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伏羲大神谈九难

    来人，是一名身穿交领麻衣道服的白发老者，头发随意散落在身后，须发在风中飘扬，衣袂蹁跹，可双足却不着寸履，赤着脚朝着古月歌款款而来。虽然年岁沧桑，却双目矍铄，炯炯有神，令人难以侧目，无法忽视。

    古月歌抱起九难，起身朝着来者恭敬一鞠：“晚辈墨麟域古月歌，见过伏羲大神。”

    来者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你就这样猜到老夫的身份了？”

    古月歌诚然道：“实际上，晚辈并不能完全确定，只是猜测罢了。”

    “哦？”

    “传言大神人首蛇身，可是您如今……”古月歌冒昧打量了一下伏羲赤着的双足，随即转移到别处去。

    伏羲倒是被古月歌此举逗笑了，他道：“你观察真仔细，没错，老夫的确是人首蛇身，你现在看到的，是老夫在人间的化身。”

    古月歌恍悟：“难怪……”

    伏羲问：“不过，老夫很好奇，当时你缘何如此义无反顾跳下裂谷的？”

    “因为……”古月歌眼瞳变得深邃起来：“那裂谷的火炎之势，犹如魔界的八卦图，阴阳学中，有一说法，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首尾互相连，起始亦是终。起始意味着终结，同样，终结，意味着起始。结束墨临渊第三考验离开远古战场，必然是义无反顾赴死的决心。死亡，同样意味着新生。”

    伏羲淡淡说道：“看来，你确实拥有走到这里的资格。记得数百年前，老夫依稀记得也有一个人，和你很像，也走到了这一步。只可惜，他的到来，并不能够唤醒老夫。”

    数百年前？古月歌下意识猜道：“是晚辈的父尊，古道。”

    “古道，古月歌……”伏羲试探性问道：“你们是墨麟域的人？”

    古月歌道：“是，父尊逝世后，晚辈就是是墨麟域域尊。”

    伏羲叹息一声：“果然，数百万年过去了，伏羲和魔界之间的牵扯，仍然剪不断。”

    古月歌心中疑问千千万：“您和魔界之间的牵扯？大神，晚辈斗胆问下，为何当初父尊的到来无法唤醒您，而晚辈却……”

    “因为……”伏羲望向古月歌的九难，道：“你手上的七弦琴，老夫是他的创造者，亦是第一任主人。”

    古月歌惊道：“所以说，九难就是伏羲琴！”猜测是一回事，可是真相又是另一回事了。

    “嗯！”伏羲缓缓点头。

    “其实你现在看到的，也只是老夫分离出来对抗魔界的一缕魂魄而并非本体。当年，玉皇天帝率领的四御执天道，世界征伐不断，亡魂祸乱，鬼界应运而生。玉皇天帝他们一方面为了创造一个秩序稳固的六界无暇分身，一方面又为了对抗魔界，便让当时处于人界创造人类文明的伏羲，去抗衡魔界魔祖。”

    古月歌聚精会神地听着伏羲的讲述。从本人口中说出来的，可比书上记载的还要真实珍贵呢。

    “经历过墨临渊第三考核远古战场的你想必也是极为清楚，远古时期的魔界内部，各族之间，也是斗争不断，征伐连连，群魔乱舞致使整个六界更加动荡不安。而魔界中的伏羲，只是一缕魂魄而非本体，亦不能与魔界相抗衡。当时为了对付群魔，于是，伏羲琴便被创造出来。”

    “原来如此，感谢大神解惑，可是……”

    “嗯？”

    古月歌不太清楚自己的疑问是否大不敬，可是他又确实想知道前因后果，“晚辈想知道，伏羲琴作为神器，为何会和魔沾边，毕竟……”毕竟九难现在可是他这个魔头的主人啊！通过伏羲的讲述，古月歌深知神魔向来处于水火不容的境地，他和隐千殇能够成为好友可真是不容易。

    伏羲一眼看穿了古月歌心中疑惑，“因为，伏羲琴在抗魔的过程中，亦吸收了无数心魔，实际上已经不再是纯粹的神物，与魔同化的趋势日益显着。原本伏羲琴没有赋予任何属性，可是它与当时魔祖手持的金属性魔界圣物抗争多年，如今的九难，呈现金属性，也算是魔界圣物。后来流落凡间，受到凡间各种影响。在伏羲一生之于六界，见过太多恩怨纠葛了。殊不知六界中的万物，皆逃不过八苦九难。奉道之士所患者，有九难，衣食所迫，尊长邀拦，恩爱牵缠，名利萦绊，灾祸横生，盲师约束，议论差别，意志懈怠，岁月蹉跎。久而久之，伏羲琴，也就成了九难了。”

    “所以，九难在历史长河中，间接成为魔器？”古月歌左手不禁轻抚着九难琴弦。他这一举措，也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雪月戒暴露无遗。

    伏羲望着这颗雪月戒，面色一凝：“你这个戒指？”

    古月歌一愣，回道：“这是另一个人亲自为我戴上的，只是晚辈不知它为何现在已经拿不下来了，他那颗是墨月戒。而且，大神有所不知，我和他……能够共同入境九难。”古月歌言毕，将九难琴底的两行字展示给伏羲看，还有双手的伤痕：“另外，每一次入境，穿指穿心，都会在晚辈手指上留下伤痕。”

    十五月华两茫茫，弹指挥间不思量。

    伏羲见罢，眼眸虽然凝视着琴底和古月歌被穿的六指伤痕，但是眼神却飘向远方，似是回忆起了某些往事，伤感难自抑。

    “大神，这……”古月歌闭上嘴了，没敢打扰伏羲的思绪。

    良久，伏羲回过神，道：“只是似乎看到了数百万年前熟悉的东西。你之所以会成为九难的主人，不仅因为九难感染的魔性，可能还和你们的前尘往事有关。”

    “前尘往事！”古月歌想到每次入境时，九难前主月牙子和东华将军所经历的点点滴滴，他和霍重华都会再经历一次，难道，真的有关联？思及此，古月歌的眸光暗了暗，言语失落：“我们现在，只剩下仇恨了！”

    伏羲看着古月歌，想了想，道：“老夫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人生的八苦九难，他定然也会经历，如今的他，必然不痛快啊！”

    古月歌惊道：“您是说，他也要经历八苦九难？”

    “数百万年了，外界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不是伏羲可以左右的。不过，身为九难的创造者，伏羲只道，既然你和他都因此牵连在一起，那么该是他经受的，他逃不了，该是你承受的，你也躲不掉。”

    “九儿，九儿……”一想到霍重华要经历的苦难，古月歌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下来。他很想知道，霍重华现在到底经历了什么。

    见古月歌神色如此慌乱，伏羲暗暗叹息，看来人世间无论过来多少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羁绊，却永远都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只会越陷越深，亦如数万年前那些已经埋葬的旧事。当年的他无法改变，如今的他亦不能。

    伏羲道：“古月歌，你既然能够走到这里，也算是你我有缘，最后，解除九难封印，助你一臂之力，以后的路，就要靠尔等自行走下去了。”

    古月歌下意识道：“解除九难封印？这难道便是为何九难如今是千年桐木和天蚕丝的呈现？”

    伏羲不语，只是淡淡一笑。他只是抬起手往九难轻轻一点，古月歌便感受到一股纯厚的神力，犹如滔天洪水一般涌了上来，即便如今伏羲只是一缕残魂，可他的神力仍然不可估量。九难在伏羲的神力之下，封印解除，呈现出玉石形态，泛着温柔的白色光芒。然而底部的两行字仍然没有消失，就像某种羁绊。

    古月歌不解：“大神，您为何要帮晚辈，要知道，古月歌可是墨麟域的人，而墨麟域，又是……”谈及此，古月歌的话突然顿住了。

    伏羲泰然道：“你想说，墨麟域又是当年魔祖后裔是吧？”

    古月歌沉默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伏羲侃侃而谈：“世间万物，一切因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就像当年神界千方百计阻止魔界魔祖诞生一样，后来，不也是没能成功。当年魔祖的后裔，能够历经数百万年而不断，成为如今的墨麟域，自然也是上天注定。这或许就是数百万年前，伏羲一缕残魂化身墨临渊至今的原因吧，让我亲自见证后世的影响。如若这个世间再现魔祖，不是你，将来也会有别人，天道自有定数。况且，你心中亦有执念，并非我阻止你，就可以完事的。伏羲所讲，是也不是？”

    古月歌再度沉默了。他只是紧紧抱住九难，神色落寞几许。

    伏羲也不追问。他只是轻轻挥袖，转身向来时的方向缓步走去。只见他身形渐渐淡去，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话语：“后生晚辈，后生可畏，好好修炼吧！在去寻他之前，先把属于你自己的路走完。”

    古月歌将九难放在一边，朝着伏羲远去的方向深深一鞠，道：“古月歌，谢过伏羲大神！”

    良久，古月歌方才直起身子，一道刺目的光芒闯入了古月歌的余光，他垂眸一看，那道光芒竟是从琴底散发出来的。他旋即俯下身子将九难翻了过来，只见白光来源于底部的环抱的双月印记。古月歌将双手凑上去，可接下来他却猛地感到一阵刺痛，滴滴滴，鲜血染红了两只大拇指。古月歌的意识渐渐模糊，沉入九难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