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我哄你

    呲，习岛倒吸一口冷气。

    习岛又闷了一会儿，缓缓坐起来，过敏带的颜色散去不少，是一种茶粉，但是他的眼睛很红，就像被人狠狠欺负过。

    夏佐突然很想再把他遮起来。

    习岛一边坐起来一边偷偷地将手指从上校的手里退出来，但是两个人的十指交握，不知是不是汗液的缘故，似乎黏在一起。

    习岛支支吾吾，“上校，对，对不起。”

    你能不能配合着松一下，习岛觉得他的指骨关节陷入完全的僵硬状态，他现在完全不敢细想，刚刚，一分钟之前，他抓着上校的手被伴侣给口射了，这，按照地球制时期的说法，他是不是已经给伴侣戴了绿帽子？

    “对不起什么？”

    上校望过来，那双海洋绿的眼睛似乎真的不懂。

    习岛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说什么，怎么说，请您把手拿开，那你自己怎么不松开手，我的手麻了，谁信？

    完全清醒过来后的不知所措和羞愧感几乎淹没习岛，他的身体微微侧着，偏向上校，却离得很远，他的眼尾泛红，现在连鼻尖也有些红。

    有些委屈，却掩饰得很好。

    夏佐突然不忍心再逗他，正准备将手抽出来。

    突然灯光亮起来，电影结束了，两个男主深情拥吻的镜头占满整个画面，身后是色泽浓郁得像蜂蜜的黄昏。

    习岛赶紧坐好，外套早就滑落在扶手上，现在将他和上校交握在一起的手盖得严严实实。

    “上校，再见。”

    “上校，再见。”

    “上校，再见…”

    习岛垂着头不敢看任何人，上校坐在旁边显得很冷淡，另一只手撑着下颌，只偶尔点点头。

    随着浪漫的音乐，人潮从出口退去。

    终于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在走动。

    习岛微微低着头，情绪平复了很多，这种事情瞒不过上校，上校的淡定只是他的教养使然。

    “刚才，我的伴侣上线了，因为受到电影的影响，我向…向他发出了性交邀请，没注意场合是我不对，也不是故意抓您的手，我只是习惯抓些东西，所以请您原谅我的越界行为。”

    夏佐定定地看着对方，男孩说得很真诚，他觉得自己没有失忆，要不是这场性事就是他发起的，他真的可能会相信对方的说辞。

    这么偏袒他的伴侣？

    不想给伴侣的上司留一点点坏印象。

    夏佐没有出声，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

    “我应该及时松开手，但是我的手麻了，对不起，并没有别的意图，但是现在这样说真的挺失礼……”

    又是那种客气而疏离的态度和语气。

    夏佐没动，按照这句话的走向，他应该将手抽出来，然后自然地说刚才只是举手之劳。

    他不仅没抽出来，修长的手指突然收紧，揉捏起对方的手背关节，很滑，跟他猜测的一样，他的伴侣关节很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关节都很滑，还有，他的肉穴也很滑吗？

    夏佐想100％的体验。

    习岛吓懵了，他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上校不仅没松开他的手，还揉起他的手背，这个走向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他紧张得不知所措。

    突然上校说，“你的伴侣很好。”

    习岛呆呆地抬起头，看着对方冷漠的侧脸，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上校不太高兴。

    上校接着说，“命运军团没有孬种，好了，你的手是不是恢复知觉了。”

    上校起身，手指抽离，习岛感觉两人紧密连接在一起的地方瞬间分开，一起带走的还有温度，但是黏腻的汗液又将温度和肌肤相触的感觉无限放大。

    就像……舍不得。

    习岛的瞳孔微微颤动。

    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睛。

    夏佐穿上外套，淡淡地看着还坐在位置上的习岛，自己都要走了，他还克己地保持着距离，他想，如果对方匹配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什么人，他也会这样维护对方吧。

    他并不是因为自己是夏佐而喜欢他的伴侣，他是因为对方是他的伴侣而喜欢对方。

    穹顶下，火烈鸟飞过时，火焰一般闪动的光影里。

    那句：我很喜欢他呀。

    夏佐突然觉得很轻很轻。

    他转身朝外走，听见身后站起来的声音。

    有些仓惶，但夏佐没有回头。

    习岛心想他的感觉没错，上校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上校为什么生气，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有些孤寂，他其实想追。

    但是，习岛没有。

    他只是捏了捏右手，背起背包，又等了一会儿才出去，离开通道又长又暗，此时没有一个人，偶尔有沉闷的电影音效从半敞开的门漏出来，那声音就像战舰飞行时，与宇宙的气流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习岛什么都没有想，他可以想点什么，至少在走出这条通道前，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给自己一个五分钟的遐想时间。

    或者是……出轨时间？

    无论是精神出轨还是肉体出轨，在这个联邦时代太常见，因为每个人都缺乏爱的能力，他们宁愿开车一个小时去打炮，也不愿意花一分钟给伴侣发一条晚安信息。

    习岛没有这样做。

    他知道自己匹配上对方有多么的不容易，高达99％的契合度，等同于契约情人的配合度，如果不是高科技的广泛应运，在联邦这个大时代，他要找到他的伴侣可能性为零。

    之后是脱离生物基因和表象基因后的协议，这个可以上升到契约精神，属于道德的领域，这个更加困难，但是他和他的伴侣成功了。

    伴侣答应了他一年一次性行为的无理要求，以S级性器的身份。

    再然后是他们一起双向奔赴的努力。

    为成为固定伴侣的努力。

    约定一年一次性行为的两个人，因为各自理由对性生活排斥的两个人，为了成为固定伴侣，放弃各自的原则，一起努力尝试性生活。

    习岛认为，他的决定不是轻率的，也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伴侣，他才这么在意、呵护、偏袒对方。

    他不明白上校生气的原因，那不重要，因为上校不是他的伴侣，而且，他以后都不会跟上校有见面的机会。

    习岛打开性交联络仪，发出邀请，一同发出去的还有一条信息。

    ：一个小时后我就到家了，我洗完澡等你，我想跟你做爱。

    夏佐坐在车里抽烟，通讯仪响起时他并没有理会，很快，性交邀请变成转移模式，只每几分钟叮一下，清脆的声音像铃铛一样回荡在野风沙沙的旷野里。

    夏佐有片刻的恍然。

    他想起里的一段文字。

    「7月7日，我发现豆豆很爱生气，是小孩都这样，还是虫子都这样，我自己都是小孩，但我不爱生气，豆豆好像是唯一有高智商的虫子，搞不懂，不明白，那我要怎么办？我又不会哄虫子，哄？」

    「7月7日，我跟豆豆说今天是地球制的七夕节，就是两个人打啵的日子，豆豆问什么是打啵，哈哈哈哈哈哈哈，它刚才还不理我，现在就跟着我屁股问东问西，小样儿。」

    「7月7日，豆豆发现我在哄它，更生气了，它说这根本不是哄，是逗，有区别吗？好麻烦，豆豆该不是一只母虫子吧，不理我就不理我，我还懒得理你。」

    「7月7日，嘻嘻嘻，豆豆用它的绿色复眼看着我，我看出来了，它很生气，但是又很无奈，因为我找到很多棕榈叶，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做了很多很多纸飞机，然后爬到一棵树上，对着豆豆飞飞机，它上不来，只能瞪着眼睛横我，我就一架一架地飞过去撞它，飞到后面，我突然觉得自己挺过分。」

    「7月7日，其实我想带豆豆出来看流星雨，因为今晚有狮子座流星雨，但是这种事情怎么能提前告诉它？我们长期待在洞穴里，它一定会忍不住提前跑出来，外面的光线会灼伤它的眼睛，它真是一个笨蛋。」

    「7月7日，我一个人找了一个高坡看流星雨，豆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狮子座流星雨真的好美，美到我突然有些伤心，不知道还能跟豆豆待多久，或者我一直把它藏到这里，三年后我从军团退伍，再带着豆豆去阿尔法星？据说那个星球是最适合虫子生活的星球，但是怎么把它弄过去呢？好难。」

    「7月7日，笨蛋笨蛋笨蛋，流星雨快结束了，豆豆还是一直没出来。」

    「7月7日，啊啊啊啊啊，我太兴奋了，我跟豆豆一起看狮子座流星雨了，它就坐在我身后那棵树上，它怎么爬上去的？可它就是不告诉我，我看见它的外壳有月见草的汁液痕迹，哼哼，用绳索滑轮嘛，还想瞒着我，不过我装作不知道，因为要哄它嘛，既然那么生气，不愿意跟我一起看流星雨，还坐在我头顶冲我放屁，那干嘛还晃动铃兰叮叮叮的让我听见。」

    「7月7日，今天的日记实在写得太多了，豆豆说它也是男孩子，我让它给我看小鸡鸡，它又不理我了，你肯定没鸡儿，其实你是女孩子我也不讨厌，但是总感觉是男孩子的话，更能一起说话玩耍。」

    「7月7日，豆豆说它哪里也不去，它一直在这个洞穴里等我，等我服完兵役，再来找它，它用触角跟我拉钩。」

    「7月7日，豆豆，是他，不是它。」

    通讯仪时不时叮一下，像铃兰在风中发出的声音。

    夏佐打开联络仪。

    ：一个小时后我就到家了，我洗完澡等你，我想跟你做爱。

    ：你不太高兴？

    ：你在生气吗？

    ：为什么？

    ：你有空了进来，我请你吃糖。

    ：我哄你。

    夏佐一打方向盘，超跑直上空轨，屏幕里弹出警告：危险驾驶，请遵守交通规则。

    夏佐关闭自动模式，白色的超跑在夜空划出美丽的光影。

    两名巡逻警察追上去，“城市禁止手动模式，他还开这么快，追捕。”

    “我觉得那辆车有点像上校的幻影。”

    “你确定？”

    “确定。”

    “停止抓捕。”

    “上校一定有紧急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