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魔物
魏旭远远看着青茗在那个瘸子面前低眉顺眼，和先前那飒沓矫健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心想这天鹤峰控制人的手段着实厉害。 他们六壬山庄也有类似诛心丹的蛊毒。但他们的药发作起来没多久人就死了，而诛心丹却可以将人折磨上两三天。 院子里的刑架还没有拆，他昨日好奇去看的时候，在镣铐内侧看到了没洗净的血迹。那不是陈年旧迹，应该是不久之前留下的，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虽然和言煜都住在后山，也听说过言煜脾气暴躁，但因为言煜深居浅出，他很少和他打交道。如今才真正意识到传言非虚，甚至事实比传言更夸张。这样的长公子在天鹤峰这样的大门派里为所欲为，可见是被宗主宠溺惯了的。 质子是可以往家里写信的。特别是他这种双方地位均等的质子，虽然信件送出去前会被检查，确保没有写什么不能说的事。这三年多来，他把天鹤峰上的所见所闻挑了能说的都写在信上了。这一日，他也在信里隐晦地说了他眼前所见的言煜和青茗的关系。 按照他的隐晦的说法就是言煜身有残疾，行动不便，但深受宗主疼爱庇佑。同时他收了苍焰门质子青茗为奴。青茗对他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如果不用隐晦描述的话，其实就是言煜是瘸的，看起来没什么用，但家人宠上了天。他还控制了苍焰门宗主的独子。 后来也正因为他这封信，六壬山庄才同意了天鹤峰用言煜交换言意。否则的话，任谁都会觉得天鹤峰用一个残废换回生龙活虎的二公子，不是有阴谋就是不尊重六壬山庄。 作为质子，魏旭身上被下了些禁制，无法用传讯的符咒法术，因此他的信要交给言暮城，由他检阅之后再以符咒化的飞鹤送出。 在还没收到六壬山庄同意换人的回复之前，言煜每天研究丹药都忙到深更半夜，第二天就会往青茗嘴里塞上一颗。 其中一颗吃下去后，他昏睡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看到他又面色平静地把言煜给他的另一粒丹药吃下去时，魏旭忍不住找了个机会问：“你也不怕被他弄死？” 青茗无所谓地笑笑，到院子里给金银花浇水。 有什么怕不怕的，这魏公子真有趣。说得他好像能自己决定要不要被弄死似的。只要不是诛心丹发作，还有什么药是可怕的呢？ 金银花黄了好多，小冬没收，都落到地上去了。青茗上次摘了暂时塞在腰带里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光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几株金银花就想摘几朵泡杯水。但每次不是被支使着忙得团团转顾不上，就是被命令断食禁水。 他把水瓢放下，指尖碰触着那些花瓣纤长卷曲的花朵。魏旭也凑过来闻了闻味道，说：“这大公子如此沉迷炼丹制药，怎么院里也没多种些药草？” 青茗说：“主人近来才开始做药。” 魏旭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听到言煜带着警告意味的高声叫道：“青茗！” 青茗丢下刚摘的一朵花，把魏旭往身后一拉，手上指尖凝起灵力，在身前划了一条弧线，细柳在光芒间凝聚在他手上。 地上“砰砰”两声，暴出两蓬土屑。四只黑黢黢的利爪从土下闪电般伸出，挠向他们的腿。 显然是有什么东西从土下潜入，到了院子下面才触动言煜所布的结界被他察觉。 青茗一条腿半屈下来，细柳干脆利落往那几条鬼气森森的黑爪削去。魏旭也急忙召出了短刀飞虹，趁着有青茗挡着，他有时间结了个符印，让飞虹升起到头顶的高度。 细柳削下去的瞬间，地上的土像是沙粒般松散开，爪子倏地缩回土里，然后两个巨大的黑影从土里一跃而起，指尖闪着寒芒，向两人恶狠狠地扑过来。 魏旭的飞虹光芒大盛，朝两个黑影射出无数道细小光剑。黑影发出几声怪叫，并未退缩。青茗左手食指快速凝聚灵力，凌空飞快地画了个符印，细柳暴出耀眼白光，往符印的位置刺去，口中喝了一声：“破！”汹涌的灵力像是困在狭小空间里瞬间膨胀到极限，“嘭”一声巨响，把两个扑到眼前的黑影炸翻。 黑影在地上“吱吱”叫着急速扭曲缩小，最后变成犬类般大小，慢慢停止抽搐，不再动弹了。 魏旭把飞虹握在手里，和青茗一起上前细看，只见那两个东西浑身漆黑，尖牙利爪，身躯如狗，脸如鬼怪。 从头到尾，魏旭和青茗都没有感知到妖气。 “这是魔界的鬼面犬。”言煜转动轮椅来到跟前。魔界的东西没有妖气，只有魔力强大的魔界生物才会散发出一些不寻常的魔息。至于这些低阶魔物，除非是道行高深的修行者才能稍微探查得到。 魏旭惊讶：“魔界的东西？不是七曜门？” “跟七曜门未必没有关系，七曜门一向热衷于驯养魔物。而且鬼面犬擅长追踪潜行，一般不会平白出现。如果单纯是魔物穿过裂隙来到人界，为何针对你而来？你的肉特别香？” 魏旭：“……” “鬼面犬应该只是探路的，往后要更加小心。”言煜吩咐道，“小冬，去问问宗主，要不要这两个东西的尸体，要就赶紧找人来弄走。顺便叫人来给我把这地整平。” 小冬从正屋门后面露出脑袋，应了声，赶紧往前山跑。 魏旭看言煜转身要走，连忙叫道：“长公子，天鹤峰结界这么强，魔物也上门了，我可是危在旦夕啊。您可别锁着青茗了，万一有事，我还指望他呢。”他都跟小冬打听了，青茗晚上睡在言煜卧房的话，十之八九都是被锁着的。 言煜停下来，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的奴，我想锁就锁了。真要有什么事，他照样能救你。” “啊？”魏旭挠了挠头，疑惑地看了眼青茗。 青茗已经把细柳收了回去，对他点点头：“主人说你有事要第一时间救你。你房间有我的结界，有东西接近的话我立刻就会知道。” “那，那锁……？” “哦，那只是普通的铁链。”青茗解释说。 他随便凝点灵力只用手指都能削断…… 言煜冷哼了一声：“你是要第一时间救他，不过链子断了的话，要怎么罚就看我心情了。” 青茗：“……” 魏旭：“……” 他转动轮椅又回他的卧房去跟那一大堆材料较劲去了。 谁也没注意到，一株金银花的根部，一个凝胶样的透明东西蛇一样绕着金银花的枝干往上蠕动，最后隐在花枝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