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只是当时已惘然

    洛家墓园，洛水月唤起的保护屏障内，洛水月美眸凝望着眼前花容失色的容颜，无限柔情：

    “姐姐把属于你的东西，全部还给你！”

    言毕，洛水月拨弦锦瑟，一首曲子悠扬而出，这首曲子，是在场之人从未听过，然曲调旋律，娓娓动听，扣人心弦。洛镜花甚至恍惚感受到了原本自身深厚而阴冷的魔气，刹那间被荡涤无存，一股舒缓而净撤的灵力，沁透心脾，心驰神往。

    似是看出了洛镜花心中疑惑，洛水月解释道：“花儿，这是姐姐为我们姐妹创作的曲子，纪念曾经的美好回忆，也是展望花儿的未来，名曰……。有这首曲子的抚慰，会让你在移花接木中，减轻应有的痛苦。”

    洛镜花当下大惊失色，“洛水月，什么移花接木，你究竟要做什么？”

    洛水月向洛镜花投以抚慰笑颜，“花儿放心，姐姐不会再让你承受那些痛苦了。只要忍一下，就一下下。”

    还在余音缭绕，而下一刻，洛水月便在洛镜花，甚至是古月歌和霍重华震惊的目光下，划破自己的胸口，取出自己心头血，手中结印迅速变幻。当法力催动极致后，她那只取出心头血的手往地面上一按，一个晦涩的阵法旋即显现。此等阵法，虽然是用仙力召唤出来，但通体散发着一股浑厚的邪气，怵目惊心，令人胆寒。

    此阵法，将洛水月和洛镜花生生绑在了一起，即便洛镜花施展法力拼命挣脱，都无济于事。在的拨奏之下，洛镜花自身和周遭的黑色魔气，被逐渐洗涤净澈，直至屏障之内，只剩下一股清流仙气盘旋萦绕。

    当仍然回荡在这片天地间时，下一刻，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洛水月身上的法力，源源不断向洛镜花身上灌输，在这一方天地间，古月歌和霍重华感受到了一股充盈而强大的仙气，这便是昆仑首席大弟子的全部实力，洛水月当之不愧是修仙奇才。只是，如今她却将她所修之仙术，毫无保留地尽数转嫁到洛镜花身上。

    对此，古月歌和霍重华虽然想阻止，可早就来不及了。其一，洛水月所设下的屏障坚不可摧，若要强行将其击破，便会伤及设下屏障的洛水月。其二，移花接木阵法一旦开启，便没有中途停止之说，否则，对于阵中之人，转嫁者和被转嫁者，无疑是致命一击。

    “顾月歌……”不知为何，霍重华竟然下意识叫住了古月歌，却不知道为何要叫他。

    古月歌面色凝重：“九儿，此事只得她们姐妹二人作为终结，旁人无从插手。你放心，我，还是知道的。”

    就在移花接木阵法足足持续了两刻钟后，洛水月身上的法力几乎枯竭了，而她的法力，在阵法的传送下，尽数转嫁到洛镜花身上。随着洛水月法力的散去，戛然而止，而包围着两个人的屏障随之破裂。下一刻，那道水蓝色倩影，犹如残枝落叶般，倒在地上。

    “姐姐！”洛镜花疯了一样跑向洛水月，她来到她的身边跪了下去，将洛水月扶起来小心翼翼抱在怀中。古月歌和霍重华也来到她们身边，沉痛地望着这一幕。

    洛镜花痛哭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啊，你可知道，移花接木，转嫁者最后必死无疑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可是……二十年前，转嫁者，是你啊！”洛水月抬起虚弱的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洛镜花泪如雨下的容颜，她心疼道：“这二十年来，为了活下去，苦了你了，是姐姐对不起你啊！”

    洛镜花哽咽道：“洛水月，谁允许你擅作主张了！谁允许你把法力给我的，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花儿啊……”洛镜花不知为何，明明看见洛水月已经没有开口说话，可她分明能够听到洛水月的话。

    “花儿，对不起，刚刚锦瑟入境，我看到了你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你才忍受这些非人生活，让你生生入魔。可如今，你身上的魔气已经消除，也拥有了仙力。无论如何，姐姐都希望你能够脱离他们。毕竟，仙魔争斗，不是区区你我可以左右，尽早抽身而退，方为上策。”

    洛镜花望着洛水月的眼神躲闪不及，因为洛水月并非妄言。洛水月在交代完要事后，欣慰地凝视着洛镜花，可言语已经虚弱不堪：“姐姐，终于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了，你是洛镜花，白色曼陀罗，象征着纯洁，不要让绝望和死亡，再度占据你的人生。从今往后，为自己而活吧！”

    洛镜花呜咽道：“我不，我不要你走……”

    洛水月将目光投向了古月歌和霍重华，“这一生，水月已经走到尽头，抱歉，西宁之地善后事宜，只能拜托了。”

    霍重华肃然：“仙子放心，霍某定不负所托。”

    洛水月莞尔一笑，她轻轻拽住洛镜花，歉疚道：“花儿，一直以来，姐姐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其实，姐姐也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洛镜花渐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只听洛水月继续道：“移花接木，是姐姐在幻境中学的，对不起啊花儿，姐姐发誓，此生仅欺骗了你这一件事，以后，姐姐不会再骗你了，对不起，花儿……”

    洛水月在说完此话后，便再也说不出话了。她的身体变得稀薄，直至最后，灰飞烟灭。在洛镜花的怀中，只留下了一把锦瑟，还有那副烧了一角的残画。只是那院落里，多了两个小女孩快活玩乐的身影。

    画面一闪，仿佛看到了当年情景。在院落离，蓝衣女孩坐在石凳上，执笔画着生涩的线条，另外一个白衣女孩手里拿着一朵白色曼陀罗，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姐姐，你看！”

    蓝衣女孩定眼一看：“这不是……白色曼陀罗吗？”

    白衣女孩笑容满面：“是啊！姐姐你知道吗？白色曼陀罗，白色有着纯洁之感，白色的曼陀罗花被认为是上天开的花，据说见到这种颜色曼陀罗花的人，会被净化掉心中的恶性。”

    蓝衣女孩柔声说道：“很符合花儿你啊，在姐姐眼里，花儿一直都是纯洁无瑕的女孩子。”

    白衣女孩笑脸盈盈：“谢谢姐姐，姐姐，你在画什么啊？”

    “你看，这里面有我们两个人，铜镜里映照着花，水池里倒映着月，镜中花，水中月，也就是洛镜花，洛水月。”蓝衣女孩指着画，开心地讲道。

    “姐姐画得好好。”白衣女孩愉快地拍手称好，“对了，如果对应现在的情景……”

    白衣女孩拿过蓝衣女孩手中的笔，在院落另一处画上了两个女孩子，而且还画的栩栩如生，一模一样，然后兴奋得手舞足蹈：“姐姐，看，我们两姐妹，你和我，快，夸我！”

    蓝衣女孩一脸宠溺：“是是是，我的花儿啊，最棒了！”

    现世中，洛镜花将那副残画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泣不成声。

    “姐姐，姐姐……”

    她口中不断地唤着那个她恨了多年，如今却令她痛彻心扉的呼唤。然而，那个人早已香消玉殒，灰飞烟灭，再也无法回应她了。直至最后，她才明白事情真相。过目不忘，看一眼便能记住的阵法，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具有修行天赋的人，只是，她明白得太迟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善后事宜并不好处理，当众人得知真相后，洛寨主和洛夫人深受打击，洛夫人甚至当场晕厥过去，醒后便大病一场，整个人都消瘦不少。他们连自己亲生女儿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而当他们知道洛镜花原来还活着时，他们请求见洛镜花一面，可洛镜花却将闺房设下牢不可破的结界，这结界，连霍重华都不会轻易去破除，毕竟见与不见，意愿全在洛镜花，他无从插手干预。

    而不能接受事实的，还有洛水月的同门师弟师妹，水山、水川、水玉和水心，还有一直就敬佩锦瑟仙子的摩柯。他们也是心情沉痛了好一阵子。

    洛镜花把自己困在闺房内足足困了三天，三天后便销声匿迹，连同洛水月留给她的锦瑟。

    霍重华来到可以俯瞰整个西宁之地的西宁高原最高处，他手中祭出了昆仑墟鼎之影，回想起洛镜花临走前亲自找上他所说的话，她告诉霍重华，虽然如今西宁之地的黑色曼陀罗是她带来的，可是凭她一己之力，断然不能造成如此之大的阵势，那身后的势力，仍然残留在西宁虎视眈眈。如今她的修为，不足以消除剩下的黑色曼陀罗。她对此深感惭愧和抱歉。

    霍重华道：“洛二小姐能够告知霍某西宁之地的真相，霍某已然欣慰。如今，仙子用她的生命换取你的新生，必然不希望你再次冒险，西宁之地后续，霍某会进行善后。洛二小姐，自今别后，还望珍重，毕竟，这也是仙子的心愿。”

    洛镜花微微欠身：“此事，便有劳霍仙人了。”

    霍重华目送洛镜花抱着锦瑟，那一袭白衣胜雪，纯净无瑕，仿佛又看到了那位锦瑟仙子，初见时的那一眼惊艳。黑色曼陀罗洛镜花，因恨而生，而白色曼陀罗洛镜花，却是因爱而活。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