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微h（蛋h）

    佘彧不喜欢看虫族联邦的新闻推送，最近一次看的新闻都还是某些媒体分析的他媳妇儿可能会在下一次晋升中晋升准将的通稿，更别说给予那些无聊的软件提示音权限了。他光脑中唯二有可能发出提示音便只有通讯软件和黑市论坛，而叮铃声，正是他为黑市论坛交流贴设置的唯一提示音。

    这个时候，这么频繁的论坛回帖……无论怎么想，他都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林川行动了。

    他知道，林川不会轻易放弃将他留在虫族联邦的，但他却没有想到，林川竟然会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方法。

    闻才怀孕十四周。

    如果他真的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离开虫族联邦，闻一定会陷入极度危险中。

    但如果他不离开……无畏星盗团一会产生哗变，说不定，接下来，他都再也不会有离开虫族联邦的机会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林川一定已经替他扫除了一切障碍，不会给他留下任何除了离不开自己媳妇儿之外借口，而且，找来的肯定是星盗团里那几个着名的莽夫之一，八成就是某只蠢熊，只有这样，林川才能破坏他与无畏星盗团之间的信任，将他彻底困在虫族联邦。

    这道题，无解。

    一面是因为他失去家园，沦为星盗又沦为俘虏的曾经的家人，一面是他的妻子跟孩子，无论选择哪一边，他都会彻底失去另一边。

    偏偏他无法向往常一样破题，将两个选项合二为一。

    他非常清楚，这次离开，他九死一生，而闻现在也正面临生命中最重要也最危险的时刻，就算闻愿意与他共患难，他也绝对不会允许闻同他一起离开。

    他的妻子是虫族联邦最强悍的军雌，拥有光明的前途和虽然略有些傻气却格外和谐的家虫，马上就会被晋升为准将，说不定日后还会接替卫安，成为第四军团的军团长，成为跺跺脚都能让混乱星域抖三抖的强大存在。

    而他只是一名背负着罪孽又自私自利，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的星盗。

    这样的虫子怎么能放弃一切，跟他一起，化作宇宙中漂浮的灰烬呢？就算他们有幸逃过一劫，他又怎么向闻的家虫交代？难道要让他厚颜无耻的说，他就是要让自己的妻子放弃一切，带着尚未出生的孩子一起，跟他去出生入死吗？

    就算不想认输，佘彧还是不得不承认，林川给他出了一道他极其不想面对的选择题。

    “您得看……”

    他身下的雌虫仍在沉声提醒着他，显然，闻已经猜到他收到的信息来自谁了，而且早就知道林川会给他出这道题……还正等待着他的答案。

    是他带闻去做孕检的时候吧？

    危急关头，佘彧竟开始了胡思乱想——他就说自己的肾没有问题，林皓却非要怀疑他的肾功能，逼他打砸抢烧。这个林川果然够心狠，连自己的叔叔都能豁出来争取时间，还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等着他这只大肥羊钻进圈套。

    “……好。”

    沉默半晌，佘彧终于下定决心，摘下光脑，强硬的塞到闻手中，语调毫无起伏的说道：

    “我教你怎么读无畏星盗团的暗语，你读，我听着。”

    紧接着，他便再次操纵起尾勾，一下接一下大力却机械的操干起来。

    “唔……嗯……”

    强烈的快感再一次令闻的眼睛模糊起来，整具身体都随着雄虫操干的节奏摇晃，然而事关重大，他还是咬紧牙关，点亮雄虫的光脑，一条一条，消息中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的数字。

    “哈嗯……第、第一条是……32931嗯……8863……”

    星盗如约趴在他耳边，小声教授着解读暗语的方法。能难住第一军团与林家，连创造者在不使用计算机辅助的情况下都经常出错的暗语，加密方法自然非常复杂，涉及的领域也非常广泛，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可闻还是听的异常认真，一个字都不敢放过，逼迫自己混沌的大脑转动起来，在雄虫一步步引导下仔细解读。

    这些消息果然来自代号为“暴熊”的无畏星盗团三当家，虽然数量巨大，但大多数都是没有意义的抱怨和感叹，只有少数几条透露出了重要信息——“暴熊”自称自己上一秒还在第九矿星的地洞中冬眠，下一秒却在主星某儿童乐园的动物展览区笼舍中醒来，好不容易才摆脱监控，顺利的混上一艘会经停第九矿星且看守不严密、战力也不强的星舰。经过仔细评估，“暴熊”认为，这是佘彧千载难逢的逃狱机会。

    “19区……嗯……凌晨三点起飞……动物巡回展览、展览主办方的星舰……请您……嗯啊……按时登舰，他、他在底舱等您……嗯……”

    读完最后一句，闻便噗通一声，无力的跌回了床铺上，若不是后脑还垫着叠成方块的单虫被，这一下说不定都会将他撞得头破血流。

    其实他不算累，雄虫并未在这次结合中使出各种招数折腾他，他还在高潮后恢复了不少体力，可在读懂所有密语的瞬间，他还是彻底变成一滩除了头脑尚且清晰外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的软肉，连举起光脑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疲惫与肉体无关，而是来自他的心脏，他的大脑，他的精神。

    雄虫也再次达到了顶峰，大量信息素飞速注入他的生育腔，瞬间便将他平坦的小腹充得犹如临盆的雌虫般饱胀。可那些滚烫的液体给结合的两虫带来的却并不是酥麻的快感，而是侵入骨髓的寒冷。

    哪怕是尾勾正急速射出体液的雄虫也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动不动，就那么安静的窝在闻颈窝中，若不是闻还能感受到对方轻得几乎没有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皮肤上，几乎要以为身上的雄虫是一具尸体。

    令虫窒息的安静持续了很久，久到这间一小时前还充满铁血温情的宿舍已经变成了一间彻头彻尾的冰窟。终于，就在闻感到呼吸困难时，雄虫动了。

    有毒蛇之称的雄虫猛地张开了他的毒牙，不待旁虫看清他的动作，他便已经狠狠咬住了军雌脆弱的脖颈，凶狠得仿佛一只争夺领地的野兽，不咬断对手的喉管誓不罢休。

    “唔！”

    疼痛令闻闷哼一声，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雄虫是在责怪他隐瞒了林川的计划，如果他当时便告诉雄主这一切，让雄主早做准备，今天的事情或许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可他不后悔。

    至少现在，雄主还有留在虫族联邦的可能性，而不是像原计划的那样，毫不犹豫的离开，毫不犹豫的死在浩瀚的宇宙中。就算雄主可能会因为他的隐瞒厌弃他，可能以后再也不会让他进入主卧，再也不会对他敞开心扉，再也不会趴在他胸口入睡，会转而宠爱其他雌虫，赐予其他雌虫戒指，但只要雄主还活着，他就不会后悔。

    只是，无论闻如何在心中说着自己不会后悔，他的眼眶还是渐渐红了起来，胸口也因为他想象中的某些场面一阵阵闷痛——他无法接受雄虫宠爱其他雌虫，无法接受雄虫的不肯原谅，雄虫的冷脸对他来说就是比刮骨凌迟还残酷的酷刑……可他更无法接受雄虫离开，死去，连骨灰都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然而，就在他以为雄虫即将撕掉他颈上的皮肤作为惩罚时，雄虫却忽然松开了牙齿，还伸出舌头，舔舐起了他颈上的伤口，动作中隐约透着些……小心翼翼。

    以及几分隐晦的歉意。

    因自己一时激动使用了暴力而产生的歉意。

    “对不起，雄主，我……”

    解读出雄虫的肢体语言的瞬间，眼泪便倏地从军雌眼中涌了出来，他一面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道歉，一面扭过头，抬起手挡住自己的脸孔，防止雄虫看到他泪流满面的丑态。

    雄主竟然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他都还没开始认罪，甚至都还没说一句对不起，雄主竟然就这么原谅他了……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三个字，闻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在雄虫面前，他的所作所为竟然那么……无耻又自私。

    “不怪你。”

    佘彧一面缓缓舔舐着面前自己留下的伤痕，一面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说道：

    “不是你的错。”

    他刚刚确实是被气得头脑一片空白，既气林川的狠毒，气那头蠢熊的愚蠢，又气闻的沉默，发热的脑仁促使他咬住了闻的咽喉，甚至产生了就这么撕碎对方的破坏欲——他不想选择，不想面对明天，如果可以跟闻一起永远停在这一瞬间……

    可当他品尝到淡淡的腥甜味时，他的头脑就猛地冷静了下来——这不是闻的错，闻不过就是想保护他罢了。

    闻信守了承诺，并未在他决定离开虫族联邦时阻挠他，不然，只要闻刚刚说出哪怕一句求他留下的话语，他都会决绝的选择留下。闻不过是选择了沉默，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选项，安静的等待被他选择或遗弃。假如他站在闻的位置，他难道不会这么做吗？

    为了不让闻遭遇危险，他只会比闻更卑鄙无耻。

    而且……星盗将视线投向落在军绿色床单上的光脑，模样平静的不可思议——他不是早在将光脑交给闻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做好了选择吗？

    他缓缓支起身子，坐在单虫床床边，语气毫无起伏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既然知道了时间地点，就报警吧，用你的光脑，就说你能看懂我光脑上的暗语……”

    他绝对不会舍弃闻，在这个时候离开，无异于用自己妻儿的命换无畏星盗团的自由，这笔买卖他不能做。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将自己“爽约”的影响降到最低。那头蠢熊没什么脑子，就算被警察抓获遣送回矿星，也不见得会怀疑到他身上，虽然星盗团里那只老黄皮子是个聪明人，但无凭无据，他们谁也不会一锤子给他定罪。

    虽然纸包不住火，星盗团内部难免会有些动荡，老三也会受些皮肉之苦苦，但……

    那都是他毒蛇对不起他们，跟他媳妇儿无关，他总有办法补偿的。

    至于林川……这次就姑且让他一招，等以后……以后……

    佘彧心中苦涩，垂着头，长长叹了口气，好半天都没再说话。显然，要出卖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破坏自己一手建立的星盗团对他的信任，对他来说并不容易。而且，他还有些担心，像林川这样心思缜密的虫子怎么会给他留下这个漏洞呢？说不定19区的警察都已经被林川打点好了，待到逮捕那头蠢熊时，就会将他所有计划抖出去，补上这个显而易见的窟窿。

    只是现在根本来不及想这么多了，就算明知道可能有问题，他也只能往林川挖好的坑里跳。

    “来吧媳妇儿。”

    星盗头子抹了把脸，尽可能试着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轻松一些，然后转过身，抓住身后，一直面向墙壁默默流泪，却始终没有照他所说，报警抓捕越狱囚犯的军雌的左手轻轻摇晃，哄孩子似的，柔声道:

    “听话，报案，把那大傻子自己送回去，哥留下陪你过年。”

    “如果今天您真的离开了……”

    雌虫却没有转过身，仍旧对着墙壁，将自己的面孔捂得严严实实，语气消沉的答非所问:

    “还能回来吗？”

    佘彧的手指缓缓收紧了，他扣着闻的左手手腕，感受着对方有力却混乱的心跳，好半晌，才艰难开口:

    “我本来没什么能回来的信心。”

    在得知自己可能是混乱星域一切悲哀的起源的时候，佘彧是想要不惜一切代价补偿那些惨遭屠戮的星际游民的——包括他的性命。或许是来自虫帝基因的本能，那一瞬间，他满脑子都是愿意一虫承受那些仇恨，责难，重新给流民们活下去的目标。

    但当闻真的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却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是一名星盗，混乱星域最大的臭流氓，跺跺脚全星域中的生命体疑似生命体哪怕宇宙极光都要抖三抖的大魔王，他凭什么要难为自己去做个大圣人？他前几十年所作的一切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哪怕不为了他自己，只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也应该努力活下去。

    他可以被仇恨，被报复，但绝不可以死。

    “但为了你，我就算爬，也一定爬回来。”

    二当家先是郑重其事的承诺，然后又忽然笑了出来，仿佛真的彻底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嗐……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我今天不走了，等咱儿子出生以后再慢慢说，你先……”

    “那就去吧，雄主，我相信您。”

    闻终于坐了起来，露出一张双眼已经哭得有些红肿的脸，只是这张脸上，却带着令佘彧疑惑的冷静表情。

    “您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成为您的阻碍的，如果我真的坚持不住，我可以……可以把虫崽剖出来，冷冻起来，等您安全回来后，再放回体内，继续妊娠……这种操作方法不太常见，而且审核很严格，一般只有重病的孕雌会申请使用。我会知道也是在医院孕检时，奥尔主任偷偷告诉我的。”

    闻不敢眨眼，紧紧盯着雄虫充满怀疑眼睛，他谨慎的控制着自己脸上每一块肌肉，呼吸的频率乃至心跳，生怕任何一个细节出现纰漏。

    毕竟，要用完全杜撰的医疗技术骗过他的雄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