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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福二小姐亲退婚

    又过了几个月,入秋了,陵华小筑又到了桂花飘香的时节。秋高气爽,怡然自得。午后,顾月歌手持着一张手稿,风风火火地跑到前厅找霍重华。霍重华正端正跪坐于案前,品着解忧。那案前飘落着淡黄色的桂花,散发着桂花清香,与正在细细品茶的霍重华一道,定格了一幅动人的画卷。

    美人如画,如是而已。

    顾月歌看到这一幕,脚下的动作一定住,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霍重华发现了他,古怪地问道:“找霍某何事?”

    顾月歌连忙擦掉嘴角边的口水,来到霍重华面前,端端正正盘坐下来。没办法,他是无论如何都适应不了跪坐礼仪的,他从小到大撒泼恣意惯了,还真不喜欢这些讲究。霍重华心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并没有在此细节上为难他了。

    “九儿,你看下这个!”顾月歌将手中手稿摊开来,呈现于霍重华面前。

    霍重华定眼一看,上面勉勉强强用了较为好看的字,写着:

    岁月如歌,伴卿吟;坎坷人生,伴卿度;灯火阑珊,伴卿眠。

    短短的几行字,却让霍重华陷入了沉思。

    “九儿,九儿!”顾月歌不断唤着他,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霍重华面色如常:“你为何写这个?”

    顾月歌没有发现异常,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第三次入境后,我的脑海里面总时不时浮现出一些零碎的调子,可总是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我一直在想,我们每一次入境九难,都能看到九难先主月牙子和东华将军所经历的事情,而且传言,月牙子还谱了一首来纪念他和东华将军矢志不渝的爱情。这些零碎的调子,是不是呢……九儿,九儿!”

    “嗯?”霍重华一脸迷惘。

    顾月歌瞪圆眼睛,“九儿,你今天特别容易走神耶。”

    霍重华干咳了一声,故作镇定,“所以,你写这个是?”

    “我想把重新谱写出来!”顾月歌掷地有声回道,“不过那曲调真的零乱无比,我想从诗集里面找出一些灵感,这几行诗是我在五小姐那里众多书籍里翻到的,不过我记性不太好,只记了下半段。这些天我一直在研习音律,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灵感啦,对了九儿,你可知前半段是什么吗?”

    霍重华不解:“你为何非要重谱?”

    顾月歌看着霍重华,“我想把它,送给你啊九儿,把它作为你新婚贺礼。”

    霍重华沉吟不语。

    “那天,关于婚事,你还是没有推辞,是吧?”顾月歌道。

    霍重华沉默不语。

    “九儿,你在想什么啊?”

    霍重华淡淡言之:“霍某想,你写霍某大哥灵牌上的字,挺好看的,以后抄书也用正楷,如何?”

    顾月歌脸色瞬间变得惨淡苍白,支支吾吾道:“额,九儿,我……我寻思还有一些疑问需要向五小姐讨教,这,我先行告辞了。”

    言毕,那案上的手稿还未来得及拿回去,便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任凭霍重华如何叫唤都不见人影。

    霍重华将目光落在了顾月歌的手稿之上,望着它,沉思良久。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了几个月,顾月歌刑期的第三年,第三年开春,到了仲秋时节就刑满释放了。这一年的开春,对霍福两家来说,却是意义重大的日子,整个广陵府都传得沸沸扬扬,说霍氏九少和福家庄二小姐,郎才女貌,天人合壁,门当户对,喜结连理。

    那日,霍重华出门为自己添置新衣,没办法,他衣服就那一套的样子,顾月歌和他相处的两年多,就看他那一套衣服,顾月歌都怀疑是不是样式一样的衣服一连做了好几套了。顾月歌征得了霍重华的同意,被允许陪同。其实原本霍重华并没有这个打算的,可是古月歌死缠烂打。

    “我就扮成小厮,给你拎东西好吧。”

    霍重华指了指腰间的乾坤袋。

    “额……”顾月歌顿时无言以对了。然后就继续缠着他,说什么就以霍重华的眼光,几年下来衣服的样式都是一样的,到时候挑衣服该不会一款式就买个好几十套吧?无论怎么样,还是需要有人帮忙物色物色。顾月歌居然出奇的句句在理,霍重华竟然无言以对。最后念在顾月歌言之有理,霍重华还是带上了他。

    常年久居深山老林,好久没有出来外面热闹的街市了,想到之前在这里鬼混,都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当年的他可是偷遍天下无敌手,如今只能无奈地脚踏实地做人,哎,好汉不提当年勇。

    顾月歌走在霍重华面前,兴奋地东张西望。这一路走下来,他们经过了很多广陵府有名的食楼。有专注海鲜食品的一品坊、专攻山珍的百膳楼,还有致力于药膳的万食居。想来这些拥有特色招牌的食楼,都是以前顾月歌经常光顾的对象。现在自己身无分文,加上被霍重华紧紧盯着,想来要再偷吃这些已经难于登天了。

    他们来到了城中心一所最豪华的布庄,锦绣布庄,霍重华穿衣喜欢量体裁衣,而不是穿成品的衣服。这间布庄,和秀丽阁是合作关系,是广陵府最为大型的布庄。这家布庄的朱老板,是一个巧舌如簧,会察言观色的商人。顾月歌和霍重华两人一进入锦绣布庄时,朱老板便殷勤地上前招待,并热情地为他们介绍当下最热门的款式。

    顾月歌揶揄道:“我说老板,我们这些小人物还能劳烦您来亲自招待啊,受宠若惊呢!”

    “哪里哪里,可不要折煞小人了,公子能够光临蔽庄,都是小人荣幸之至。”朱老板笑盈盈道。

    顾月歌看了看霍重华,了然于胸,道:“完了完了,这就被认出来了。”

    见霍重华仍旧一言不发,朱老板继续笑脸相迎“不瞒九少,那次琴台宴,小人承蒙秀锦阁主厚爱,也去观望了一番。当时第一眼见到九少,天人之姿,难以忘怀。”

    “巧了,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朱老板,我们英雄所见略同啊!”顾月歌大为振奋,不知为何,听到有人夸霍重华他心里也美滋滋的。嗯,他家的九儿。

    霍重华无语地看了看顾月歌,实在难以想象他有什么勇气如此言之。英雄?呵呵。

    朱老板被霍重华的眼神惊得直冒冷汗,心道,这小厮虽然长得确实标致俊俏,怎么胡乱说话。奈何对方是霍重华带来的人,他也不好当场批评。只得吩咐了下人,带霍重华去量尺寸。

    霍重华倒是欣然配合。然而就在下人拿了软布尺即将触碰到霍重华时,软布尺却被顾月歌抢了过去。顾月歌说:“我来帮九少可好?”

    霍重华还没有来得及回应,顾月歌就赶走了那个下人,然后双手环抱住霍重华的腰部。顾月歌这近距离接触,让霍重华突然僵住了。他在帮他量腰围。

    经过去年第三次入境,霍重华这一年来避免和顾月歌过分接近,那一次,让人多日寝食难安,不得不深更半夜起来抄写经书以求静心安神。如今顾月歌再次靠近他,让他避之不及,心里面反而少了一丝抗拒。他曾想,他到底是怎么了?

    顾月歌给霍重华量好尺寸记了下来后,交给了布庄下人。两人走出屏风时,却看见了最新挂出来的一件冰蓝色交领长衫,那兰花刺绣特别精致,价格不菲。

    顾月歌觉得非常眼熟,可是想不起来当初哪里见过。而霍重华则一眼带过,似乎不太感兴趣,和朱老板定了几个款后,就付了定金走了。

    顾月歌连忙追了上去。“九儿,你等等我啊!”

    朱老板不耳背,顾月歌的对霍重华的称呼他也听的清楚,如此亲昵的叫唤,当下风中凌乱。

    顾月歌想到了那空谷之花,恍然大悟,“我想到了,那件衣服肯定是薛绍薛少堡主的!”

    “嗨,九儿,这锦绣布庄和秀丽阁有合作,该不会又是秀锦阁主做给薛绍少堡主的吧?”

    想到之前在琴台宴上两个人举止亲昵,顾月歌不禁想入非非,“九儿,之前琴台宴薛绍少堡主和秀锦阁主两个人那样,是不是互相喜欢彼此啊?”

    就在顾月歌思绪信马由缰时,霍重华冷冷地打断了他的想法:“他人之事,不可妄议。”

    顾月歌继续追问:“那月牙子和东华不也是,分桃断袖?”

    霍重华心神不宁,他一直在逃避这个话题,没想到冥冥之中总是能扯上关系,他淡淡地说道:“先辈感情之事,我辈无从评判。”

    顾月歌哑然。他终明了,这个男子,今年可是要成亲之人了,或许很难有人再走进他的心吧?

    你就要成亲了,未来的九少夫人,能够走进你的心吧?顾月歌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没有说出口。

    两个人在大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在他们前面,走来了一个丫鬟扮相的女子,挡住了他们的路,只听她向霍重华微微欠身:“芍药向霍九少请安。”

    “你是福家庄的人?”霍重华见来者一拢红衣,便猜道。

    芍药回道:“九少所言极是。我家主子已经恭候九少多时了,请九少移步一品坊。”

    顾月歌旋即两眼发光!什么福家庄啊,丫鬟啊,主子啊他通通不感兴趣,唯独听到一品坊,他眼睛都要飞出去了。

    “你家主子?”霍重华想了一下,随后道:“请带路。”

    “是,九少这边请。”

    芍药将他们二人带到了一品坊的后门,从后面进入。顾月歌和霍重华这下都好奇了,为什么好好的正门不走偏偏要走后门?芍药将他们带到了二楼一处偏僻的雅居,开了门,让他们进去,自己守在门外。

    “九儿,这……”顾月歌疑惑地看了看霍重华。

    霍重华则道了一句“无妨”。

    两人进门后,便看一名女子带着斗笠纱幔,坐在屏风后面,而屏风前面的矮桌上,摆放着各种海味美食,顾月歌当下口水直流。

    霍重华则望着屏风后的女子走了出来。因为开春微凉,她披着一个红色斗篷,纱幔遮挡了她的容颜。霍重华并不能看清她的模样。

    她见到霍重华时,便向霍重华微微前身,“福家庄二女,福千语,见过霍九少。九少,好久不见了,此次千语冒昧求见,只因一事。千语想,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