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穷途末路兄弟情

    寒谷山崖，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停在上空。霍重华被黑色身影牢牢扣在怀中，他的胸口，被黑色身影亲昵地抚摸着。

    黑色身影全然不顾那渗着鲜血的另一只手，嘴唇靠近了霍重华，他的言语让霍重华心生畏惧：

    “这次你又要用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九儿，你知不知道擅作主张，是要受到惩罚的？”

    霍重华听清了来人的言语，也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果然，除了他，没有人能让他如此不知所措。

    顾月歌搂着霍重华，落在了地面上，他冷冷地看着霍重华，那握住剑刃的手滴滴答答地流淌着自己的血，却全然不顾。霍重华却看得揪心，双手连忙握住顾月歌，“你放手，你快放手。”

    “心头血祭虚空幻阵，将二人元神牢牢困住，那是五年前你除掉蝗魔的方法吧？回答！”顾月歌逼问道。他一路沿途找下了，通过九难搜寻霍重华的下落，在弹奏时，他神识闯入了另一个幻境，他看见了五年前那一幕，他知道了霍重华除掉蝗魔的真相了。哪有什么越级吊打对手这些主角光环爆棚之类的说法？怕是话本看太多了吧？当年霍重华，是用心头血祭出的一个幻阵，将他和蝗魔的元神困在阵中，足足两个月，把他耗死的。

    霍重华若非那一年发现了金地藏的佛迹，通过佛迹挽救了他一命，恐怕那一战之后早就英勇就义了。第三次入境的时候，他见到霍重华胸口上的伤疤，就是因此而留下来的。当他找到霍重华时，没想到他正如法炮制。这如何让他不气愤？

    他都知道了，他果然都知道了。自从九难入境，霍重华就应该知道他所有秘密都会在顾月歌面前一一剖开。自从身体那处加持了印记，他的身心，也已经被顾月歌牢牢握住。在顾月歌强烈的逼迫下，那处，渐生了强烈的反应，他身子往下沉，最后跪在了顾月歌面前。这次再也不是九难幻境，而是真实的世界里，他口中无助地喃喃道：

    “对不起，对不起……”

    顾月歌没有去扶他的意思，他垂眸看着霍重华跪在自己面前颤抖的身躯，听着他一遍一遍向自己道歉，每一个字，每看一眼，心间仿佛被利刃凌迟。何时，脚下这个人如此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要这般卑微地请求自己的原谅？又是何时，他要如此在乎脚下这个人的生死安危？

    哐当！

    手中握着的桃木剑掉落在地。顾月歌旋即祭出九难，拨弄琴弦，一下，挡住了薛惊涛放出的冷箭，两下，唤起一层保护结界，罩住了冷箭上的毒粉。可薛惊涛已然不肯放过他们，将法力催动到极致，手中凝炼出一道血腥的符纹，势要将阻挡他的二人尽数斩杀。保护结界，撑不了多久的。

    霍重华看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还有桃木剑上沾染着的顾月歌的鲜血，万劫不复，如是而已。他抬起头，仰望着顾月歌，心中多了一份坚毅：

    “顾月歌，你弹奏九难吧，只要弹琴，霍某的损失的修为就会恢复，就像在九华山上一样。”似是知道了顾月歌的顾虑，他垂下眼眸，往前爬了几步，直到靠近古月歌脚边时，他一手撑地，另一只手伸出去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惶恐恳求：“九儿答应您，不拿性命冒险，求您，信我。”

    顾月歌俯视着跪在脚下之人，须臾，点了点头。他直接盘坐下来，也丝毫不顾手上的伤，闭上双目，指尖拨弄琴弦，下一刻，一曲，荡涤着霍重华的心灵，之前受过的伤，损耗的法力，渐渐恢复。整个寒谷开始一阵明显的波动，原本安然不动的岩石，开始出现动荡、剥离，并浮向上空，随着霍重华的法力的提升，渐渐汇聚起来，开始呈现出一把仙剑雏形。

    与此同时，薛惊涛的凝炼的符纹，也几近完整状态。那成形的血浪惊涛，弥漫着整个寒谷上空，一时间，天地色变，风云涌动。这一巨变，甚至惊动了薛绍和正在布阵杀魔的霍金城等人。寒谷为阵眼所在，身为守护者，自然能够感应到。

    “父亲！”昏睡中的薛绍突然惊醒。此时他躺在秀丽阁阁主房内的榻上，他醒来时，一身冷汗、面色惨白。

    “绍！”秀锦端着刚刚熬好的汤药进来，看见薛绍醒来，连忙上前去查看情况。

    薛绍神色慌张：“秀锦……阵眼有变，是不是父亲？”

    秀锦赶紧拦下他：“绍，你先冷静一下，霍氏仙门联合了众多世家，如今正全城搜寻藏匿的魔人，刚刚你的身体魔气侵蚀，随意走动会被仙门中人发现的。”

    薛绍头脑一片空白，“魔？我，我怎么会是……魔？”

    薛家堡。

    对此巨变，霍府五子一女，皆望向了霍金城，无奈剑阵一旦开启难以终止，纷纷请求示下。

    是九儿！他明明交代不要和罗涛正面交锋，现在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不能向其他孩儿言明，一旦他们得知九弟面对罗涛此凶险之人，那必定会分心的。他吩咐下去：

    “六弹指功夫，剿灭薛家堡，速战速决！”

    “是，父亲！”

    霍金城不顾自身身体法力的反噬，将自己的法力提升到最大限度，大乘期！这是他真实的实力，一时间，魔人宵小，尽数歼灭，霍金城心中惶惶不安，向上苍祈求，保佑九儿，再等等为父。

    寒谷上方。

    雪浪惊涛，终于凝聚而成，汹涌澎湃，日月无光，一时间，那原本护住顾月歌和霍重华的保护结界，也在这强大的滔天血浪下，开始出现了破裂的痕迹，顾月歌嘴角鲜血流出，内外俱伤。

    另一方，霍重华用寒谷岩石所汇聚而成的一把仙剑，也最终成形。仙芒通体散发，土气息极为强烈。这一战，生死决断！

    “死吧！”薛惊涛使尽浑身解数，将血浪惊涛抛了出去，那保护结界，瞬间爆裂而开，首当其冲便是顾月歌。

    下一刹，一道白衣身影赫然出现在他身前，手中结印迅速变幻，那把巨石仙剑，迎着血浪惊涛，猛烈地撞击而去。

    轰隆隆！

    地动山摇，山崩地裂，摇摇欲坠。霍重华将恢复得法力尽数催动起来并灌注于巨石仙剑上，只是当巨石仙剑碰到了血浪惊涛时，巨石仙剑的土气息愈发强大，届时削弱了血浪惊涛的攻势。霍重华趁势一跃而起，攻退了血浪的袭击，直逼薛惊涛，将血浪全数打退并反攻为主。

    “可恶！”薛惊涛疯狂喊道。

    顾月歌大惊，他竟然用对方的绝招反攻对方。

    霍重华借助巨石仙剑的攻势，逼近薛惊涛，血浪竟全数反攻向薛惊涛，生生将他镇压下去。此时，霍重华薄唇扬起了一道森冷的弧度，他幽幽道出：“可惜了，薛副堡主，你这招失算了，自古以来，土克水！”

    言毕，在薛惊涛恐惧的目光下，那巨石仙剑，散去了所有的血浪惊涛，直接朝着薛惊涛所在飞射过去。然而就在此时，他耳畔似乎传来了一阵呼唤，那深入骨髓永生不忘的呼唤。当他还没来得及听清时，一道突然闯入的身躯，在他面前轰然倒下。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得令人窒息。他看清了那人倒下时的面容，有担忧，有惧怕，但也有，慰藉。

    薛惊鸣在这生死一线赶到，替他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他倒在了薛惊涛的面前时，他眼睛一直注视着薛惊涛，没想到临死前还能再见他一面，已经无憾了。他嘴角是含笑的，他说道：“这一次，终于换我来保护你了，对不起……”

    在这一瞬间，他们想起了好多事情。

    那一年，兄弟二人，同时承受着魔气的侵蚀，意欲时期的他们，在仙门林立的广陵府中，如履薄冰。后来，薛惊涛说，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他们两个人解救困境。薛惊鸣信了。可是后来他才知道，薛惊涛所说的方法，是将他身上的所有魔气都吸走，让薛惊涛自己承受。当他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他想要找到他的大哥，可是他大哥却销声匿迹。

    后来，他在雪罗门见到了薛惊涛。薛惊涛换了个身份，成为了雪罗门门主罗涛。他认出了他，可是不敢认他。他不知道他是如何抵抗那些魔气蒙骗所有仙门中人，直到五年前那一次，雪罗门成为了血罗门，他才知道了令他痛彻心扉的真相。那一刻，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用了绝魔咒来隐藏薛惊涛，才让他安然度过了这五年。只是没想到，他苦心维护的人，还是在那天，瞒不住了啊！

    那天，薛惊涛杀了福泰后，他害怕得跑回了薛家堡，薛惊鸣得知福泰已死，当下震怒。他扇了薛惊涛一记耳光，狠狠地骂了他：

    “你为何要杀人！杀人也就算了，为何要杀福泰！”

    “你杀什么人不好，为何要杀福泰！你把他记忆消除不就好了，你非要杀他！你喝人血喝上瘾了吗？”

    “你可知福泰是什么人吗？你让我如何面对绍儿，你让我如何向他交代？”

    “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如何才能保得住你！”

    薛惊涛看着自己的弟弟奔溃当场，无助嘶吼，自始至终也没有叫过他一声。他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跪在他弟弟面前，任由他发泄愤怒和悲痛。

    直至此时，在薛惊鸣死在他面前时，薛惊涛也终于知道了那声呼唤，他喊他：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