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指控
陈明帆这些天过得并不安生。 搬家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工作上又因为最近的八卦乱了套。浑浑噩噩地熬完在国内的最后这几天之后,在去机场的当天他抽出时间去了趟易畅家。 站在门口的时候,他想好了怎么道歉,他想他应该能理解他这几天的失踪。 他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有人回应,正想打电话时看到对门有人走了出来,看清是谁后他的脸马上就沉了下来。 “找易畅吗?他不住那里了。”沈煜升关上了门转头对他道。 “什么?”他瞪大了眼,“什么时候的事?他搬到哪里了?” “不远,就对门。你有什么要转交的,我可以帮忙。” “……” 他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按易畅以前的说法,他应该是还没有和这个人在一起,没想到现在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他眨了眨眼,道:“你们是……你们同居了?” “没有,他只是租了我的房间,”沈煜升看了看他,“如果没有要帮忙的话,我先走了。” “……等下!” 虽然只见过两次面,这个人的态度却一直让他非常不快,一方面是一副高高在上向他宣誓对易畅主权的样子,另一面又好像急于撇清和易畅的关系。 他觉得,事情并不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 他走到他面前,问:“你喜欢易畅吗?” 沈煜升眼皮跳了跳,微微皱起了眉。见他迟迟不开口的样子,陈明帆心里的火更大了。 “你知道他对你的想法吧?如果对他没那个意思,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现在让他住进来又想和他保持距离,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 上下打量了面前的人几眼后,他颇有些恶意地继续道:“你这种深柜我见多了,占便宜的时候倒是很积极,到了关键的时候就是个缩头乌龟,你配不上他!” 原本避开他视线的人在这时重新直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开口的时候话里带了些嘲讽:“陈先生真是热心,我的事倒还不用你指点。还有,要说当缩头乌龟,你其实也很在行。” 陈明帆冷笑一声,眯着眼问:“你什么意思?” 沈煜升勾起嘴角,清晰地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既然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勇敢,那也就没资格来对我说教,也没有必要拿着你的爱情论来我这里示威。” “……” 见他已经没有话要说,沈煜升道了一句失陪便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呆站了半晌后,他在门口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 他知道,他不应该逃避易畅的电话,但这几天的忙碌让他实在无暇顾及这些。电话号码被泄露了出去,接着就被一些无关的人打爆,问来问去就是一些没意义的东西。到了工作室里,同事也明里暗里打探,甚至在海外的爸妈也道听途说来质问他,让他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 他看到易畅发来的消息和来电记录,想回复又不知道怎么回复,便拖到了现在。他一直相信好友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毕竟是盛业的艺人,舆论上总不会吃多大的亏。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也许他连好哥们都算不上了吧。 - 盛业高层的招待室里,易畅和钟鸣新戏的剧组还有几位投资商坐在一块,准备开始讨论接下来开机的事。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但易欣迟迟没有过来,讨论便一直没有正式开始。 钟鸣表示,大致可以确定电影在一个月后正式开机,对角色还不够熟悉的话最近必须要抓紧时间了。这对易畅来说是个足够振奋的消息,等待时间比他预想的要短了很多,可能在过年前就能完成拍摄了。 在他和钟导交流接下来的行程安排的时候,一旁讨论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察觉到异样转头向几个剧务看去,只见他们沉默着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负责人为难地看了一眼钟鸣,拿着手机走了过来。 钟鸣看他一脸别扭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 “钟导您看……” 易畅觉得不方便凑过去,就坐在一旁等着钟鸣。渐渐地,他看着大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围的气氛也随之越来越尴尬,便忍不住问:“钟导,到底怎么了?” 这时门被敲响,进来的是小林和易欣的经纪人。小林环视了一遍招待室,语气非常着急:“易欣没来吗?” 他说:“她还没到……发生什么了?” 他开始有不祥的预感,难道事情和他姐有关? 他经纪人此时无暇理睬他,径直走到面色铁青的钟鸣面前:“对不起钟导,这次真的对不住。我想我们……” 钟鸣站了起来,抬起手示意他打住,道:“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和你们盛业合作是因为信任你们,但是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性丑闻?你们是嫌我事不够多吗?!” 性丑闻?……他姐的? 他觉得自己听错了,或者这里面有什么误会。钟鸣看了一眼他,对剧组的人厉声道:“不用讨论了,我们可以走了。” 钟鸣想走也没有人拦得住,五分钟前还热闹的讨论室一下子空空如也。他也只好跟着经纪人快步离开,路上小林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 当他们走到办公室门前时,刚刚缺席的人就站在那里缓缓抽着烟,拿着烟的手瘦得不成样子,转过身之后易畅才发现她的过分憔悴。 小林走上前把易欣的烟拿了下来,语气无奈:“走廊禁烟。小欣,你又忘了……” “哈哈,好怀念林叔的唠叨啊……”易欣笑了,却比哭还难看。 “谢谢林叔,把我弟弟带回来了,”她将她弟拥住,“我们回家。” - 回到易欣家后,易畅让他姐先坐下来,他去泡了一杯醒酒的茶递给了她。 “今天讨论会怎么没去?还喝了那么多酒。” “不想去了,”易欣端着茶侧躺在沙发上,轻笑了一声,“这点酒算什么……他们以前灌给我的,是这个的一百倍。” 他心里抽疼了一下,坐在她身边,问:“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姐转过头看他,反问道:“你不想问别的吗?你没看新闻?” 说完她就要拿出来给他看,他把她的手按住,道:“我不看那些,我不信。如果你想说的话,我听你说。” 易欣注视着他几秒,眼中慢慢有了泪光。她吐了口气,说:“很简单,我把我们老板告了。” “老板?盛广元?”他对那个名字有印象,不过并不很确定。 见他姐点了头,他小心地问:“因为什么?” 过了许久,当他以为她不想回答的时候,听到她说:“性侵。” “……” 他怔住了。 “上周五,小泽让我给他爸送药。盛广元的心脏一直不好,那次他去开会没带药,小泽不肯去,我有时间就去了……他当时在一个酒店里,知道是我,就让我进了房间,说要和我谈谈。” “谈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说不会接纳我做他儿媳,一些瞧不起我的话……后来,他就把手放在我的腿上,然后……” “不用说了!”他打断她,“……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下内心作呕的感受,扶着额头道:“伤得重吗?” 易欣摇头,嘴角带着苦笑:“要说身上有多痛,倒也没有痛到想死。只是我不甘心,我难受……我想了很久,然后做了指控,发了声明……你知道那些人怎么说的?说我本来就是张开腿的货色,还在意这个。” “哈哈……”她有些神经质地用手比划着,“然后我仔细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入这行这么久,我最擅长的,就是这种事情……” 他姐的话犹如一把刀割在他的心上,他忙握紧了她的手,哑声道:“姐你累了,去休息吧。” 茶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易欣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他扶着她到了床边躺下,帮她盖好了被子。 在他走之前,她抓住了他的手臂,声音虚弱无力:“畅畅……你会陪着姐姐吧?你会一直站在我这边……对吧?” 心里的疼痛更甚了,他不假思索道:“姐,我会一直陪着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