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将军胎位不正难产,胎儿推回,世子出生
严戎潇憔悴疲惫地软在层层叠叠的被褥里,一头乌发凌乱地铺散开,双手无力地搁在身体两侧,亵衣的系带因先前的苦苦挣扎而松散开,两片衣襟大敞,露出高耸变形的孕肚。 胎儿的一部分已经被生产出来,可胎身横卧在胞宫内,原本圆长如鹅蛋的孕肚现下横了过来,成了个扁扁的秤砣。 “唔...唔啊......”严戎潇抓了一把谢谦细嫩如春花的手,痛苦地呻吟一声,胎儿贯穿下体的感觉奇怪又诡异。 大概是姿势不舒服,在漫长的分娩过程中同样饱受折磨的孩子挣动起来,只露出一半的小手指勾起又松开,好像在寻找安全的地方。 谢谦的心仿佛被扔到了冰天雪地里一般,刺骨寒风和如刀大雪接踵而至:“......什么?”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当庭造反,联起手来骗他。 府医左右按了按严戎潇的大肚,细细检查片刻。不久前孩子的胎位还是较容易产下来的脚朝下,可大概是因为开产道的过程太长,孩子在严戎潇不安疼痛的辗转下横了过来。 “夫人冷静。”徐军医毕竟也上过战场,短暂地吃了一惊后他很快找回理智,“无论如何,您不能自乱阵脚。” 谢谦轻轻抽气,可他是个温和又识礼的大家公子,说不出刺人的话来,双眼闭闭睁睁,好半天才哆嗦着嘴唇道:“...恕谨之做不到。” 他垂首看着严戎潇,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下,肌肤相贴传来细微的震颤。谢谦不懂大医术,但单单从虚浮微弱的脉搏便能知晓,床上艰难产子的镇远侯状况的确十分糟糕。 “谨之的丈夫和孩子命悬一线,这让谨之如何冷静?”他浓而长的睫毛上沾着泪,如一支梨花春带雨,漂亮却不脆弱。 眼看着平素生龙活虎的严戎潇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他心疼。 这种胎位,就算换个身强体健的人来恐怕也不能平安生产,更何况是体力耗尽的严戎潇? 一种危险的念头冲击着谢谦的心神,他聪明的头脑拒绝思考背后意味着什么。 “谨...之...”严戎潇的声音如风中飘萍,几乎渺不可闻,“不哭...” 谢谦听到他的话,眼泪簌簌地落在床上,绽开一朵一朵的水花:“别说话了...” 腹中幼子伴着宫缩又一次挣扎起来,疼痛鲸吞蚕食着严戎潇的意志,他的视野昏暗下来,头脑晕沉:“呜...唔......呃...” 他依稀记得老侯爷在世时曾说过,他们这些在战场上生死之间走过走过几遭的人大多都会对将来有所预感。 严戎潇在这些预感上占过不少便宜,也因此几次死里逃生。他本以为这次也能如以往的决定一样顺利,没料到催产竟成了催命。 果然天老爷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早晚有一天得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他摸着侧腹,孩子的小脑袋就抵在那里,掌心偶尔会被撞击一下,像目光纯洁的小动物欢乐地向主人讨要一个摸摸。 严戎潇的手沿着肚腹探到下身,手指四处摸索,府医用慈祥的双眼注视他,握住严戎潇的手掌,引导他摸到孩子。 大抵是父子血脉相连心意相通,严戎潇的手还未触碰到穴口,那通红细弱的小爪尖便忽地伸开,比花瓣还脆弱的肌肤贴在父亲粗糙的指腹上,尔后可怜兮兮地勾住了。 像还未学会飞行的幼鸟艰难地站立在太过粗壮的树枝上一样,一点微风都能将它掀翻在地。 严戎潇因为疼痛,眼泪流了一水缸,可那只是不受他控制的生理反应。 孩子的手太小了,五指并拢恐怕也不及他一根手指粗,就如同落在指尖上的一瓣梅花那样轻。可就是这轻到几乎没有感觉的一点碰触,仿佛霹雳一闪般震荡在严戎潇的心上。 这是我的儿子。他哽咽着,眼泪顺着眼角滚滚滑落。他还活着,还在等着来这世间看一眼。 “保世子......”他近乎祈求地凝望着徐军医,严戎潇一辈子没跟人服过软,这舍了命的请求便格外使人震撼,“求你...保我的孩子......” 严戎潇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能父子平安几乎已经是天方夜谭,可他实在舍不得这个已经在他腹中扎根八个月的孩子。 “长策!”谢谦跪倒在脚踏上,试图让他回心转意,“别放弃,会有办法的!” 严戎潇话中未尽之意令他心惊胆战,谢谦扭头道:“二位先生......” “谨之。”严戎潇艰难地试图把自己移动到谢谦手边,被他慌张地扶住,他不舍地挠挠孩子的手指,在他挽留的抓动下收回,将谢谦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谨之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吗?”他断断续续道,目光依恋地流连在谢谦婆娑的泪眼上,“保护好他......求你。” “可我更想你好好的!”谢谦与谢氏一族早已决裂,血亲也相继离世,他也曾渴望有一个分担了自己骨血的孩子。 可他绝对无法接受严戎潇离他而去。 “谨之......”严戎潇哀求道,余下的话还未出口,滚滚而来的疼痛再次将他击溃,卡在喉咙里的半个字化为痛呼,“呃啊......!” 他与用力的本能作斗争,哀伤的眼神却始终粘连在谢谦脸上。铁汉柔情最动人心,可谢谦不可能因此而舍弃自己深爱的人。 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和与他相伴多年并彼此许诺后半生的爱侣,天平已经无声无息地倾倒向一端。 谢谦狠下心来不看他,对徐军医道:“保侯爷。”他毕竟也是侯夫人,身有爵位,曾经也被谢氏家族众星拱月地培养长大,该有的气势一点不缺,“侯爷出了什么事,我就拿你们是问。” 说罢在心里苦笑三声。他从不因己身而迁怒他人,也一直觉得连坐大夫是小人之举。临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君子如玉端方正直不过是自己给自己贴金,谢谨之不过是个不仁不义,只顾自己不顾他人的小人罢了。 待长策安稳下来后,再去给二位大夫赔礼道歉吧。谢谦无视了严戎潇抗拒的抓握,阖上眼,哑声道:“有劳二位。” “啊...呃啊......!谨之...嗯呃......谨之!” 沉默不语许久的徐军医终于开口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的脸上没有笑意,语气严厉,“但很危险。并且不一定成功,但这是唯一可以同时保全侯爷和世子的方式。” 严戎潇:“嗬啊啊......啊...讲...呃!” “把世子的手臂塞回胞宫内,佐以老夫的金针术,将胎位转正,”他凝视着意见相左的镇远侯夫夫,“侯爷必须保持神志,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可......”严戎潇忍过数次用力的欲望,本以为今天自己就要殒命当场,没料到柳暗花明,那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上一试了。 谢谦铁了心要保严戎潇,可又拗不过他,犹豫再三,只听徐军医道:“请二位尽快做决定,时间不等人,拖的越久,侯爷和世子就越危险。” 他只得不甘不愿地点点头,但坚持补了一句:“到时无论如何,必须保长策。”他舔舔嘴唇,不熟练地讲条件,“这是我同意的要求。” 谢谦卷了块洁白的软巾让严戎潇咬在嘴里,防止他因剧痛伤到舌头,犹疑问道:“巾子合适吗?硌不硌牙?” 严戎潇敞开大腿,将整个下身暴露在府医面前,已然将里子面子全都抛到脑后,一心想要产下孩子。他轻轻敲了后槽牙,点点头示意可以,仰面朝天躺好。 拔步床顶垂下两条淡蓝色的绸缎,底端正好落在严戎潇头两侧,他把绸缎缠了几圈在手上,做好对抗疼痛的姿态。 府医早早净了手,外衣脱去,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亵衣,衣袖高高挽起,用一根布带扎在背后,一双手臂拿滚烫的热水冲洗得通红:“侯爷准备好。” 严戎潇深吸一口气,压着枕头,双手拉紧绸带:“嗯。” 遮天蔽日的乌云终于散去,屋外夕霞灿烂如火,染红了鱼鳞般洁白的云层。太阳像一枚高邮鸭蛋,通红地流淌着灿烂的油光。 两天两夜的苦熬后,不止是严戎潇,整个慈济堂的下人们都隐约不安起来。 徐军医把侍从们从屋里赶了出去,不让他们看到严戎潇挣扎着艰难生产的模样,算是保全了侯爷的最后一点脸面。 瑞珠坐在游廊支柱间的朱红长椅上,朝霞把她漂亮的脸蛋映得粉嫩嫩的。镇远侯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没了以往的持重,虽然坐姿优雅挺拔,但兔毛护手已经掉在脚下,她却没有发现。 不安的氛围如惨淡愁云般笼罩在下人们心中。 “侯爷已经生了两天两夜了,方才又说胎位不正,要把世子推回去重新生...”几个小厮凑在一起切切私语,以为别人听不到,“恐怕熬不过了。” 瑞雪躲在瑞珠边上偷偷抹眼泪,闻言勃然大怒,摔了手里的帕子,也不和他们争执:“府卫!把这几个黑烂了心肠的脏东西绑了扔柴房!等下直接发卖出去!” 镇远侯府的府卫都是跟着严戎潇上过战场的老兵,听到有人这么咒主子,早就心头火起,瑞雪一发话,他们便气势汹汹地将那几个碎催堵了嘴,拖死狗一样拽走了。 瑞雪犹还不解气,眼泪小瀑布一样地往下淌,哽咽道:“侯爷吉人自有天相,世子也能平安降生,”她环顾四周,旁的侍从们纷纷低下头去,“你们都听好了,谁敢再嘴上乱讲,我就拔了谁的舌头!” “瑞雪,”瑞珠似是终于回过神来,勉强一笑,“别那么大声,留心吵着侯爷了。” 她俯身拾起脚边的护手,洁白的短毛上沾了一层细灰。侯爷难产,府中戒严,廊下已有两天无人打扫,花池里牡丹残存的枯叶被风吹来,有些萧瑟。 “呃啊———!” 忽地,一声凄厉的痛呼刺破空气,从屋内传来。很难相信这声音是从人的嘴里发出的,调高声尖,似乎包含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听到的人无一不面色一白,心尖颤抖。 成群归巢的鸟被惊扰,扑喇喇地腾飞而起,绕着侯府主院内的树林,在空中盘旋,细密地叽喳作响。 瑞珠的手指一软,护手又落在地上,软绵绵地滚动两圈,彻底成了只狼狈的灰兔。 “按住他,别乱动!”徐军医双手持针变换,几乎快出了残影,头也不抬地嘱咐谢谦,“别让他咬到舌头!” 严戎潇额角青筋抽搐得几乎要破皮而出,双眼圆睁,眼白上满是蛛网般的红血丝。他口中的软巾在方才的放声痛呼里已经掉落散开,雪白的布料上片片红痕,又被唾液晕染开来,像一幅不知所谓的画。 谢谦想也没想,在他闭嘴之前把自己的手堵在他的牙间。 府医满头大汗地抓着孩子比瓷器还脆弱的小手,推着他缓缓回到产道中,脆弱狭窄的地方被再度侵入扩张,疼痛险些将严戎潇一撕两半。 “侯爷,侯爷不要睡!”有人这么喊道。 耳鸣声突然消失了,严戎潇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发出了足以撕伤声带的惨叫。他只知道自己非常疼。 “啊......!啊——!” 严戎潇重重地合紧牙齿,咬到的却是一只熏香淡雅的修长手掌,血腥味猛然炸裂,微咸的液体浸润他的舌苔。 行军打仗的人对血气很敏感,已经疼懵了的意识里忽而闪过一句话,“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严戎潇混沌的头脑难以回想起前因后果,但这句话就像船锚一样,伴着鲜血的咸味,把他在巨浪拍打中固定于海港,眼前黑黑白白,竟然奇迹般地没有就此痛昏过去。 府医艰难地将胎儿的手臂曲起,缓慢地推入胞宫,大颗大颗的汗珠砸在床铺上,严戎潇似乎想挣扎,但只有几块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好了。”府医缓缓地抽出自己的手,用肩膀蹭掉落在睫毛上的汗水,“剩下的便有劳徐军医了。” 徐军医点头,拿长针深深插进严戎潇的左右章门穴:“侯爷可还好?” 严戎潇疼昏了头,好一会才清醒过来,大气直喘:“没死。” 眼见此人嘴上没个忌讳,谢谦秀眉一皱,还未来得及说话,手掌就被严戎潇捧住了。 他刚被徐军医金针催力,现在精神还不错,拧着眉头:“我咬的?” 白嫩的大拇指根上上下两片鲜红的牙印,血珠滚滚,狼藉不堪。严戎潇心疼的头皮发麻,他的小美人一辈子没流过血,受的最严重的伤竟然是他自己咬的,忙招呼府医:“快来给夫人包扎!” 此人一恢复精力就得意洋洋地抖毛,像个秃尾巴公鸡,也不知道刚才又是哭又是求的可怜鬼是哪个。 徐军医有条不紊地撤走他肚皮附近的金针,居高临下道:“侯爷少说两句吧,老夫的金针虽见效快,后遗症也是不轻的。” 他搓热手掌,摆出气沉丹田的样子,双手紧贴严戎潇的肚子,用力下压,一手按住孩子的头,一手拖住孩子的屁股,打太极一样地推拉着划圈。 “操...!”严戎潇咬牙骂他,“下手这么狠,揉面呢你这!” 徐军医不愧是军营里的杏林圣手,配合针法转动胎位的手法不紧不慢,竟然也不是非常疼——起码比塞回去舒服。 待到天色暗沉下来,他松开双手,没有擦汗,道:“可以了。”这时孩子已经是最适合顺产的头下位。 为保证严戎潇不在转胎位的过程中晕厥,徐军医一早给他扎了针催发体力,待可以生产,针效已经开始衰减。 不过他几乎已经适应了宫缩带来的疼痛,甚至找到了节奏,随着胞宫收缩小声呼叫,像猫受伤后打呼一样缓解阵痛。 “啊...啊.....嗯...嗯嗯......”严戎潇拿平时练功的那一套来呼吸,发现还挺有用。 谢谦看他肚子疼,想帮忙揉一揉,却发现自己无处下手。 严戎潇的亵衣也被脱掉,整个人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他肤色不算白,但鼓起的大肚上因转胎位而留下的红痕非常明显,有几处甚至已经起了淤青。 不过这些小伤于严戎潇来说只能算不痛不痒。他自己伸出手掌盖在鼓出来的腹顶,掌根贴在隆起弧度的地步,轻轻推压,略微张着嘴嗯嗯啊啊地叫:“啊...啊哟......” 徐军医看出他大概是怕自己产力不济,想要推腹。这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于是便点头:“侯爷可以用力了。” 胎儿的头就顶在宫口,软扎扎的胎毛触感奇诡,严戎潇早经历过更痛的事情,现下竟有些不太畏惧阵痛。 他深吸一口气,向下用力的同时推压腹顶:“呃啊......啊......!” 胎头撑开宫口,蠕动入产道——这地方按说只会被通过一次,可惜严戎潇倒霉,被捅了四次,不过那四次进去的都比不过孩子的头大。 狭窄的通道被圆滚滚的头颅挤开,肉壁被撑薄,严戎潇用力的节奏一乱:“嗬啊......!撑开了...呃......”他左右晃头,面色狰狞,但依旧憋足了劲向下推,“好撑——呃啊......!” 他的腹顶被他压地凹陷下去,孩子的臀腿轮廓分明,看着十分触目惊心。谢谦不忍地移开视线,手掌扶着严戎潇的脖子,方便他发力。 未足月的孩子体格很小,不怎么费力地就通过产道,小小的身体撑起严戎潇的会阴。 他休息片刻,在徐军医的指挥下再一次发起冲锋。府医按住他腹部两侧,一同发力下压。 “嗬啊.....啊......!出来吧......好孩子......”严戎潇痛呼,“呃啊......撑破了...呜啊......” 其实没有撑破,只不过是他的错觉,孩子比正常胎儿足小了两三圈的小脑袋轻轻松松便穿过穴口,几乎没有多少阻碍就伴随胎水的润滑落在严戎潇的腿间。 “嗯啊啊.........!!出来了...出来了!!”他大口喘气,觉得全身突然无比轻松,“终于生出来了...” 金针的效果还未彻底衰退,他隐约察觉到一点疲惫。 还不及成人小臂长的孩子浑身通红,瘦巴巴的皮下几乎没有什么脂肪,手臂蜷缩在头部,一落地便不声不响。 徐军医剪断脐带,轻柔地拿绸缎面的棉毯小心翼翼地将小家伙包裹起来。 谢谦流着泪,满心都只有严戎潇。 难产了两天的严戎潇几乎要累坏了,他眨着眼强自保持清醒,犹疑地轻声问:“孩子怎么样了?我怎么没听到哭声?” 他急得想撑起身察看,可手臂一软就要往下倒,被谢谦稳稳扶住:“长策!别乱动!” “我儿如何?”转胎时声嘶力竭的惨叫伤了声带,现在他的嗓音嘶哑地如同破锣,严戎潇被谢谦抱在怀里,心急如焚,“可还健康?” 府医从严戎潇体内接出胎盘,低头不语,汨汨的血水从合不拢的穴口流出,染红了他的腿根。 “他怎么不哭?!”严戎潇几乎不敢想,“方才我还能感觉到胎动...” 徐军医清理干净孩子口鼻里的胎水污物,用细如牛毛的针在他几乎只有成人拇指一样大的脚底板上轻轻扎了一下。可他毫无反应:“世子去了...侯爷节哀。” 严戎潇已经落下泪来,不愿相信自己拼死生下的是个死胎。谢谦抱紧他,绵密地亲吻他的头发:“长策...长策......” 他体力几乎已被榨干,强行催发的后果也开始显现,一双眼皮沉坠无比,视线模糊不清,但严戎潇仍挣扎着不愿睡过去:“我不信,”他几不可闻地泣道,“让我抱抱他......让我看他一眼......” 谢谦捂住他的耳朵,垂泪望向徐军医:“......孩子暂且就交给您了。”他没有直说料理后事,怕严戎潇受不住,可怀中人毕竟不笨。 严戎潇自己刚刚死里逃生,却没有半分庆幸,他懊恼又后悔,为何自己一意孤行要催产。若是不顾及太多,放弃手里的权利,留在家中下重药保胎...... “是我害了我儿...”他哽咽着泣不成声,趴伏在谢谦怀里,平素的张扬傲慢被彻底粉碎,他对着徐军医的背影央求道,“让我抱抱他吧......” 徐军医抱着瘦弱冰凉的早产儿,缓缓叹了口气:“侯爷节哀,保重自己要紧。”他将襁褓搁在严戎潇的怀里,默默退开。 严戎潇凄凄惨惨地颤抖着,手臂几乎没有力气撑起这小小的躯体,谢谦默不作声地扶着他的手肘,让父子二人倚靠住自己。 “对不起...”严戎潇低垂着头,额头抵在襁褓上,“是爹害了你......” 细碎的哭声闷闷地回荡在房间里。元宵佳节将至,天朗气清,一轮圆月高悬于细绒一样的夜幕之上,京城里时不时从不知哪个角落响起几声犬吠。 万籁俱寂中,婴儿虚弱的啼哭像微风般飘过,带不起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