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月人如歌照我心

    屋舍内，在封君天怔愣的神色中，顾九温言道：“顾九想说，若是要顾九在几位殿下之中站队的话，顾九选你，三皇子殿下。”

    封君天大惑不解，同时又受宠若惊，他竟然不知道，不知从何时起，顾九便已经决定支持他了。他只是一个庶出的皇子罢了，何德何能得到顾九的选择。

    “九少，我……”封君天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顾九没有解释他为何会选封君天，而是继续接下来的要事：“殿下，今日顾九还有一事，想和殿下核实。”

    提及正事，封君天则严肃起来：“九少是想说关于大哥，也就是太子殿下暗中拉拢交江南一带高官的证据，是也不是？”

    顾九一笑：“看来殿下此番的意图，和顾九不谋而合啊！”

    封君天一愣，他知道顾九此人一直神秘莫测，不苟言笑，即便是对人报以笑容，也是游于表面的礼节性微笑，没有半点真意。而此番顾九无意间的笑，封君天看得出，是自然而然的流露，不是表面功夫。封君天终于知道，为什么白雨桐会这样吸引他，让他心动。她的表哥顾九笑起来，还真好看。

    “殿下？”

    顾九的呼唤让封君天思绪回到现实，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然后继续言归正传：“父皇一直疾病缠身，太子那边的势力一直蠢蠢欲动，可是我们一直跟进的调查证据，却被一股隐藏的势力捷足先登了。这是我这些天查到的消息。”

    顾九问：“那股隐藏的势力，可是‘月人歌’？”

    封君天讶异：“九少竟然能够查到这一步？”

    “殿下过奖了，顾九也是这些天才查到的。只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月人歌’的来头，是太子党还是另外一股第三方势力，顾九还没深入调查。”

    封君天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了，他支支吾吾道：“或许我，知道。”

    轮到顾九讶异了：“殿下知道？”

    “是！”封君天点了点头，“这月人歌事实上是……烟花之地。”

    顾九恍然，难怪他对此地不甚了解，这些并不在他谋划范畴。不过他又纳闷了，之前因为怀疑自己那方面的问题，也曾经去过烟花之地，然而月人歌他却是头回听说的，难道，又是这段时间才有的吗？

    封君天的言语变得有些吞吐：“或许，九少不需要调查，这月人歌，不是一般的烟花之地，里面养的，不是妓女，而是……”

    顾九不明所以：“而是什么？”

    “九少，提及月人歌，你可曾想起了什么？”封君天反问道。

    顾九臻首轻点：“殿下所言不虚，当时顾九听到月人歌时，当然是想到越人歌的典故了。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据刘向记载：春秋时代，楚王母弟鄂君子皙在河中游玩，钟鼓齐鸣。摇船者是位越人，趁乐声刚停，便抱双桨用越语唱了一支歌。鄂君子皙听不懂，叫人翻译成楚语。就是上面的歌谣。歌中唱出了越人对子皙的那种深沉真挚的爱恋之情，歌词声义双关，委婉动听。而那越人，据说是男子……”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顾九言语顿住了。男子？

    封君天道：“那月人歌，实际上是小倌馆，里面养的，是男娼，而他们服务的群体，也是男人。”

    顾九：“……”

    自古以来，不是没有爱好男风之说，不然也不会有分桃断袖、龙阳之好的说法。只是提及此，顾九还是心有不解，他甚至无法想象两个男子之间，如何行欢好之事。可偏偏就是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人，竟是一名男子。顾九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和这些扯上关系。不过话说回来，为何封君天又如此了解这些？顾九想着，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封君天。

    封君天轻轻咳了一下，解释道：“年轻的时候，被几个官家子弟拉着去胡闹了一番……”

    顾九：“……”

    封君天连忙解释：“我当时没有掺和，因为我不好男风……我对雨桐，一片真心！”

    顾九恍惚了许久后，才意识到问题出现在哪。他轻声道：“殿下放心，顾九知道你对雨桐的心意。不然当年，雨桐女扮男装的事，早就暴露了。”

    封君天苦笑：“没想到，所有的事，都瞒不过九少。”封君天知道，顾九说的是白雨桐在军营的那些年。这也是为何他会去小倌馆的原因。

    当年封君天身为皇子，也奉命乔装平民进军营历练，为的是锻炼自己的能力，磨炼自己的意志。那个时候，他还是普通小兵，白雨桐女扮男装的白玉当时在军中不断崭露锋芒，他的出色，自然引起了封君天的注意。每当看到白玉，他的心便不能自持，可他和白玉同为男子，这种莫名的感觉又如何能存在？难道自己喜好男风？这真的不太可能啊！难道只是因为白玉过于优秀，才吸引他了？

    一度自我怀疑的封君天在一次封永帝召见回京后，偶然听到一些交好的官家子弟提及龙阳之好，他们说了帝都城内一些有名的小倌馆，为了验证自己是否有这方面的喜好，封君天才大胆去尝试了一下。结果真的让他难以接受，当那些男妓触碰到封君天时，封君天简直不寒而栗，狼狈不堪地逃离了。他这才知道，他并没有这方面的喜好，可能只是欣赏白玉而已。

    发现白玉是女儿身，是特别老掉牙的剧情了，就是无意间看到了正背着所有人来到远处洗澡的白玉。是的，这剧情特别老套，他这才知道原来白玉是女子。他喜欢的人原来是女子。

    然而，他能够发现，自然别人也能够发现。那是当时与他随行的士兵。为了保护白玉女扮男装的秘密，他不惜痛下杀手。这是他此生第一次为了私事而杀人，自然触怒了封永帝。可无奈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虽然士兵的身份低下但毕竟也是人命，封君天被封永帝下令押回宫中，杖责五十，并于软禁寝宫内思过三年。

    此事，在当年讳莫如深。众人只知道封君天被封永帝罚了，可具体犯了什么事，就都不知道了。

    顾九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他一直在乎着白雨桐，当年得知白雨桐女扮男装进了军营，就派人一直暗中保护着。于是便知道了后来封君天对白雨桐的保护。他虽然觉得封君天当时的做法有些偏激，但如果换做自己，未尝不会这样做。这些年来，他暗中观察封君天，得知封君天身边一直没有新欢，反而一直记挂着白雨桐，加上对封君天的了解，他有着一颗仁心，事事以民为先，确实是为君品性。这便是顾九选择封君天的原因，于白雨桐，他深爱她，于天下，他心系于民。

    那日封君天的到来，让顾九的心再度陷入迷茫。封君天的曾经和他一样，怀疑自己那方面而去青楼验证自己，那个时候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而封君天今日提及的龙阳之好，却让顾九再次陷入尴尬境地。无论是月华先生，还是一直出现在他梦中的男子，都令顾九的心无法平静。他竟然鬼使神差，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亲自来到了月人歌。除了他要亲自调查月人歌的来历，他更想要验证多年来的困惑。

    月人歌，一座名副其实的小倌馆。当顾九步入其中的那一刻起，目光所及之处，皆为搂搂抱抱和调情男子。而那些小倌，无一不是娇羞可爱相貌出众的年轻男子甚至是一些男孩。那些顾客，有长相还算过得去的，也有一些膘肥体胖的老男人，无论美丑，只要是顾客，小倌们都来者不拒。见到这样的一幕，无疑给顾九强烈的视觉冲击。他突然想逃了，然而像他这般相貌俊美的顾客，进来这种地方，很快引起了接待者的关注。一名身穿大红色衣袍浓妆艳抹的男子随即迎了上来，不断献殷勤：“这位公子哥好生英俊，让奴家伺候伺候您如何？”

    顾九当下一阵鸡皮疙瘩，连忙避开了那人的触碰，“抱歉，顾……在下走错地方了。”说着，便想要逃离此处。

    “公子不要害羞嘛！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奴家保证伺候得公子舒舒服服的。”

    “抱歉，请你放手。”顾九强忍不适。

    然而他这边的动静，却引起了一位黑衫男子的注意。他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大红袍男子一见到那人，便有所收敛了，他收到了男子的眼神示意后，便马上灰溜溜走了。

    黑衫男子笑容可掬，道：“抱歉，让公子受惊了。”

    顾九故作镇定：“无妨。”

    “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我们月人歌，按理来说应该算得上新人。我们月人歌这几天晚上正好赶上了活动，月人歌专属顾客和新人皆有观看资格，公子初次光临，在下便给公子做一回引路人，如何？”

    顾九看着黑衫男子热情招待，也不好意思拒绝，心想，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他倒是要看看这月人歌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于是他点头应许了。

    黑衫男子领着顾九，离开了这座主楼，沿着一条宽敞却烛火若隐若现的通道，一直延伸到了另外一座楼阁，当朱砂大门打开，里面的画面，让多年一直沉静泰然的顾九，一瞬间血液沸腾，那蛰伏的阴茎，随着目光所及直接产生了隐隐抬头的迹象。

    顾九站在大门口，他的心，却已经被里面的景象拉得直坠深渊，他虽然笔直站立，可内心早已跪伏在地，沉沦、卑微到了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