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霍氏九少霍重华

    要说显赫的仙门世家，无不立于经济繁荣之地，占据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福家庄和薛家堡，便是如此。然而居于广陵之首的霍氏仙门，却是例外。

    远离了福地的纷繁，整个霍氏仙门，隐匿于依山傍水之地。错落有致的水榭园林，山岚之间，能够依稀瞧清连绵的白墙黛瓦。雄伟的山岚，竟是不能掩盖住府邸威严和仙气。

    只是抛开那些华丽的建筑物，在远处山岚雅静之处，桂花飘香四溢间，山泉淙淙作响之上，却修葺一所水榭小筑。竹制的外表，相较于霍府中的其他建筑，却是显得异常养眼，让人难以移目。

    这所小筑，似是笼罩着一层白色的仙气。虽然小筑外山泉水淙淙作响，里屋却是一派宁静。清爽的秋风徐徐而来，案几边，散落了几朵娇小净白的桂花，清幽的香气，弥漫着整个房间。

    仲秋之桂，如雪色白华，与跪坐与案几前的一身素衣，相得益彰，愈发光彩夺目。

    一身素衣，三千青丝随意散落于腰间。白银流月滚边的袖子下，一双如玉的手，柔韧却不失内劲，食指上镶嵌着圆形玉石，乍一看，却是两枚弯月以怀抱姿势呈现。一枚墨月，一枚雪月。此时，细长的睫毛之下，他那如星辉般熠熠生辉的眼眸，却在此时，凝望着手中轻轻擦拭的银质长枪，而蒙上了一层深重的色彩。

    一双如玉的手，拿着丝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这把早已尘封多年的银质长枪。枪杆之上，用小篆的字体，镌刻着一个名字：

    陵华。

    小筑的门楣之上，用小篆端端正正书写着这所小筑的名字：

    陵华小筑。

    只是原本清幽雅静的小筑，却被一阵嘻嘻哈哈的嬉闹声响彻，从而打破了着原有的宁静。

    “九弟九弟九弟，你知道，刚刚我有听说了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情，赶紧跑过来告诉你啦。”一位穿着着白色锦衣，流云滚边的男子，蹦蹦跳跳地来到了这名男子的身边，一屁股坐在了男子身边，搂着男子的手臂，亲密地蹭了蹭。

    男子手中擦拭长枪的动作一滞，将其放下后，侧过脸。并未因此时的宁静被打扰了，而有所不悦，温润的薄唇微微勾起了一道难以察觉的弧度：

    “八哥又有何趣事，想要与九弟分享呢？”

    “你猜你猜你猜！”来者眼中闪闪发光，一脸兴奋。

    将手中的丝布工工整整地折叠好，放置在桌面的一角，语气柔和轻暖：“二哥今日从薛家堡归府，那护宁阵的修成，想必是一帆风顺吧？”

    “九弟好聪明啊，”来者连连点头，随后眨着亮晶晶的双眸：“只不过啊，对了一半，错了一半！”

    “哦？莫不是那二哥归府时，那市井之中，又闹事儿了？”男子语气尤为平淡。

    “呀，九弟怎么这样料事如神啊！”来者一脸惊讶。

    男子不作回答，浅浅一笑，笑颜如风。

    “哇……”虽然早已知晓身边的男子是何等容貌出众，然而男子每一次对自己的微笑，都让来者失了神。

    “九弟九弟，二哥回来了，便直接去见爹爹和阿娘，向爹爹禀告护宁阵的事情了，我们也过去看看二哥吧！”来者迫不及待道。

    轻柔的睫毛微微下敛，男子的视线落在了横置在案几上的银质长枪上，眼中的笑意，渐渐散去。

    “九弟，你怎么啦，九弟，九弟！”来者扯了扯男子净白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虽然头脑不是很好使，但是这些年和男子的相处，却也让他很快明白了男子心中似乎不悦。

    他没有正面回答，男子只是轻声道：“或许，有个法子，可以治一治那市井之徒呢？”

    “九弟，真的吗？”来者两眼发光。

    “是啊！”男子轻轻点了点头。

    “九弟，那我先去看二哥啦，你稍后再过来哈！”来者乐颠颠地离开了。

    望着来者有笑嘻嘻地跑开的身影，男子不禁抬起头，那原本星辉般夺目的双眸，却是蒙上了一抹瑟然的疏离，还有淡淡的哀伤。

    那个嬉皮笑脸的人，为霍府八少霍重云。只是原本的霍重云，却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某些难以言喻的原因，他从此，便只能形如幼童。这也将是这个清贵的男子，一生的歉疚。而这个男子，便是霍府九少，霍重华。

    只听得霍重华再度将视线落在了那把银质长枪上，随后，以一种不痛不痒的语调，轻声道来：“若是不愿相见，即便是去了，又能如何？”

    ……

    广陵府城郊外，去官道数十里之地，一处废弃的茅草屋里面，哗啦啦地一个清脆的响声，白花花的泛着的银光，简直是要闪瞎了狗眼……不不不，是闪瞎了眼睛的节奏。

    乍一看，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从丑不拉几的布袋中，一股脑地倾倒而出。堆放在泥地上的白银，足足有半米之高。接踵而来的，便是一阵阵“哇哦哇哦”的惊呼声。

    倒出这些银两的人洋洋得意到下巴都要扬到天上了，而围观的三个人，皆是艳羡不已。然而只有一个人，却是冷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原本漆黑的眸子，却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闪闪发光的白银，两眼都发直了。

    “哇塞，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阿壮揉了揉双眼，难以置信。

    阿强不自觉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是连连点头。

    阿勇用力地拍了一下阿猛的肩膀，大粗大气地吼道：“阿猛阿猛，你这下可是真威猛啊！哈哈哈！”

    “那是必须的啊！”阿猛的下巴，都快到宇宙苍穹了。

    “歌哥歌哥，你看你看，阿猛带来了好多好多钱啊！”阿壮又是窝在了他们老大身边，像小猫一样蹭了又蹭。哎，这样小鸟依人的模样，完全和他阿壮的名字，完全格格不入！阿壮是几个人之中，年龄最小的，而且还未弱冠，因此对自己的老大，也就是顾月歌，都是百般依赖。

    然而，他们的老大，也就是顾月歌，却丝毫没有给予阿壮任何回应。当四个人将贪婪的目光移到顾月歌身上时，猛地发现，此时此刻的他，一对眸子，瞪得都要跳出眼眶了，那大张的嘴巴，口水流不止，滴滴答答地，将那原本就破烂的衣衫，弄得湿漉漉了。

    此等情形，在他脏兮兮的脸庞上，显得尤为滑稽。

    四个人皆是捂住嘴巴，强忍欢笑。最后忍不住了，都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破旧的茅草屋内，几个人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将那些银两清点完毕了。

    “一千两！”几个人都乐得开花了。

    “阿猛，你从哪里弄来的啊？”阿壮不可思议道。

    “是啊是啊，阿猛，你怎么弄来这些啊？”阿强连忙追问道。

    阿勇顿时垂下了头，支支吾吾道：“我，我劫镖了……”

    “劫镖！”三个人异口同声惊呼。

    阿猛连忙解释道：“不过我劫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啊，他们人太多了，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这，这么多还只是，还只是一部分啊！阿，阿猛啊，你劫的，是哪家的镖啊？”阿勇赶紧问道。

    顾月歌拿起其中一枚银子，不着痕迹地瞄了瞄，随后慢吞吞吐声：“这是官银。”

    一听到官银，四个人皆是震惊。

    “天哪，阿猛你劫官银啊！”阿勇惊呼。

    “这事儿可是惹大了，我们是不是要换个地方躲藏啦。”阿强一脸慌张。

    阿壮也跟着紧张兮兮起来了。没错，自从上次被盯上了之后，之前的住所就已经暴露了，他们不得不从城内的茅草屋撤离，然后躲到了城郊外的一处隐蔽的茅草屋了。

    “而且，银两底下，都被点上了一个不起眼的螺旋状……”顾月歌将手中银两轻轻一握，缓缓吐出：“这应该是来自关外黑旋风镖局所押韵的官银吧？”

    “关外？黑旋风镖局？”四个人皆是惊诧，表示完全没听过这回事。

    “也难怪，我还是和你们说的太少了，一直在广陵府的市井，也的确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这回轮到顾月歌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关外的黑旋风镖局是什么啊？”阿壮好奇地问道。

    “那是朝廷在关外所设置的铸造银器钱币之地，以镖局作为幌子，随后负责运送的，隶属朝廷管辖，直接听命于皇帝的。”顾月歌自豪地解释道。

    “这么厉害啊，歌哥竟然也这么清楚啊。”阿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够劫得此等官银。当然，其余的三个人，也都跟着惊叹不已。

    “歌哥歌哥，那你以前在外面，也是混得很不错吧？”阿壮继续追问道。

    三个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盯着顾月歌。

    “那是……”抬得高高的下巴，不觉缓缓垂下了，只听得一声含糊的回答，却是清晰地传入了三个人的耳朵里：

    “要是混得好，我也不至于今天这般田地啊！”

    末了，三个人不禁纷纷倒地。

    ……

    入夜，顾月歌口中仍旧衔着一片破叶子，哼着难听的曲子，无所事事地行走在城郊的行人道上，口中喃喃道：“朝廷的官银，怎么会来到广陵府？莫非？”

    当他行至一处茶水棚时，得见路边的行人，都纷纷在此落脚，叽叽喳喳地议论纷纷。顾月歌旋即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嘿，你说我们跋山涉水，到了这么远的广陵府，能够拿到我们想要的吗？”

    “切，我可不指望哦，只能看一眼就好了。”

    “不知道这盲华山，忘月湖，到底能够展示什么奇珍异品啊……”

    “据说，应该有那东西，对，绝对有的！”

    顾月歌将口中破叶子一口吐了出来，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凝望着天际边那抹皎洁的圆月，嘟囔道：“盲华山，忘月湖，盲华山，忘月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