脸色通红,转过头去一语不发。那人的手指在青年腰间轻轻滑动,令心猿锁发出微微的轻颤。心猿锁在青年体内早已同血肉连为一体,一端被轻轻拨动,青年耳边便宛如听到情人呢喃的低语。

    百里临江摁住那人胡乱动来动去的手指,咬牙切齿:

    “温、别、庄,你最好同我老实一点——”

    那人又露出无辜至极的表情:

    “江儿,你在说什么?本座只是帮你练功而已。”

    换了别人做出这副无辜表情,百里临江必定要自责,然而他太过了解这人的诡计:

    “温别庄,难道我还不够了解你?别借着练功的幌子打什么主意。要不要我昭告天下,说三十三天宗主热衷操自己的徒弟——”

    百里临江盛怒时不是没有用这等刻薄言辞指责过那人,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二人已非同师徒关系这么简单。那种千万根针扎的感觉又从心底涌了上来,晶莹的泪水滑下青年的脸颊:

    “你要操我吗,父亲?”

    “父亲”二字一出,两人之间那层被强行隔绝的距离顿时消失无踪,两人身体俱是一震。那人的瞳孔猛然收缩,手指仍然停留在青年腰间皮肤上,却不再移动。那人嘴唇微微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叹息道:

    “江儿,原来你这么不想见到本座……那本座就如你所愿。”

    那人将百里临江用力推在钟壁上,青年顿时觉得肩头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一时手脚无法反抗。他见那妖人作出宽衣解带的姿态,不由惊得目瞪口呆,以为那妖人果真丧失人性要做出那等不伦之事。青年正欲咬舌自尽,下颌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裹住,连牙关也无法合拢。那人冷笑着,将微凉的皮肤贴上来,与青年胸膛对着胸膛,却出乎青年意料的,只是运功渡气而已。

    两人身体里的心猿锁紧密相扣,巨大的力量从那人体内钻进百里临江身体。青年尚未从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却又被那人强行度入自己体内的真气惊了一跳,这分明不是残阳神功,而是某种奇异的佛门真气。一个念头猛地钻进百里临江脑海,他吃了一惊,颤抖着嘴唇含含糊糊道:

    “你要把大相狮子吼的内力度给我?”

    含光佛塔毁于一旦,寂然和俱空已逝,世上再无解大相狮子吼的佛门中人。百里临江仍然记得那夜在含光佛塔,那人使出大相狮子吼摧毁白骨丽姝时,那种曼妙的姿态和巨大的威力。青年万万想不到那人居然送上一份如此贵重的“大礼”,惊得连二人此刻肌肤相接都忘记了。那人微微苦笑,在青年耳边低声念诵大相狮子吼的心法,又引导着青年的真气沿着大小周天游走了数遍。

    百里临江虽不知那人为何要将大相狮子吼度给自己,却也明白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他一心要继任昆仑掌门,自然对任何能加强自己功力的机会求之若渴。那人在他耳边默念大相狮子吼的心法,青年便依言引导着自己的真气,令其与自己体内的残阳神功、粗浅的昆仑真气融为一体。

    百里临江起初只道这种融合极为艰难,却不料大相狮子吼的真气极为精纯,心法又灵动自如,自己只是依言运转数遍,原本十分散乱的残阳神功和昆仑真气,竟然和大相狮子吼内力渐渐融合,混为一体。他只觉得一股暖流渐渐汇入奇经八脉,如旭日初升,令人全身筋脉全开。青年心想,难怪世间又正、邪、魔、道之分,原来高深的佛门内功竟然能令人心旷神怡,不知比残阳道的邪功高明了多少倍。

    那人见青年闭目运功,浑然进入忘我之境,亦不由得心潮澎湃。他无数次尝试将大相狮子吼融入残阳神功,却始终功亏一篑,不想这小子轻轻松松,竟然能毫无障碍地将残阳神功、昆仑内力大相狮子吼心法和融合到一起——

    那妖人轻轻抚摸着百里临江的脸颊,心想,天下为师者遇到这等良才美玉,——

    已经没有遗憾了,不是吗?

    昆仑之巅。

    真武降魔阵已经完全排开,以七人为一队,七队组成七星之势互为交替掩护,而每一队之中的七名弟子又各自按照阵法不断交错变幻,立时演绎出千百种变化来,令旁观者目不暇接。

    百里临江立于阵中,手中极星长棍竖于身畔,只守不攻,一边观察眼前的局势变化,一边却在脑海里重映昨夜的画面。

    巨大的帝鼓黄钟,半空中充盈着金色迷梦一般的光芒。那人与青年肌肤相贴,真气不断流转。帝鼓黄钟之中的灵力不断涌入阴阳符中,黄金罗盘上的符文浮现半空,形成巨大的光球,不断地旋转流动。

    那人低下头来,轻轻的呼吸喷在青年脸上,仿佛随时能印下一个亲吻。

    青霜朝身后的昆仑弟子低语几句,手中长剑一挺,便朝百里临江攻来。凌厉的剑法在青年眼中却变得缓慢无比,他对昆仑剑法的了解原本粗浅,便有心要从青霜的攻击中领悟昆仑剑法的真意。百里临江连连后退,直到青霜将招数用尽,方才把一整套在脑海中前后连贯起来,融会贯通。

    百里临江微微一笑,手中极星长棍在青霜的剑脊上一敲,生生压住了青霜的攻势。青年手中暗劲一抖,极星长棍便绕着青霜手中长剑一圈,兵刃相交激出一圈火星,柔劲逼得青霜倒退了三四步。旁边的弟子意欲上前相救,百里临江却朗声道:

    “这一式青松点头可不是这么用的。虽然剑法口诀里说这一式以攻击对方中路为主,但敌手岂能坐以待毙?你若一味强攻,其余弟子跟不上你的速度,降魔阵本身便有了破绽,自然给了对手可趁之机。若我佯装正面迎战,却攻击你右侧腿法薄弱处,待你变招破防时,再回攻你的左翼——你的剑招岂不是都落在了我的估计里?”

    百里临江口中一边说,手中长棍却更快一筹,话音未落已先按照话语所说原封不动攻出,落在一旁弟子眼中,竟像是青霜一一按照百里临江的指示把错误依次犯了一遍,不由得引发哄堂大笑。

    青霜脸色通红,恼羞成怒,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短短一日之内,昨天还手忙脚乱的青年,如何突然灵犀附体,竟有能力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只道青年使用了什么妖法,便朝其余弟子厉喝一声: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催动降魔阵压制这妖人的残阳神功?”

    其余弟子一个激灵,顿时挺起长剑,足下步法不断变换,口中咒诀念诵不止。

    百里临江微微一笑,取出怀中一对阴阳符。黄金罗盘的表面,符文不断地涌溢而出,方圆数丈的青色符咒光球之中,玉色的狮子轻轻摇动鬃毛,扬起两只前爪,发出震慑人心的怒吼——

    巨大的帝鼓黄钟在半空中轻轻敲动,钟声和狮吼在昆仑上方一齐回荡——

    升至天空中的赤日,仿佛一瞬间沉没到了天边,变成如血的残阳——

    百里临江手中极星长棍扫出,所到之处,降魔阵中弟子长剑尽皆坠地——

    青霜手中仍然握着长剑,看着身旁失去了兵器的昆仑弟子,又回头看了看立在高处、道袍飘逸的青年。下坠的残阳又渐渐升至半空,映得空中的帝鼓黄钟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那一刻,青霜觉得自己变得那么渺小,那么无能为力——

    昆仑弟子齐齐跪地,声音在昆仑上方回荡:

    “众弟子恭迎百里师叔祖,执掌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