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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凤钗

    云昭和相曲进入左岸。

    比起右岸的一片乱石荒芜之景,左岸杨柳垂地,桃花烂漫,不似修仙之地,更显旖旎轻浮。

    云昭不喜,剑霄阁乃剑修聚集之地,最是孤冷刚正,看不上这般靡靡之态。云昭名义上叛出了剑霄阁,心里仍是拿剑霄阁与左岸相对比。

    左岸曾经也是剑修向往之地,因着此处背靠一座剑山,出了不少上品剑胎,聂信曾用的敛莫剑也是出自此山。而如海也是打算进入此山寻找剑胎,炼出一把属于自己的灵剑。

    说起聂信此人,他可算作修炼奇才,当初以剑入道,仅他一人之力,便可对阵剑霄阁三大长老。若论当世剑法谁人可得第一,提名者屈指可数,聂信可为其一。

    百里紫可称剑痴,聂信同样也是痴,他却是武痴。之所以选择剑修,也是因为剑修威力更盛。聂信好武斗狠,最是喜欢同人比剑,他当初与剑霄阁三大长老比过一次之后,并未对外宣布结果,反而同剑霄阁结下了交情。当时剑霄阁阁主还是石澹,他在位期间,还算得上勤勉和蔼,剑修之中声名颇盛。他与聂信有些交情,还曾断言五百年之内此界若有人飞升,非聂信莫属。

    不过后来聂信练了五鬼噬心术,便弃了剑修,实在可惜。

    在云昭眼里,半途而废之人最是可恶,尤其是聂信原本天资过人,于剑道定然能够走的更远。况且以他当时修为,以剑修飞升也未尝不可。却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本邪门功法,误入迷途。练了五鬼噬心术之后,更是心智全无,大开杀戒,全无曾经剑修大师的模样。

    云昭曾在被相曲带入天府相林,至今仍难以忘记天府相林昔日惨状,对于聂家更是无甚好感。尤其是聂予那般嚣张做派,便推测左岸风气不会太好,也未料到会是这般糟糕。

    自从来到月河,云昭便十分担心相曲。他最是了解相曲,相曲表面看起来永远波澜不惊,可是他知晓,相曲究竟有多么痛恨聂信。

    相曲之恨,亦是他恨。

    若是相曲执意要去找聂信寻仇,他也必会跟随。聂信不死,相曲心事不结,早晚会成为相曲心魔。

    很快他们便进入了聂家的势力范围,他们自以为装作女子不会引人注目,却没想到一路上反而招惹了许多目光。

    云昭心中奇怪,悄悄拉住相曲衣袖,附耳过去,头顶钗环轻响。他问相曲:“为何此处多是女子?”

    相曲亦摇头,他们才踏上左岸,便有许多女子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她们瞧见生面孔,灼人目光停在他二人身上久久不曾离开。云昭一直带着帷帽,借以挡去旁人视线。他们如今仍是女子模样,却不知这些女子的目光为何如此黏热,好似看穿了他们的身份一般。

    相曲环顾四周,忽然伸手握住了云昭的手指。相曲很少当众表现出如此亲昵,云昭慌张想要抽出,相曲偏偏握得紧。

    “师……师兄,你做什么。”虽然他与相曲早已互通心意,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子拉拉扯扯总是怪异。

    相曲莞尔一笑,他倒是适应了师姐的身份,声音柔和:“师妹,不要害羞。你看她们也是这般。”

    云昭将帷帽掀开一角,果然如相曲所言,有不少女子挽手搭腰走在一处,看起来甚是亲昵。像他们这样手牵着手的,根本算不上什么。

    “此处当真奇怪。”云昭思索着月河左岸的怪异,“还有方才遇见的那个女修,她身边似乎也全是女子?不知聂家究竟在搞什么鬼,那些男子都去哪了?”

    怪不得近年来聂家不肯放人过河,除了聂信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如今的月河左岸阴盛阳衰,若是被人知晓,恐怕聂家势力不保,才会趁此机会封锁起来。

    聂家这般境况,聂予竟还有心思在外面拈花惹草,这几千年的修仙圣地,除了他们兄弟二人,当真是要败落了。

    相曲将云昭的手握在掌心,他们从未在大街上这样手牵着手一路同行,此刻的平静安稳,极为难得。一时间,倒是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更像是在结伴出游。相曲忽然停下,云昭以为他有事要说,却没想到相曲从路旁小摊拿起一只木簪:“这支很配你。”

    相曲手上木簪不如其他钗环繁复,只是有一朵云纹罢了,待云昭恢复原身后亦能佩戴。

    卖簪的妇人一看有生意上门,连忙拿起一旁金光灿灿的凤钗送到相曲面前:“娘子手中那根木簪太素了些,不如买我手上这一支,才配得上这位小娘子的花容月貌。”

    云昭的脸挡在帷帽后,她连见都见不着,当真是睁眼说瞎话。

    妇人说着便要替云昭簪上,相曲挡住她的手:“两个我都要了,还请替我包起来。”他为男身时本就相貌端正,化为女子更是端方典雅。

    妇人不掩对相曲姿色的赞美,将两种簪子包好递给相曲:“二位当真是一对璧人,尤其是娘子。我虽修为浅薄,也能看出小娘子应当是名剑修,只是为何娘子又带着些许魔气。”

    妇人从方才便一直打量着他们,如此一问,便是想要试探。

    相曲轻叹一声,眉间微蹙,以他如今女子容貌,让人心生只要能为他拂去愁云,做什么都行的念头。

    “此事说来,实在是孽缘。我与师妹从小就在一处,早就对师妹生了情愫,师妹亦是非我不嫁。怎知有个贼人,听闻我师妹美色过人,便要强娶她过门。我那时为了夺回师妹,道心不稳,生了心魔,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不过好在师妹并不嫌弃我,还愿意嫁给我。”

    相曲无论为男为女,从他嘴里说出的话,总有让人信服的魔力。

    他从妇人手中接下簪子,而握住云昭的那只手从始至终都未松开。他揽住云昭的腰,笑道:“而我亦是担心师妹美貌会招惹是非,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的脸。”

    云昭不知相曲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顿时双颊烧得通红。幸好有帷帽挡住,不然还不知道还躲去哪里。相曲编故事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这般编排他。观妇人神色,似乎信了相曲这番说辞,眼角竟然凝出了眼泪。

    “如此说来,娘子与小娘子果然情谊深厚。正是巧了,我们这过几天便有一场灯会,届时有一场飞花大会。若是两人参加,定能拔得头筹。”

    “飞花大会?”

    妇人道:“不错,飞花大会乃是夫人举办,第一名将获得有机会被夫人邀请入府,赏赐佳酿灵丹呢。”

    她口中的夫人,便是聂信的夫人,聂予心心念念的大嫂。

    云昭此行只是为了救出含芜,对于飞花大会并不感兴趣。不过寅山尊既然是在聂予的帮助下躲了起来,如果能够进入聂府,或许还能探得行踪。

    相曲也和他起了同样的心思:“我与师妹倒是对飞花大会有些兴趣,到时一定凑个热闹。”

    待他们离开摊位,云昭以秘术传音:“方才那个妇人有些古怪,似乎是刻意引着我们去飞花大会,会不会有问题?”

    相曲却没有回他,而是取出那支凤钗。此凤钗做工倒也精致,只是过分华丽,云昭不知他为何会买。

    在闹市之中,相曲抱住云昭腰背,而他手中珠钗灿烂夺目。

    相曲道:“这支钗子就等到师妹嫁给我那日再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