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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外面的雷雨声和浴室的水声浑然一体,想着他,想着那些水从花洒里面喷出来又怎么流经他的身体,会淌过哪些部位。 他会不会正在和别的男人做爱,会不会吻别人的唇,抚摸别人的肌肤。 然后做完之后用浴巾裹住抱回床上,一起睡觉。 我感觉自己要疯了,或许我早就疯了。 其实我是期待这一天的吧,我把自己揉进被褥里,一点点蜷缩再蜷缩,直至有人在敲我的门。 水声已经停了很久了,我还妄想是他腰际绕着一圈浴巾发丝挂着水珠来找我,我摇摇晃晃地下床,把门打开。 是奇怪的人呢。 涂宁支支吾吾,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外面有点……我比较……” 我相当不擅长这种无厘头的猜句游戏,他没头没脑的样子却异常认真。 又来了一道惊雷,他的腿立不住了,身体慢慢发抖。 我大概知道了他来的缘由,这么大的孩子了居然还怕打雷,固执地不拉下脸面也真是难得。 “你冷吗,进来吧。” 恰到好处的台阶让他如释重负,他拉住我的手腕,“谢谢。” 这一刻有那种后宫妃子姐妹情深戏码的感觉了。 “嘿。我可以叫你哥吗。”他自然而然地爬进了我的床,没有任何违和感地鸠占鹊巢。 我单刀直入地问他,“你不是和闵凤星一起睡吗。” 他从被褥里面探出头,“啊?其实是他睡沙发我睡床,他和我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所以要格外照顾我。” 我甚至可以想象到闵凤星的语气,这厮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摆弄自己学问的机会。 我答应他的那天晚上,他牵着我去了我家附近最大的大排档,说是要给这个重大的日子排面,不是拉不是握也不是拽,是牵。我时至如今还记得手心里面温度慢慢使血液热腾起来的感觉,他趁着旁桌闹哄哄地猜拳吻了我额头,然后靠在我耳边很轻很轻地说,“上帝的磨盘转得很慢,却磨得很细。十几岁就遇见了心动,是我三生有幸。” 后来我才明白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会念念不忘。 是我要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吗,那也太提前了,我这么早就开始回忆度日了吗。 我准备往床上挤,他腾了腾位置,把刚刚睡皱了的地方重新抚平。 “你看过毛姆的书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随口一问,可能是我刚刚想起闵凤星曾经说过的月亮与六便士里的句子,可能是这个男孩子给我的气质和毛姆太过于相像,我自己也不得而知。 涂宁突然一怔,眼神都亮了起来,“我喜欢他,喜欢的过分,以至于我在写作的时候总有种我是毛姆的错觉。他说作家更关心的是人性,而不是判断人性,可是如果我连人性是非都判断不出来,我要怎么对人性进行细致入微地描写。这本身就是矛盾的啊。” 这就是涉世未深的小毛头说的空话啊,慢慢他会知道,人性本来也是矛盾的,复杂得难以捉摸,复杂得无法轻易以是非判断,慢慢他会懂毛姆当初的下笔不是毫无意义。 闵凤星口里的硬气的小作家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午夜梦回,我大汗淋漓地醒来却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让我瞬间清醒的倒不是梦里残留的什么东西,而是这具奇怪的蠕动的,还热活着的身体。 涂宁的手紧紧揽住我的腰身,脚掌蹭着我的脚趾。 要知道我和闵凤星也没有这么如胶似漆! 我想扯开他的手狠狠甩开,手指触碰到他手背的时候我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的手过于冰冷,即使我天生体寒也可以感受到他丝丝渗透的刺骨寒意,脚掌也很冷,我甚至怀疑是他做了什么要命的噩梦。 我转头看他的睡相,嘴巴紧闭,睡得很香甜。 于是我又弯曲起两根手指去探他的额头,也很冰凉,我朝他凑近了一点哈了几口气,然后落荒而逃似得转过来继续睡,生拍被他发现了。 明明做冒犯之事的不速之客是现在熟睡的他,我不知道为什么像做贼一样。 也许是他身上太多地方像曾经的我,或者是我对这个人有太多好奇,也可能是在浮躁喧嚣的社会这样幼稚而诚恳的模样太少见了,我对他,有点心疼,怜悯,而更多的是羡慕。 下意识忘记了他是闵凤星带回来的人,他是我的潜在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