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让我看看
与此同时，画舫之下聚集了一团黑影，四周高大的莲花也向他们围拢。他们脚下的画舫忽然掀翻，相曲抱着云昭跳起，江面之下黑影攒动，跃出江水。相曲将画舫掷了出去，画舫被黑影撞了粉碎。黑影动作极快，逃过了归缇剑的追击后，重又落入江水不知去向。 相曲道：“这个地方有古怪。”距离他们上次来此不过两百年，这些莲花缘竟然变成了嗜血邪物。 “是九品玉莲所为？莫非魔气已经蔓延到了这里。”云昭道，毕竟以九品玉莲这等天地造化之物，最有灵性，理应不会伤人才对，只有被魔气侵蚀才会变得如此凶残。 他们落在一片巨大的莲叶之上，原本风平浪静的莲花丛，此时俨然一座危机四伏的捕猎场，而猎物是除了莲花之外的一切活物。 水面下不时有黑影游动，似乎是在等待狩猎的时机。云昭仍被相曲抱着，相曲好像也忘了把他放开。云昭想起独身一人的百里紫，低声道：“不知百里道友是否遇险。” 相曲闻言，手臂更是收紧了许多，道：“百里道友剑术精湛，定然能取回九品玉莲。” 云昭见他这样别扭的神色，心想难道是在吃百里紫的醋不成。 “嘻嘻，你还是先关心自己比较好呢。”少女笑声悠然响起，如同一把玉珠滚在莲叶之上悦耳动听。身穿一件鹅黄小衫的抱藕少女坐在高杆莲花之上，她赤着脚，露出两截小腿在他们头顶晃来晃去。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女孩，他们毫无察觉。抱藕少女好奇地歪着头，乌黑眼珠打量着他们，弯着嘴角道：“你们方才是在光着身子打架吗？那招式好奇怪，我好像见仙长练过……莫非你们也是仙长的徒弟？”说着报藕少女就摇头否定了自己，“他们身上也没有仙长的气息……不过看起来你好像更厉害一些，都把他弄哭了。你这个人好坏呀！现在还抱着他不放，你是要把他勒死吗？” 报藕少女天真烂漫，她是说者无意，可是云昭听者有心，若是有个缝在他眼前，他怕是要直接钻进去了。他挣脱相曲的手臂，低声道：“快把我放开……” 抱藕少女指着相曲，笑吟吟道：“你能不能教我几招呢？我也有个仇人，想把她揍哭好久了。” “我的招数，姑娘怕是学不了。”相曲面不改色，仿佛刚才真的是在和云昭切磋一般。对于报藕少女，他仍然是礼数周全，看不出一丝的敌意，道，“还想请教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抱藕少女皱着鼻子，看起来有些不开心：“我还想问你们为什么闯进我家里来，你看你的船！把我的莲花都压倒了。” 云昭与相曲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答案，看来这个抱藕少女就是九品玉莲了。 抱藕少女从莲花上跳了下来，轻盈落在莲叶上。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两颊红润，身上一股清新莲香，与莲花丛的气味融为一体，也怪不得云昭未曾发现她。 “不过要是你们能帮我个小忙，我就不计较这些事情了。”抱藕少女眼睛看向水下，将怀中莲藕向水里一扔，莲藕入水后竟长出手脚，一把抓住了水底下的黑影塞入口中。莲藕人并没有脸，却长了一个血盆大口，动作熟练地吞下黑影，转眼间就将那些黑影吃了个干净，江水重新恢复了往日澄澈。 相曲见她轻易就解决了这些难缠黑影，开口道：“姑娘所求何事？不知在下能否做到。” 抱藕少女笑容灿烂，道：“我有个坏心眼的妹妹，她干了太多的坏事，真的比你还要坏上好几倍呢！所以我想在她铸成大错之前，先把她杀了。” 抱藕少女轻描淡写间就要杀死自己的亲妹妹，任谁都会觉得那个真是坏心眼的人是她才对。抱藕少女眨眨眼睛，看看相曲，又看看云昭，见他们好像不相信自己，接着道：“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水下看看，据我所知，她刚才就抓了一个修士打算用作肥料，现在就被困在水底的藕牢之中。” 相曲道：“我如何能信你？” 抱藕少女鼓着脸，气呼呼道：“你们人族修士自以为聪明，其实笨的要命，我骗你们做什么。对了，我记得那个修士穿的和你们有些相似，或许你们认识。喏，这是他的剑，也一并给你了。” 抱藕少女将一把青色宝剑扔了过去，云昭一见便知是含芜的郁泽剑。 “我把阿乙留给你们，等你们见到了那个修士后改了心意，就跟着阿乙来找我吧。”报藕少女足尖一点，落入莲花丛中，身影一晃便化作了一朵莲花，再也寻不到身影了。 云昭握着含芜的郁泽剑，郁泽剑没有主人在身旁，早已失了光彩。无论报藕少女所言真假，云昭都要下水看上一眼。 一物送到他嘴边，相曲在他耳边道：“含着。”云昭也未多想，张口就将那圆珠含在嘴里，圆珠入口清凉，淡淡的凉意一解方才的晕船之苦，正是水中宝物避水珠。 相曲道：“我们先去把含芜救出来。” 云昭久居高山，并不善水，虽然有避水珠，动作仍是比相曲慢了许多。相曲回头寻他，见他在水中不敢迈步的模样，将一根绸带系在了他的腕上，另一端系在自己手上，笑道：“师弟果然怕水。跟紧我，别走丢了。” 阿乙本是在前面带路，他没有头脸，此时似乎也转过头来，一张空荡荡的脸面向他们，也看不出他的神色，而后又转过头继续往水下游去。 云昭用手抓紧绸带，他跟在后面，只能看见相曲飘动的发带。云昭指尖微痛，方才被刺破之处涌出一颗血珠。云昭隐隐察觉出不妙，还未细想，就听见相曲冷冷的声音：“我看见了。” 云昭也看见了，什么是水下藕牢。莲花根茎缠绕着的是或大或小的尸体，其中既有鱼，也有飞禽，更有体型庞大的走兽，也不知是如何为莲花捕获的。其中许多尸体被困住多时，已经腐烂了大半，莲花根茎就好像长在了尸体，莲花根茎犹如一根根血管，从尸体中吸取养分，那些尸体就是它们的莲藕。 看见此番景象，云昭再看莲藕人阿乙，便有些不寒而栗。不知阿乙是莲藕化人，还是尸体或作的莲藕。阿乙从尸海中穿过，他没有脸，也看不出是个神色。云昭胃里翻涌，此处涌动血腥气味让他差点吐了出来，从他的指尖飞出一颗血珠，血珠没有立刻融于江水，反而在水中飘飘荡荡，仿佛在指引什么前来。 “师兄，小心……”云昭的话还未说出口，隐藏在尸海之中黑影一涌而出，形成一张密布大网，一口将云昭吞了进去。 相曲手腕一痛，下一刻腕上的绸带就断开了，而另一端的云昭也不见了踪影，他只看见还未完全收拢的黑影拖着一条尾巴向水下奔去。归缇剑立刻飞去，黑影受了一击便溃散开来，然而其中早已没了云昭的身影。 “云昭师兄……云、云昭师兄……” 云昭眼前昏暗，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身体轻浮在水中，手脚都被缠住了，动一下就会被强行拉回去，随后缠绕的根茎便会勒得更紧。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然而在这昏暗的水下他无法辨明方向，勉强睁开双眼，就看见一个人披头散发，眼睛肿成了核桃，一张脸上都是泪痕。 “云昭师兄，你终于醒了。”含芜不知被抓过来了多久，看见是云昭醒来后终于破涕为笑，只要有云昭师兄在，他们肯定可以脱险。 “云昭师兄，你快救我出现……我身后有个东西一直在舔我……我马上就要被吃了！”含芜晃着身体，云昭隐隐约约看见含芜身后有个什么东西，似乎也是被莲花抓住的猎物，死到临头了，还吐着舌头在舔含芜的脚踝。 云昭缓缓凝聚仙力，一边出声安慰含芜：“莫要慌张，你如今可还能调动仙力？” 含芜摇头：“我只要调动仙力，它就来咬我……” 根茎末端酷似蛇头，长出了锋利牙齿，一口咬住了云昭的手臂，将他凝聚出来的仙力缓缓吸食。 云昭忍着疼痛，不再盲目凝聚仙力，此时一个神色冷漠的少女出现在他们眼前。 “是你……”待云昭看清楚她的相貌，心中惊诧，眼前这个女孩和抱藕少女显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然而她头顶戴着一朵小小莲花，形容冷峭，与那娇俏的报藕少女很不相同。 戴花少女抬眼看了看他，她眼中的好奇之意倒是与报藕少女的一模一样。戴花少女开口，她似乎是很久没说话一般，一字一句都很生硬：“你、也是雌雄同株？” 云昭听见这话微微一愣，戴花少女气息也是清新莲香，应该就是报藕少女所说的妹妹了，九品玉莲生来便是雌雄同株，化形之后可自行选择为雄还是为雌。戴花少女有些疑惑，似乎是搞不清云昭是人还是花。 含芜听见这话突然激动起来，他摇晃着身体向戴花少女吼道：“你胡说什么……我、我和云昭师兄都是、都是雄、不……我们都是男的！” 戴花少女歪着头，疑惑道：“男？何为男？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