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眼睛有病才看上你
苏深灵深受震撼。 “不会吧……”明明前几天晚上还感觉到钟御硬了呢。 “怎么不会?除非你们没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 “可是我们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 “?!”白羽惊得双下巴都快挤出来。 他连声急叹:“完了完了,灵儿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苏深灵总觉得白羽言过其实,半信半疑。白羽看他不以为然,拉着他快步走开:“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不再像刚才那样漫无目的地瞎逛,拐过几个弯后,来到一座画阁。 庭院中,有袅袅丝竹之乐从高层木窗之中飘出,离得近了,还能听见吟吟笑声。 “这里是?”苏深灵左右张望,身旁有陆续经过的弟子,都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看着他小声议论。 白羽抓住他的小臂怕他乱跑,解释道:“这里是毓秀阁,算是雪月宗弟子的修炼场所之一?” “听你的语气,好像不是很确定?” “哎呀,因为这种修炼比较特殊嘛。灵儿,你随我进来。” 苏深灵站在紧闭的大门口犹豫不前:“我可以吗?你的同门会不会不同意啊?” 白羽摸摸下巴,想了想:“说得也是。有人脾气不好,还小心眼,灵儿你长那么好看,会被他们嫉妒的。” 他领着人绕画阁外围走了半圈,面前一座楼梯盘旋而上。 “那我们不进去,站在外梯上看看就好,这还是允许的。” 白羽轻轻推开一楼木窗,挥手喊他上前:“快来。” 苏深灵学他趴在窗沿上,眼睛滴溜溜一转,一眼被里面的景象惊呆。 装潢典雅的大厅内,两侧数排乐器齐奏,十几人被围簇于中间,正踩着轻柔乐点翩翩起舞。 忽而,一声琵琶弦响,面前空间像是断裂,十几人唰地齐齐后仰下腰。 腰肢柔软,身形曼妙,起身时宽袖半掩着面,回眸一瞬,似笑非笑,眼尾含情。 苏深灵隐隐约约觉得有被撩到。 他仔细看了看,这一群奏乐起舞之人,有男有女,但无一不是面容姣好、气质冷艳,二者相合,堪称绝色。 “怎么样?这就是我们雪月宗特殊的修炼之法。” 白羽将他拉得离窗边远了一点,才稍稍提高声音解释:“别盯太久,这些舞乐有蛊惑作用的。” 闻言,苏深灵惊奇得微微睁大眼睛,心下对比这与有苏媚术的区别。 白羽又引着他轻轻往二楼踏上。 “雪月宗擅采补之术,但若只凭一张脸是远远达不到修行要求的。修真界最不缺美人,我们只有从多方面入手,才能让自己更有魅力,更吸引人。” 到了二楼外侧,他一转身,想方才那样腾出位置给苏深灵观察:“二楼和一楼不一样,你快看。” 不同于楼下的轻歌曼舞,二楼笑语吵闹,更有人气儿。 “这个发型好,衬得你脸小。” “我觉得这黄色不适合,有点显黑,不够白。” “拢起来,拢起来,敞开显胖!” …… 室内嘈杂,苏深灵费力从中分辨清几句,面露疑惑。 白羽为他解答:“他们在讨论仪态穿搭,一身合适的打扮可以掩盖容貌身材瑕疵,或者锦上添花。” 苏深灵从窗口探头望去,里面的人来来走走,或欣喜或犯愁,讨论得热火朝天。 他小声问:“这也有蛊惑作用吗?” “有的哦,辅以雪月宗的功法,八分的妆容能有十分的效果。” “这么神奇吗?”苏深灵略有吃惊,再向室内看去时,注意力被离窗子最近的一个男子吸引过去。 “嗯,不错。”那男子对着铜镜,小指在右眼轻轻一抹,一道闪着金粉的红痕印在眼尾,给素淡的妆容增添几分浓艳妩媚。 蓦地,他眨了下右眼,眼尾一勾,朝苏深灵的方向瞥过来。 “!”窗口偷窥的外来者猛地蹲下身。 那男子的声音响起来:“小羽羽,你躲在那干什么?” 白羽傻笑两声,给小伙伴打掩护:“师兄太好看了,我刚好路过,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就你会贫。”那男子笑骂一句,不再理会。 白羽心虚地也蹲了下来,拉拉发呆的同伴:“还看吗?不看的话咱们就走。” “嗯?好,好的,走吧。” 苏深灵跟着白羽离开毓秀阁,走出一段后,仍在沉默。 “怎么了?在想什么?” “嗯,我在想刚刚你那位师兄……”苏深灵缓慢回答着,脑子里都是那似水含波、柔情脉脉的惊鸿一瞥。 只是寻常一眼,不带刻意的引诱,怎能做到如此摄人心魄? 他由衷赞叹道:“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自然的媚眼!”不像他,怎么练习都被半城先生训斥。 白羽“噗嗤”笑出声来:“看来我没白带你来这一趟。你看到了,想要得到他人更多喜欢,还是要做不少手段的。你可以回去试试,给你的师兄来点惊艳感,说不定今晚……嘿嘿。” 他拿手肘戳了戳同伴,苏深灵猛然醒悟。 “有道理!” 说干就干!在规定时间内,白羽把苏深灵安全送回宗前客院,同他道别:“明天下午我再来找你玩呀。” “嗯,明天见!”等人走后,苏深灵快速小跑进院,连招呼也没打,一头扎进房间,关门反锁。 彼时,钟御刚与连璎说完话,从二楼下来,看到火急火燎的小师弟做贼似的把自己关起来。 他走上前,靠着门仔细聆听。 门内安安静静,像是人不在或睡着了。 他抬手敲了两下:“灵儿?” “啊,师兄,我在。”苏深灵正忙着在四象囊里翻水银镜,随口应着。 钟御试着推门,木门丝毫未动。 他又问:“在做什么?为何上锁?” 这头苏深灵刚好把水银镜找出摆正,一时没想出合适的理由,胡乱诌了一个,对门喊道:“我困了!师兄你别管我啦,我想先睡一会。” 虚假,敷衍,十分奇怪。苏深灵心里有数,可是他一想到过去自以为容貌绝世、天天自恋让钟御快点喜欢他就觉得非常愚蠢,看过雪月宗人的精致装扮后,他深刻以为自己这黑不溜秋的扮相太土了! 他都怕脏了钟御的眼! 钟御不太高兴。 先不说平日里,小狐狸午睡都要团在他腿上,晚上也一定要抱着才肯入眠,现在突然跟他说要变得独立自主?再者,这理由一听就是现编的,联想到早晨小狐狸说的精元味道一事,钟御发现,小狐狸瞒着他的事越来越多了。 一个不愿说,一个又开不出口去问。钟御越想越烦闷,干脆提剑出门练功发泄。 房间内,苏深灵不知师兄已陷入纠结状态,正对着水银镜左看右看。 在雪月宗内行动时,他的外貌都被钟御施了障眼法,此时镜子里的人仍是黑衣黑发黑眸。 “看上去就像一只乌鸦。”苏深灵糟心地评判道。 当然,他觉得师兄、师姐还有师侄一身黑是好看的,但自己没有剑修身上那种凌厉孤傲的气质,完全撑不起来。 大概这就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美德吧。 先前钟御教了他障眼法的解除法诀,他掐了十次,竟瞎猫碰上死耗子幸运地解开了。 苏深灵看看恢复原貌的银白长发和蓝绿双眸,满意道:“本仙还是很得女娲娘娘优待的嘛。” 但转念一想,就像白羽所说,空有美貌还不够。 他回忆着在毓秀阁看到白羽的师兄那一道媚眼,有样学样,对着镜子练习起来。 “头发散在前面显得脸好大哇。” “这样刚好能露出锁骨……啊,露太多了。” “是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好?” 苏深灵苦苦练习,后背挺得笔直,脖颈伸长以凸显优美洁白的颈线,一遍遍不断调整测试回眸的最佳角度和闭眼睁眼的最佳时机。 一个微小动作的练习是枯燥无味的,两刻钟过去,他只觉得眼睛快要抽搐过去。 “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自我肯定地点点头,从四象囊里掏出一盒丹红素。 这是他表姐苏盈盈送给他的成年礼之一,一直被他压箱底还没用过呢。 食指一挖,他抠了大大一块,盒子里顿时少去三分之一。 “啊,太多了!”苏深灵把一大块丹红素塞回盒里,看到白嫩的手指被染得红红的。 “这个要怎么用?”他又犯起了难,想起白羽的师兄是简单随手在眼圈周围抹了一划,也试着在眼睛上涂抹起来。 为了看起来能均匀些,他还特意涂了好几个来回。 右手放下,苏深灵望向镜子,小脸皱成一团:“怎么跟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他直摇头,拿过帕子使劲怼脸擦。 眼圈红色淡去许多,但可能是这盒丹红素是仙物,质量太好,剩下的一点怎么也擦不掉。 苏深灵累了,呆呆地看着镜里的自己好一会儿,竟慢慢地看顺眼许多,觉得剩下这层淡红恰到好处,增添一种魅惑感。 “我真是天才!”他欢呼道。 就是有点费材料。 苏深灵愉悦地哼着歌,将物品收好,心想这回可以去见师兄了。 忽而,鼻尖一动,头顶的两只狐耳登时立起。 是师兄的味道! 廊下,钟御练过几回剑招后仍是心头不畅,思来想去,不知不觉走到窗外。他隐去脚步声与气息,欲偷偷观察小狐狸在做什么。 不想,小狐狸是凭借他身上的冷香味判断来人。 “砰——” 两扇木窗毫无征兆被推开来,钟御一惊,窗内探出一个调皮的小脑袋。 苏深灵欣喜喊他:“阿御师兄!” 这一声让钟御提着的心落回实处。他上前几步,刚想说话却发觉面前的小师弟有些异样,可一时又说不出来具体一二。 看他走近,苏深灵立马站好,想了想,又斜倚在窗边,十分矫揉做作地扯衣、耸肩、扭头,一气呵成。深蓝晶眸外围裹着一圈红,颜色对比鲜明惨烈。 他调用全部面部肌肉,僵硬地挤了个媚眼过去,嘴角往上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掐着嗓子娇声问道:“阿御师兄,你看我今日,有何不同呀?” “!”钟御受到了惊吓。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泠音剑君,看看小师弟别扭的肢体动作,看看他僵硬得像是中风的面颊,还有快要抽搐过去的眼睛及周围一圈大红,心理建设坍塌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眼睛出了问题?” “?”苏深灵头顶大大的疑惑。 他在这捣鼓快一个时辰,就得来这样一句评价? 眼看钟御一脸担忧地向前想查看他的情况,苏深灵气得一把拍掉他的手,双手抓住木窗,冲他委屈大喊:“是啊!我就是眼睛有问题才看上你!” “砰!”木窗被用力合上,扬起窗沿一片细小尘埃。 钟御缩手及时,差点被脾气发作的小师弟夹到手。 又怎么了? “灵儿?”钟御抬手敲了两下窗户,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窗户拉不动,显然是被人从里面上了锁。要说强行闯入毫无困难,但他怕把人气得更急。 这脾气,真是越发大了。 大师兄操碎了心,回到屋里默默守在外间,没有再去打扰。 房间内,小师弟坐在床边愣神,想着师兄那副见了鬼的样子,小脸哭得越来越花。 渣男!不解风情!钟半仙渣男! 白羽说得对,钟御就是不喜欢他,或者说没有那么喜欢!他精心打扮一场,渣男却能无动于衷,还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苏深灵倒出甘泉液,把眼睛上涂的东西全部擦掉,再不去管那些装扮的事,变回原形缩在床角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小狐狸呜呜咽咽的,钟御怎会听不出屋内的动静。 将整件事在脑内仔细过了一遍,他找到症结所在,无奈叹了口气。 同时也不解,小狐狸为何突发奇想做这些事? 一门之隔,一人一狐各有心思。钟御起身,欲推门进去与其解释清楚,但在手要落到门上时,停下了。 神识捕捉到小狐狸哭累了,睡着了。 原本敲门的手做了个诀,反锁的房门悄悄打开来。 钟御进了屋,慢慢移到床边,挨着狐团子坐下。 哭睡的小狐狸真的很没形象,眼泪把毛毛黏成了好几团,狼狈地贴在脸颊上。 钟御抬起手,一一轻轻抚过,湿黏的小毛团在清洁术下重新变得干软蓬松。有几根毛毛飘了起来,挠得睡梦中的小狐狸鼻子痒痒的,不满地皱缩着。 他看着觉得可爱,右手食指忍不住在小鼻子上轻点一下。 “唔。”香甜睡梦被接连打扰,小狐狸生气地一爪爪按住捣乱的外来者。 钟御被他的小狐狸俘虏住了。 他弯起被压住的食指,拇指贴上小爪子的外侧,内外一使力,轻捏着软软的小肉垫。 小狐狸被捏得舒服了,爪爪的力度逐渐放松,松开了对外侵者的禁锢。 钟御顺势捞起小爪子放在手心。 “你啊。” 午后的静谧中,一声无奈轻叹,他慢慢俯下身。 小脑袋上落下一个不算吻的轻轻触碰。 * 苏深灵醒来时,窗外的夕阳染遍漫天金黄。 他晕乎乎地环顾一圈四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 “阿御师兄?”没睡醒的小奶音糯糯的,消散在房间角落,都没传出房门。 他这才想起来还在和师兄冷战。 苏深灵颇为吃惊。 这都一下午了,钟御也没来哄哄他吗? 很快,这份吃惊就变成了气恼与伤心。 他气呼呼地下了床,打开房门。门外,师姐正在饭桌上布菜,而那个渣男,竟然毫无心理负担地坐在一旁擦剑! 连璎看他出来忙招呼道:“灵儿醒啦?快来吃饭吧。我下午特地从雪月宗一膳房嫖来的,全都是最好的菜肴。” “嗯好。”苏深灵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全集中在另一人身上。 这时,钟御也恰巧抬起头看他。 “过来吃饭吧。” 没了?这就没了?狐狸眼瞪成了小圆珠,苏深灵简直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错。 他还期盼钟御能再多说两句,可他不仅没说,甚至都不再看他。 鼻子一酸,苏深灵又想哭了。 他憋住眼泪,不情不愿地走过来,一拉凳子坐到师姐旁边。 正在舀汤的连璎偏头看了两眼才反应过来:“灵儿,你怎么坐到这边来了?” 她指指钟御旁边的位置:“这不给你留着呢吗?你的黄金宝座。” 苏深灵没回应,低头安静吃饭。 对面,钟御收起泠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连璎看看左边的师兄,再看看右边的师弟,敏锐嗅到两人间不正常的紧张氛围,尴尬笑了一声,打着圆场:“那个,来尝尝这个,白鹤洲的紫参熬了十二个时辰的汤,一人一碗……” “师姐,我要!”苏深灵腾地站起,伸手便去抢连璎递给钟御的汤碗。 他抢过汤碗自顾自地坐下,连璎没看懂,指指他跟前的另一个碗:“小师弟,你的汤在这呀。” 苏深灵不管,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吸着,气哼哼道:“才不给他喝。” 说罢,他似是想起什么,又站了起来,将桌上的碗盘都往自己和师姐这边拉。 “灵儿,你这是……” 在师姐震惊的注视下,炸毛的小狐狸勇敢地与面不改色的渣男对上,鼓腮咬牙: “不用给他吃!让他一个人吃风喝水就行啦!钟半仙怎么能让这些凡物玷污仙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