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剧情
第一章 阿索卡在距离午夜山两公里的位置拦到一辆过路的车辆,车主是普通的一家三口。当时他脸上带着淤青,头发里滚满尘土和树叶,眼神中满是惊恐无助:“拜托了,能不能让我搭个便车?我的名字是阿索卡,阿索卡·卢米斯……” “卢米斯镇长的儿子?”司机显然也是双花镇居民,他毫无防备地让阿索卡上了车,坐在自己六岁的儿子身边,“可怜的孩子,你遭遇了什么?” 阿索卡朝司机太太和小男孩露出一个友善但可怜的笑脸,然后给出自己准备好的答案:“我和朋友们原本想去水晶湖露营……” - 卢米斯太太双唇紧抿,急匆匆地穿过医院走廊,来到儿子的单人病房前,看到站在病床前的兰迪警长时,她唇角的线条绷得更紧了一些。 “詹姆斯,我希望你已经问完了话。” 兰迪警长并不是一个习惯卑躬屈膝的人,他对卢米斯太太的尊敬只是因为她冷淡的美貌和高傲的颈项。 “只是一些常规询问而已……我这就离开。”他抓着便帽,又深深看了阿索卡一眼,“如果小卢米斯先生还能想起什么细节,请务必告知我们。当然,假如我们找到了你的朋友们,也会通知你的。” 阿索卡侧头将脸埋进枕头里,做了个点头的动作。 警长终于离开房间,并带上房门后,卢米斯太太才扑到病床边,温柔地抚摸儿子的头发:“我可怜的男孩……为什么你没告诉我要去黑水湖?你明明向我要了夏屋的钥匙。” “黑水湖?哦,你是说水晶湖。”阿索卡靠在妈妈散发着香水味的臂弯里,对谎言感到一丝愧疚,“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去夏屋度假,但安东尼他们说起一些恐怖的事情,关于老守林人的惨案之类的,丽芙她们害怕了,说不要在有杀人狂游荡的地区过夜,但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所以我们临时改变路线,决定去水晶湖……” “都是胡说八道!”卢米斯太太摸着儿子面颊上的一块淤青,斩钉截铁地道,“你们不应该相信那些荒诞的传说。” “那为什么我们从来没到夏屋度过假?”阿索卡趁机问道。 高贵自持的镇长太太语塞了一瞬,然后发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为什么你还穿着这身脏衣服?难道他们没给你提供干净的病服?” 阿索卡在被子下捂住胸口的伤痕,同时将犬牙项链握在掌心里。他自然地朝卢米斯太太撒娇道:“我只是擦破了一点皮,根本不需要住院,也不想穿那些被无数人穿过的病号服——妈妈,我想回家洗澡。” - 卢米斯宅邸在双花镇的东区,是一栋典雅美观的三层建筑,阿索卡在二楼左侧拥有一间带阳台的卧室。重新回到奢华且舒适的环境里,男孩在第一个夜晚里感到安心,但从第二天睁开眼,就不能克制地想念远在山林中的恋人。临别时他们只分享了一个短暂的吻,随后他残忍地离去,留下贾克斯孤独地在山中徘徊。 虽然时刻按捺着开走一辆车直奔午夜山而去的冲动,阿索卡还是表现出远超出自己预期的冷静。兰迪警长后来又亲自上门问了两回话,他谨慎地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紧张,但应答没有出现错漏,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卢米斯镇长的权势,警方似乎相信了关于水晶湖和搭车客的故事,没再出现在阿索卡的面前。 但随后他需要应付一个紧张过度的母亲。 卢米斯太太和女佣莎莉结成了同盟,将阿索卡禁足在家中,只允许来客探望,不允许男孩踏出门槛一步。 “但是妈妈——我已经十八岁了!”阿索卡对此表示激烈反对。 “而且依然是我的儿子。”卢米斯太太不为所动,她的冷静中暗含着母爱的权威性,“在兰迪警长通知我那个胆敢伤害你的人已经被关在监狱中,或者已经被吊死之前,你最好呆在家里。” “妈妈!” “别让你的妈妈担心,阿索卡。” 阿索卡被困在妈妈的怀抱中,想起自己十岁那年,曾经被学校附近一个恋童癖跟踪,那时候卢米斯太太也是这样用力地抱紧他,然后将他锁在卧室里将近一个月,期间吃饭睡觉上厕所,都寸步不离地紧跟着。 或许和贾克斯的重聚比想象中更加困难。阿索卡给了母亲一个面颊吻,悲伤地想着。 - 没过几天,阿索卡的禁足就变得更加合情合理了。 镇上出现了一个针对青少年的杀人犯。 一开始,阿索卡怀疑是不是贾克斯离开了午夜山,但随着案情的披露,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没过多久,犯人的真名和画像也出现在新闻中,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精神病患者。再然后,一个阿索卡的熟人似乎也被卷入案件中。 外界的纷扰恐慌与被幽禁在家中的阿索卡没有太多关系,他焦虑地在房间里咬着指甲,担心贾克斯会不会将自己的失联误以为是背叛。同时也在担心警方何时会发现那辆被他沉入水晶湖的房车,如果有人发现车上并没有除他以外其他人的行李,关于搭车客的谎言便会被推翻。 幸好那个精神病将警局闹得人仰马翻,连兰迪警长也没能分神去操心青少年的失踪案。 卢米斯太太当然注意到了儿子越来越沉默,正在以消极态度反抗着她的过度保护,但她一贯的强势态度压倒了一切。 阿索卡试图向偶尔回家的父亲寻求援助,得到的是长达两分钟的冷静审视。 “听你母亲的安排。还有,别给我惹麻烦。” 卢米斯镇长在家中总是疲倦而寡言的,很难看出他在公众演讲中的雄辩姿态,但依然给阿索卡造成窒息般的压力。 男孩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卧房,从柜子里拉出背包,往里面塞衣服。他有一些轻薄开领的衬衫,和低腰修身的裤子,抽屉深处还藏着一些富有性暗示的内裤,或许也应该带上,还有足够的润滑油…… 门被轻轻推开。阿索卡猛地将背包拉上,抬头看向来人。 卢米斯太太对儿子意欲离家出走的行为视而不见,只是坐到床沿,轻轻敲了敲身边的位置。 这种“我们需要谈谈”的氛围对阿索卡依然奏效,他垂着头,坐到妈妈身边。 卢米斯太太将儿子的脑袋拉到自己肩膀上,语气平静地道:“阿索卡,不要责怪我对你的大冒险反应过度,你不知道我曾经见过的事物。” 阿索卡抬起眼睛,只能看到卢米斯太太金色的卷发,和坚毅的下巴。 “我们只是打算去度假,恰好碰上了坏人。” “你们打算去黑水湖露营!”镇长太太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为什么非要是黑水湖?” 阿索卡注意到妈妈一直在使用水晶湖的曾用名,黑水湖是从哪一年开始被称为水晶湖?至少有二十年了吧。 迅速恢复到冷静自持的状态,卢米斯太太继续道:“我曾经有个弟弟,对你来说,是素未谋面的舅舅。他叫阿玛迪斯……” 阿索卡惊奇地睁大眼睛——他从未听说过妈妈的兄弟。事实上,他从未听卢米斯太太提起任何娘家的亲人。 “因为某些原因,他不能说话……” 男孩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但非常漂亮,天使一般的孩子。”卢米斯太太亲昵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事实上,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像他,都那么年轻,那么天真,那么漂亮……这个危险的世界对你们来说太丑陋了,亲爱的,我必须保护你们。” 阿索卡从母亲肩膀上抬起头来,“妈妈,舅舅——阿玛迪斯,他在黑水湖遭遇了什么?” 金发女士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然后她用双手捧住儿子的脸,悲伤地道:“一个怪物,一个怪物杀死了他,带走了他——带走了我的弟弟。” - 与此同时,贾克斯正在棚屋的烛光里擦拭自己的斧头。 他在独处时依然戴着面具,这为他带来隐私和安全感。几只犬牙森白的大狗在他腿边徘徊,不时朝屋外发出压抑的咆哮声,这说明它们感应到了入侵者的存在,正催促着贾克斯去清扫垃圾。 这本该是贾克斯的责任——或者说他的本能。 但他现在没有心情。 阿索卡已经离他而去二十余个日夜,依然没有回来,在贾克斯朴素的感情中,同时燃烧着愤怒和担忧。 男孩承诺回来。 男孩没有回来。 男孩没能回来。 贾克斯握紧斧柄站起身,在低矮的棚屋里投下巨大的黑影。 群犬低伏在他脚边兴奋地龇牙。 我要去杀一些人,他想,然后去找回我的阿索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