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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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殿内。 清昭虽然听得长庚命令关了结界,但只要一想着长庚还在外面帮着夙夜抵挡天劫,就怎么也放心不下,在寝殿的床上打了无数个滚,又跑去书房拿了本杂书翻看,一边看书一边想着心事。 夙夜当年由道入魔,从合体期直接突破到渡劫期,进境虽快也留下了根基不稳的问题,又为了强开天门血祭天道剑,堪称罪大恶极罪不可赦,只是之前碧海界闭界自锁才让他逃过一劫,如今天门重开,天道少不得跟他一一算账,将他逃过的天罚尽数补上。 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到夙夜这种绝世大魔头说不定就是与天地同寿了,清昭是不担心夙夜死在天劫之下,他担心的是,万一夙夜见状不妙将自家师尊丢出去抵御天劫,那就不好了。 他的师尊长庚乃是夙夜一抹分神所化,哪怕已是渡劫期巅峰的大能,也未能脱离夙夜的桎梏,不得不在某些不会危害到碧海界生死存亡的小事上听命夙夜,而这些小事中包括了收他为徒、与他签订炉鼎契助他修行,也自然包括了在夙夜需要的时候为夙夜抵御天劫,不计生死存亡。 若是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师尊摆脱夙夜的操纵就好了。 分神弑主并不罕见,碧海界历史上总有些愚蠢的修士一登临分神期就胆大妄为地分裂元神拟出化身,分神期的化身和低级修士的伪化身不同,并不需要主身的灵力支撑,可以长期独立存在,因此一旦主身化身联系不够紧密,失去了主身对化身的压制,亦或者主身遭遇变故境界下跌,再遇见主身化身意见冲突不能达成一致,便会出现化身弑主之事。 只是化身毕竟只是主身的一抹分神所化,一旦主身陨落,便可借化身重生,重生之后化身便是主身,虽说化身弑主,消失的确是化身而非主身,可谓弑主弑了个寂寞。除非化身另有奇遇,可以借助法宝异术压制主身强行倒主为仆,再以秘术强行吞噬主身,才说得上真正的弑主,而非成为主身的又一躯壳。 只是师尊修道夙夜修魔,从来只听说魔修掠夺道修精元气血,没听过道修吞噬魔修的,若要师尊吞噬夙夜,只怕要师尊入魔才行……一念至此,他突然心中一动。 由道堕魔虽然在常人说来十分严重,但在无情道修士看来却是常有之事,毕竟无情道本身就容易因为心性有变而走火入魔,尤其是夙夜血祭天道剑之后,碧海界本就不全的天道越发残缺,分神期的无情道修士无法感应天道突破合体期,纷纷选择转修他道或者堕入魔道以谋求突破——这一点还是师兄清源跟他抱怨找不到合心意的徒弟时说的,因为无情道众多修士的选择,许多无知之人直接将无情道和魔道划上了等号,严禁子嗣晚辈修行无情道,所以清源和另一名藏剑阁修士同时看上一名世家幼童时,那名幼童在父母的暗示下果断舍弃了太玄门拜入了藏剑阁门下。 清昭身负仙魔之血,就更不把堕魔当一回事了,尤其是长庚堕魔对他有利无弊——攻略一只魔修当然比攻略一只守护道道修更加容易,不管只是想把他困在自己身边还是想让他自愿选择自己。 心魔一起,再难平息。 清昭迅速冲进天一阁,在天一阁里翻来翻去,翻出了好几种他听长庚提过十分厉害的法术后,又非常无奈地放了回去——是的,天一阁作为长庚道尊的书房,拥有许多典籍和秘术玉简,还其中不乏足以对抗渡劫期甚至大乘期修士的秘法,但很可惜的是,都不是清昭一个弱小的分神期能够掌握的。 同理,门内荟萃阁的仙宝也不用想了,他现在唯一能够动用的仙宝,还是身上这柄只会吸取主人灵力别无他用的废剑。 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想法,被他随意悬挂在腰间的天道剑轻轻颤动起来,发出了低低的嗡鸣之声,似乎因为主人的嫌弃感到了委屈。 清昭取下腰间的天道剑,随手一抖注入灵力,原本不盈一寸仿若装饰的小剑瞬间变长,变成了一柄三尺来长的长剑,剑身清澈透明,色如青天,只在剑尖之处凝聚着一点艳红,红如滴血,他歪着头打量着长剑,“你想说你可以压制师尊?” 长剑极为欢跃地鸣了一声,似是在肯定他的说法。 然而也正是剑鸣的一瞬间,清昭只觉全身灵力如奔流一般疯狂向天道剑中涌出,分神期修士的灵池浩荡如大海,可在这柄抽取本界天道凝聚而成的仙剑面前,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足一提。 他的面色微微一白,想也不想立即收剑,却已经晚了一步,几乎是在天道剑重新化作小剑的一瞬,灵池见底不留一丝灵气,全身灵力尽数耗竭,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床榻之上。 身下是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云榻,彻骨的寒意透入体内,清昭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迷迷糊糊的往最近的热源挪了过去,然后顺理成章地被抱入怀中。 “在你晋升合体之前,不要动用天道剑。” 男人温热的手掌按在他的丹田处,一股热力从掌心与丹田相接处注入,驱散了他的体内寒意,无奈叹息道,“你也分神期了,怎么还没看破冷热之别?” 修道者不惧寒暑,便是万载玄冰,在出窍期修士看来也是等闲,清昭已经是分神期,早就应该处之泰然,却露出这等畏寒之态,与其说是真的感受到寒冷,不如说是心中认为云榻寒冷,才会感受到冷意。 清昭睁眼看他,桃花眼眸蕴含水意,水色盈盈流转不定,引人爱怜。 “师尊。”他伸手勾住男人的颈项,由躺变坐,试图去吻那紧抿的薄唇,“反正有师尊在,我怕冷也没有关系啊。” 男人微微偏开头去,避开他的亲吻,“我不……” 话音骤然止住,男人震惊低头,一柄寸长小剑毫无阻碍地刺入他的心口,正是封印他千年之久的天道剑! 他抬起头看向怀中的少年,无言询问缘由。 少年左手勾着他的颈项,右手捏着天道剑的剑柄,犹自笑语盈盈,“我知道师尊心中牵挂太多,不过没有关系,以后师尊只需要念着我一个就好了。” 真是可笑。 口口声声唤自己夙夜、唤分魂长庚的人,在他们交换了一具身体之后,却根本分不清他和分魂的区别。 薄唇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失去了反抗之能的男人懒得分辨自己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那人,顺应着他的心思昏迷过去。 长庚原是侧身坐在床首,昏迷之后自然向后倒入,搂着他的清昭毫无防备之下,被他后仰之势带着向前倒去,一并跌倒在地。 “师尊!”骤然落地撞在男人身上的清昭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后,才意识到长庚已经被他弄得昏迷过去,咬了咬唇先将天道剑没入长庚体内,彻底杜绝他反抗的可能后,伏在男人的身上,抬手轻轻描摹男人的眉眼。 他只见过师尊、夙夜、清源师兄和掌门师伯四人,在这四人之中,清源师兄和掌门师伯容色稍逊,师尊和夙夜除了眸色不同外生得一模一样,但他私心里觉得,黑眸的师尊比红眸的夙夜要好看许多。 可惜以后看不见了。 清昭遗憾了片刻,终于翻身而起,伸手将长庚抱到榻上,加上数重法术封印,才准备出门去寻找夙夜。 该怎么说,才能从夙夜身上拿到魔气呢? 总觉得那个讨厌的家伙不会轻易答应他的要求啊。 他缩地成寸跨出大殿,只见殿前一片荒芜,原本洁白如雪的玉石地面已经变得焦黑破碎,那是天雷肆虐后的痕迹,另有溪水断流,奇石碎裂,曾经灵气四溢的珍花奇草尽数枯萎,再无生机。 清昭随手扯过一株紫阳花,花瓣已经尽数凋零坠落,花枝脆裂干燥,毫无水分,他折断花枝,若有所思,“怎么不像渡劫,倒像是被打斗波及了一样?” 但是没道理啊。 要是在外界他还想得通,师兄每次出门游历就没一次完好无损回来的,但现在师门之中只有他、师尊、夙夜和掌门师伯四个人,掌门师伯又闭关已久足不出门,总不可能是师尊和夙夜打起来了吧? “夙夜!” “夙夜!” “黑心莲!” 他一时想不通索性放弃,试图寻找夙夜问个究竟也没看见人,索性御剑飞上高空放声呼唤起来,起初还老老实实地叫着夙夜的名字,后面“黑心莲”“大魔头”之类的绰号也冒了出来,御剑绕着问道峰的峰头飞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只能无奈放弃。 难道是离开了? 夙夜那朵黑心莲一心飞升,渡劫成功后离开碧海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夙夜一走,他到哪里去找魔气来让师尊入魔?难道要下山去抓一只魔修来提取魔气? 他自幼被长庚收养,从来没有离开过师门,虽然十分向往着师门之外的世界,没少嚷着要和师兄一起下山游历,可是真的要让他独自出门,还是难免有些畏缩。 要不然等师兄回来的时候,问下师兄下次出门能不能给他带只魔修回来?可如果师兄问起用途,他又该怎么说呢? 太玄门弟子虽少,但门规十分森严,别说以下犯上逼人入魔了,就连师尊当年为了让他迅速修行和他定下主奴契约以便他采补修行之事,都触犯了门内规矩。 闭关苦修的掌门师伯从师兄那里得知他和师尊定契之事,来到问道峰非常温和非常耐心地问了他修行采补大法的原因,在反复确认他的确是为了早些下山而自愿修行采补之术后,毫不留情地判处师尊进入迷失之地。 如果是他进入迷失之地,估计会直接死在里面出不来吧。 清昭纠结地想着,可让他自己独自下山……等等,他为什么要自己下山?带上师尊不行吗? 他重新回到寝殿,满意地看见师尊犹自在天道剑的压制下昏睡着,咬破指尖在长庚的身上绘制咒术,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从紧抿的薄唇到微凸的喉结,接下来便是躯干了,但当他扯开衣襟看到那丰满饱胀的乳房时,突然晕眩了一下。 他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 这是我的师尊,也是我的炉鼎。 他属于我,也将只属于我。 糟糕,是魅术。 清昭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怎么也压抑不住自己扑上去的渴望,于是他从善如流地俯下身, 用染血的指尖捏着右边的红缨,轻轻揉搓了一下后,就有白色的乳汁分泌出来,清昭眸色渐深,唇舌下移,轻启樱唇将那点红缨含了进去,毫不客气地吮吸索取起来。 “你是谁?” 本该继续昏迷的男人——暂且称呼他为长庚吧,用修长有力的手指扼住少年的后颈,毫不客气地将他的头颅往上提,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皱眉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年。 外貌约摸十四五岁、看不出骨龄的少年抬首向他一笑,乌发雪肤,琼姿玉貌,容光照人,不可方物,虽然还未彻底长成,可已见足以魅惑天下的明媚艳丽,少年慢条斯理地舔了舔带着白色液体的粉唇,微笑着道,“我是你的主人。” 美得肆无忌惮,咄咄逼人。 就差把恃宠而骄四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长庚没好气地想,有心小惩大诫惩戒他的口齿轻浮,又诡异地提不起心思来,许是为了少年那理所当然的有恃无恐,许是为了少年周身浸润的属于自己的气息,亦或者,是为了心中隐隐约约的悸动。 他将少年拎到一边,坐起身来掩了衣襟,掩到一半手突然僵住,素来稳定如铁石的手在空中微微颤抖,低头俯视着自己胸膛的双眸更是几乎目眦欲裂,他的胸前那是什么???!!! 本该平坦的胸部诡异的隆起,白皙的乳肉沉甸甸地坠在胸口,红润肿胀的乳尖被蹂躏得近乎破皮,还带着小巧的齿痕,再联系少年唇边的白色液体,长庚只觉自己的道心近乎崩溃。 他闭了闭目,运转心法查看自己的全身,灵力在他的经脉之中畅通无阻,的确是他自己的身体,但丹田处的炉鼎契约和被强行封锁无法进入的灵池又令他无比陌生。 是我?非我? 修士用于蓄积灵力的灵池何其重要,却被人封印,长庚又惊又怒,几度调集灵力冲击自己的灵池,却都无功而返,再抬起头时,那不知是何来历的少年正跪坐在床上,含着指尖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你的手怎么了?”长庚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他的哀怨之色,开口问道。 清昭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他问自己,当下松开手指伸过去给他看,娇娇弱弱地道,“师尊,我好疼。” 少年的手指白皙得近乎半透明,连覆盖其上的指甲也是粉白的,宛如羊脂美玉精心雕琢而成,从形状到颜色都堪称完美无瑕,非要找什么缺点的话,只能说这只手太冷了些,冰肌莹彻,雪霜素质,也正因为如此,食指指尖上的齿痕越发引人怜惜。 长庚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指,眉目疏冷,“你以太玄经入无情道?” 清昭只想抓起一旁的枕头砸他。 他疼得这么厉害,就差没哭给长庚看了,长庚不该将他搂在怀里好生安慰吗,怎么还有心思讨论功法和本道?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咒术画到一半就停止的结果,虽然洗去了师尊的记忆和对自己的感情,却没有来得及将自己作为执念种入师尊的识海,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可这又不是他的错,要不是师尊用身体诱惑他,他怎么可能犯下这种错误? 非常娴熟地把错误全部推到长庚身上,清昭仰头看着长庚,桃花眼眸泫然欲泣,更加熟稔地撒娇道,“师尊,真的好疼……” 长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最后叹一口气,伸手握住了那根冰凉的手指,灵力在他掌心聚集,只一瞬间,那指上的伤痕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的记忆和感情都还在。”长庚说,“并没有被你完全洗掉,否则你根本活不下来。” 如果不是感情还在,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允许别人控制自己,在自己的身上留下炉鼎契?!哪怕不是灵池而是丹田,只需要付出一定代价就可以解除,也已经足够让他倍感耻辱了。 “什么意思?”清昭呆呆地看着他,心中生起不详的预感。 “我记得自己是太玄门下大弟子,今年一千零三十七岁,正在闭关试图突破合体。”长庚松开他的手指,用一种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语气道,“我不记得你的存在,只隐约觉得你对我十分重要,才会如此纵容于你。” 清昭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