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天道好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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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郎吩咐已出,当日起,分别送去姜氏母子处的饭菜便换了。 一反前几日一素菜一白饭的寡淡,炒鸡杂、炸扣肉、煎鸡皮,重油重盐,重用辛辣刺激之物,再加上一碗蟹黄猪油饭。 全是肥甘厚味之物,不见一星儿蔬果。 第二日也不逞多让,早上是响油鳝糊配加了牛乳的八宝饭,中午是一盆晶莹剔透的冰糖肘子,再加上苏造肉,酒酿鸭子,全也是加工细作,滋味醇厚。晚上更有红烧狮子头、海参煨肉两道大菜,配着火腿包子、蟹黄饺子。 第三日呢,早上送了热气腾腾的羊肉羹搭着蟹黄虾肉馄饨,姜氏已腻的有些想吐了,随便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中午和晚上便没给她送饭,次日早上也没有,饿得她眼冒金星,肚子里灌满了水也压不下邪火时,樱桃肉、蜜汁火方配着鸭蛋羹送了进来,她顾不得许多,将逐渐加多分量的饭菜一扫而空。 就连送来解渴的淡茶冷水,也换成兑了足足蔗糖蜂蜜的牛乳。 姜氏到底是内宅里的老手,捧着吃圆的肚皮,也醒过味儿来了。 却也不怕,云儿从小被她教得好,知道吃不得这些油腻之物……只怕是想将她喂猪一般喂的滚圆,又无法活动,没了姿色。 呵,贺明瑟这蠢物,也不过只能想出这种下作法子! 不怕,只要能守得住命在,阿行迟早能救他出去,待到那时,一定…… 没几日功夫,她便憔悴了许多,只由甘肥之物喂得满面油光,七八日不曾换过衣裳,还是进香那天的蜜合色缎袄,蓝绸裙,油腻脏污不说,更将肚腹勒得滚圆。这天却有几个粗壮婆子担了水来,将她按了进去,直如洗涮鸡鸭一般,将她从上至下,拿着皂角猪胰狠狠刷洗过一遍,扔过件豆绿色的粗布衣、莲青色的裙儿,却并不肯退出,直勾勾地盯着她。姜氏忍着羞耻换上,娇嫩皮肤被磨出一片的红,心里却暗暗高兴:这是要领她出去了,否则好好的,为她洗漱更衣作甚? 果不其然,入夜后,当真有人打开了门,在她手腕脚踝上绑好了绳索,将她提溜了出去。 正如姜氏所愿,这几个面目冷淡的镇抚司好手,竟是当真把她带回了心心念念的地方,扬州府衙的后院,姜令望不回个园,就在此处落脚。而她在此处管家理事,发号施令,犹如真正的当家主母,无人敢违拗。 她心中暗喜,顾不上怀疑这院中为何没半个人影,一路被送进了姜令望的卧房,押送的人也由青壮男子换成健壮仆妇,却不料,手腕上的绳索不松反紧,她刚察觉有些不对,张口斥骂,几叠粗布就已强硬地塞进口中,死死压住舌根,令她只能发出呜呜的低叫。 隔着她亲自挑出来的鸳鸯戏水苏绣屏风,阿行的身影出现在眼中,她满是希望地挣扎,扭动,想发出求救的嘶吼,但身后两个胖大妇人死死地捏着她的后颈,压得她没有半点喘息之机。 过不片刻,内室的灯火灭了。 姜令望最近很忙。 白日里忧心政事,为流民着急上火,还要派出人手,偷偷地寻心爱的姐姐与亲儿的下落,到了夜里,又要被翻红浪,应付三四个如狼似虎的女人。 起初他是被药倒的。 等他一睁眼,身上或身下总有一具全然赤裸的女体,骚浪地发出淫叫,将他紧紧吸啜着,无法自控。药力冲的神智昏聩,他顾不上那女人是谁,只能掐着她的腰,急急驰骋。 他想防,却防不胜防,一盏茶,一碗汤,一炷香……不知道怎么就中了春毒。他想躲,但又哪里逃得掉镇抚司的天罗地网?等着他的,就是加了倍的虎狼之药。 他不明白,这算是个什么淫邪惩罚? 这世上,多得是不受夫君疼爱,独守空房,又耐不住寂寞的女人,也多得是多年没碰过男人,难免想着念着这床笫滋味的寡妇。 反正灯一熄,帘帐一拉,谁便也不认识谁,姜令望这精壮身子,多年的守身如玉,倒让她们好好消受了一番。 即便他不想,也不要紧,寒露一剂猛药灌下去,男人的下半身欲望占了上风,还有什么“不想”? 如此这般体力心力都要耗,蜡烛两头烧,饶是他多好的身子底子,又有寒露流水似的给他送药膳、补品,也支应不住,不过一旬功夫,人就明显地干枯消瘦下去,鬓边也多了几缕白发。这日与衙门里的属官、县令碰面,商讨冬日里如何派役,说不上几句话,就魂不守舍,前言不搭后语。跟了他多年的僚属知趣地打过圆场去了。 姜令望踉踉跄跄地回了书房,室内无人,唯有案头放着一只青瓷碗,里头浓黑的汤药还热着,散发着袅袅热气。 他也只能任命地,把药一饮而尽。 当天夜里,任凭那女人在他胯下如何吸吮勾引,那活儿却毫无反应,软绵绵地耷拉着,好似一条冬眠里冻死的蛇。 女人气恼得很,似乎膀大腰圆,像是做惯了粗活,噼里啪啦劈头盖脸扇了他几耳光,把他往榻上用力一搡,捡起床边一件披风裹着,兀自出去了。 姜令望知道有人在外监看,冷冷道:“硬不起来了。” 从这日里,寒露为他送的药里,除了益气补肾的补药,令人情动的春药,还有一味专治男人不举的壮阳药。 如是又是又是一旬,就连那壮阳药吞进去,再换上最淫荡最饥渴的女子,也无法激起他半点动静。 他听见屏风后,那名叫寒露的绝色少年雌雄莫辨的声音:“既然真的没用了,那也不必留着了。二公子,你说呢?” 二公子十分捧场,一拍手,笑着接口:“那就阉了吧。” 姜令望登时大怒,脸色涨得通红:“……你们谁敢!” 那架屏风挪开了,幽幽的烛火下,有两三个人。正撞进他眼里的两个少年,一站一坐。坐着的那个,竟是他的外甥。 他一时火上心头,不顾衣衫不整,只想着活撕了他。 到底是身体虚亏,秋分一只手便镇压住了他的挣扎——就算是完好无缺,又如何抵得过镇抚司锤炼出来的高手,只能徒劳地在榻上扭动,好似一只被人捏住了要害的,张牙舞爪的螃蟹。 “对了,姜大人,还有一件事儿忘了告诉您。”镜郎笑盈盈的,含着一缕报复的快意,“您日日夜夜干得快活的时候,却有人在你房中听壁脚呢。” 姜令望到底是疲乏至极,反应也慢了许多,愣了一愣,方才转过念头,口唇煞白,声音里带了几分颤抖:“……你…你是说,你竟然…” 寒露笑道:“一共十九个晚上,四十个女人,您真是好艳福,窑子里的头牌姐儿,都接不到这么多好恩客。” 镜郎笑盈盈道:“一次不少,一场不落,您的好姐姐姜令闻,就在一帘之外,我特意让人塞了她的嘴,以免扰了你们的兴致,也怕她羞愤交加,咬舌自杀,又摁着她,不让逃走,保证她把每一句呻吟,每一句好爹爹好郎君的浪叫,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姜令望目眦欲裂,尖叫道:“你……小小年纪,你怎么这么恶毒!你好毒啊!” “我毒?姜大人,您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我再毒,也没有纵着自己亲姐姐去毒杀发妻,事发后又勾结流民想杀了我,你为了姜令闻和那孽种,真是什么事儿都敢做。” 外头门扉轻轻一扣,寒露推开了门,对拎着箱笼的来人轻轻颔首。 镜郎施施然起身,宽慰道:“别害怕,他们找来的是宫里的老手,手艺好得很,开了蚕室,也能好好儿地活下去,我和寒露会保守秘密,不让八姨晓得,你们呐,还是装聋作哑,天造地设,一对恩爱的好夫妻。” “对了,姜夫人呢?” 寒露道:“就在隔壁呢。” “把她带过来,好久没见了,又是大事儿,得让她好好安慰安慰她的宝贝。” 一个五花大绑的身影被几人合力拎了过来,就地一撂,她唔唔地惶恐叫着,在地上陀螺似的打滚。 腰身粗硕,满脸油光,肿胖得有些变形,一身不合适的破烂衣裳,襟口露出白花花的胖肉,眼中又满是惊惧与怨毒之色,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的从容清丽? 姐弟俩一对上眼,都是一震。 姜氏疯狂地挣扎起来,想要蜷缩成一团,避开姜令望的惊恐目光,旁人却不管这许多,拖着她的衣领,如拽死狗一般将她拖着,绑在了姜令望正前方的柱上。 那积年的老手听不见满室的惨叫,慢慢悠悠地打开了藤箱,一把一把地往外取出雪亮刀具。 “唔唔……唔!!!” “啊——啊!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开什么玩笑,私杀朝廷命官,还是我姨母的夫君,我哪儿有这么大胆子?”镜郎亲切地笑了一笑,抬起脚来就往外走,“您放心,等我回京城的时候,我就把您也捎带上,直入禁宫,到舅舅面前,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哦,对了,还有你们的儿子,我的好表哥,我可没有亏待他。”镜郎半边身子已出了屋门,蓦然转身,搭着门扉,笑盈盈道,“好吃好喝,好酒好菜地供着,花魁娘子请来陪着,还日日熬了补药,就怕他犯了病,英年早逝……可惜,不知道怎么的,他竟以为我要害他,不喝药也就罢了,竟然偷偷跑了出去……” “——一脚踏空,摔下了山崖,倒是命大,没死,只可惜腰椎往下,骨头全都碎了,这么淅淅沥沥,淋淋漓漓地淌着血,我就让他在隔壁房里养伤,我想着,离父母近一些,也算有个安慰,哎,忘了提醒你们,怎么能吵得这么大声,让表哥听见了可怎么好?” 一个矮小的女孩低眉顺眼,拎着一盏白纸灯笼快步走来,在门口停住了步伐。 “公子,先生,就在一刻之前,姜公子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