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这次你没有乱叫

    穿过小树林，就离校门不远了。尹路加快脚步，想快速通过案发现场。

    “尹路。”靳无虞在身后叫他。

    尹路回头一看，靳无虞指着一棵树：“是这里。”

    靳无虞抬头看了下树冠。

    啊啊啊啊啊啊！我没有在找是哪棵树！当时黑咕隆咚的，你倒认得清！尹路哭笑不得。

    靳无虞走到他身边，认真地问：“你为什么喜欢这里？”

    “你为什么每句话都能气……”

    尹路想起他听不懂话外音，赶紧说：“我不喜欢这里！”

    “那为什么又带我来？”

    靳无虞的大眼睛充满疑惑地盯着尹路外套上的扣子。

    你误会了！我可不是带你来重温被你那啥的旧梦！

    “因为我每次出校门，都走这条路。刚才没动脑子，习惯性地走进来了。”

    “既然不喜欢这里，为什么每次都走这里？”

    ……

    尹路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下去，绕到他身后，双手推着他往前走。好不容易把他推出小树林，尹路松一口气，靳无虞又来了。

    “为什么推我？”

    “想让你快点走。能不能不要一直问为什么？有些事情，根本不好解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靳无虞停下脚步，盯着尹路胸前的扣子：“对不起。我看不懂你的表情，也听不懂你的语气。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害怕你生气。如果你一直生我气，就不会喜欢我了。”

    这是从认识以来，靳无虞一次性说出最长的话。变相表白啊这属于。尹路被他说的心里小鹿乱撞，还上脸了。

    “你现在是在生气吗？”

    “没有。我生气会直接告诉你，好吧？”

    尹路不仅不生气，还有点……反正不太正常。

    “你可以在外面吃饭吗？我想去吃咖喱饭。”走出校门的时候，尹路问他。

    “可以。”

    “咖喱饭里没有酱油。”

    “我知道，我吃过。”

    “吃饭之前先去超市转转，你可以吗？”

    “我没去过超市。”

    “哦。那在我之前，你跟别人做过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凡事总有第一次。”

    “好的。”

    这人真的是天才吗？套他话怎么这么容易，容易到完全没有成就感。可尹路还是暗爽了一路，嘴角一直没放下来。

    超市里一直循环播放刘德华的，江城人民在补过大年。靳无虞右手手指一直抽动，眉头也一直没松开。尹路跟他并排，两人肩膀碰在一起。

    “你是不是嫌吵？太嘈杂了？”

    “是的。”

    “你知道超市为什么要放歌、用大喇叭喊、故意弄得花里胡哨的吗？”

    “不知道。”

    “因为心理学家们发现，人在注意力被严重干扰的时候，更容易冲动消费。如果不放音乐的话，同时间段内超市营业额能下降四分之一。”

    靳无虞好像放松了一点：“还有呢？你再说。”

    尹路也来了精神：“那你知道为什么牙膏有彩条吗？”他们正好经过牙膏货架。

    “不知道。”

    “因为显瘦。商家为了让人们尽快用掉一管，买下一管，把牙膏出口做得越来越宽。为了让消费者看不出来，故意在里面加各种颜色的彩条，好显得挤出来的膏体不那么粗。”

    “你再说，还要听。”靳无虞接过购物车推着。

    尹路把在某个讲消费主义的纪录片里看到的冷知识挨个给他讲了一遍，一直讲到排队结完账。

    天快黑的时候，两人来到泰式咖喱饭小店。尹路一路嘴没停，口干舌燥，先从冰柜里拿了一瓶水，吨吨喝了一大半。

    “啊～累死了。今天说的话，比前半年加起来还多！”

    靳无虞手指抠着菜单一角，头也不抬：“辛苦你了。你说话的时候，我听不见其他声音，感觉周围很安静。”

    尹路又被击中。靳无虞，你也太会了吧！关键这人根本不觉得自己在撩，他只是在描述事实只是描述……事实！尹路爽到心里的小人啊啊啊啊啊啊对着天空咆哮，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靳无虞果然吃得不多，咖喱和米饭都剩下一小半。

    “你不要了吗？”

    “不要了，我吃饱了。”

    尹路盘里的咖喱吃完了，饭还有剩，就把靳无虞盘里没动过的咖喱一勺勺舀过来。舀完了，他抬头刚想说谢谢，看见靳无虞红着脸，咬着嘴唇在偷笑。

    啧，吃你几口咖喱，就把美你成这样？这人的爽点好奇怪。不过……就……好可爱！

    这顿饭吃得，两人统共也没说几句话，却双双都很嗨。连老板娘都看出来这俩人有问题，吃瓜吃得很高兴，结账时候主动给打了八折。尹路以往自己来吃的时候从没有过这种待遇，只能理解为靳无虞可以靠脸吃饭，决定以后多带他出来占便宜。

    诶？以后什么以后，尹路你这种思想很危险！

    于是回去的路上，他又天人交战了一番。进校门后，为了避免又经过小树林，尹路带着靳无虞走图书馆后面的小路。这条路尹路自己也很少走，等到越走越黑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这段儿没路灯。偏偏又多云，连月光都没有，周遭几乎是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尹路的手突然被握住，凉凉的，骨感明显。

    “你怕了？不会吧靳……”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住。

    没有一丝光线，周围万籁俱寂，视觉听觉都被剥夺后，触觉变得更加敏锐。靳无虞才一亲上，舌尖就急吼吼往尹路唇缝里钻，尹路还懵着，就被他狠狠吸住了舌头。越吸越紧，尹路疼得受不了，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在他胸前用力一推。

    两人分开，黑暗中靳无虞的喘息声像环绕立体声，害得尹路心跳得乱七八糟。

    “尹路，我喜欢你，再让我亲一下！”靳无虞的声音被压抑的情欲折磨得有些粗哑。尹路实难抵抗这漂亮混蛋毫不掩饰的激情渴求，屈服了。

    “不能……不能这样亲！很疼啊……”他撒娇似的抱怨了一句，随即主动贴上去。尹路先轻轻在他双唇上啄了一下，然后说：“别动，我亲给你看。”

    靳无虞一只手臂箍住尹路的腰，另一只手按着他背，生怕他跑了似的。尹路其实也没啥经验，但至少知道轻重。他用舌尖轻顶靳无虞舌头，推一下松一下，没几下自己就先爽得起了鸡皮疙瘩。靳无虞的身体越来越热，尹路双唇含住他舌尖轻轻吸吮，每一下都激起他一阵轻微的战栗。尹路感觉自己耻骨被硬物抵住，赶忙松口，怕再亲下去要把狗逼疯了。

    “尹路，”靳无虞语气竟有些迷茫：“我头晕，你抱住我。”

    头晕，哈哈哈，尹路在他颈窝里轻笑出声，傻狗。

    靳无虞缓了片刻，嘴唇贴着他侧脸，一路滑到唇上。这次靳无虞主导，步骤动作一样，却多了几分侵略性，最后实在没忍住，还无师自通地缠住尹路的舌头一顿乱搅。尹路被亲得酥软，几乎站不稳。

    靳无虞松开他问：“这样对吗？”

    “唔。”

    “哪里不好？”

    “没有，很好。”

    “那再来一次？”

    两人一直亲到双双缺氧，抱在一起头晕目眩晃晃悠悠，都快站不住了。尹路被牵着手走到大路上的时候，只觉得完蛋，大势已去，陷进去了.gif。

    靳无虞看了下手表，松开他的手，急匆匆丢了一句：“你回去等我。”就跑了。

    回家洗澡吗？尹路心想我也得赶紧回去洗洗。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几乎要跑起来了。

    寝室锁楼前两分钟，靳无虞来敲门。尹路开门一看，害，还抱着枕头，夹着被子。

    等一下！

    “你爸妈……你爸妈看到你这样出来？”

    “是，怎么了？”

    “他们知道你……你你你来我这儿？”

    “没问。”

    没问就是知道了呀！

    天呐！尹路尴尬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靳无虞问：“现在可以跟我做爱吗？”

    “可以。”

    赶紧的，尹路想，快帮我转移注意力，以免我一头撞死。

    不知道是因为好多天没练习，生疏了，还是刚才撩得太狠，他又急眼了，总之一夜回到解放前。流程都对，但进入时急躁，动作粗暴，横冲直撞。尹路扭着腰想找到舒服的角度挨操，却被他钳住两边胯骨，不让动。就这样被硬生生撞了好几百下，快感总是稍纵即逝，若有若无，尹路咬牙忍着，怕打断他还得从头再来，气得直掉眼泪。

    靳无虞登顶时神情迷醉又残忍，像个失控的疯子：“尹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呃……”射完他又按住尹路，亲个没完。

    尹路呆呆望着天花板，简直生无可恋。靳无虞依然看不懂尹路的表情。

    “这次可以吗？”

    尹路简直上火，故意打击他：“你不觉得你太快了吗？”

    “哪里快了？哪一步？”

    没听懂，人家没听懂！尹路真想让他抱着枕头被子滚蛋。可这话一旦出口，靳无虞肯定照做。他现在跑了，我得活活憋屈死，尹路想。活该吧。为了那一点点甜，就要受这种罪。

    “我生气了。”

    靳无虞爬起来，端端正正跪坐在床上，用被子遮着自己下半身：“为什么生气？我哪里做错了？”

    “你能感觉到这次跟上次不一样吗？”

    尹路看着他气还没喘匀，乖乖等着挨批的样子，突然又恨不起来。

    “这次你没有乱叫。”

    “那不叫‘乱叫’！”

    尹路气得躺倒，拉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你不喜欢我了？”靳无虞一副受委屈的小孩模样。

    “什么叫不喜欢你‘了’？”尹路掀开被子：“我从来也没说过喜欢你好不好？”

    “你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一直在寝室等着我？”

    尹路被问傻眼了。是啊，那十天好像真的就，没怎么下楼啊……一针见血，鞭辟入里，无力反驳。靳无虞你真的绝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现在我生气了。你光顾着自己爽，把我弄得很郁闷。你说怎么办吧！”尹路说完都震惊了，没想到自己还耍上无赖了。

    “不知道。你要怎样才不生气。你告诉我吧。”靳无虞态度极其端正。

    尹路平时装正经人装得自己都信了，不正经起来又真的很邪性：“你先帮我洗干净吧。”

    “洗澡吗？”靳无虞眼睛瞪得老大。

    “对呀。”

    不止一次被人说过身材好、很诱惑，尹路当然知道让他帮忙洗澡会惹到他。对，就是故意的。

    靳无虞抓着浴球，把尹路一侧肩膀擦得快掉皮了，眼睛却一直瞟着别处。身上那反应，不能看。

    “你看着我。看这儿。”尹路掰着他下巴，硬要对上他眼睛。

    靳无虞只敢看他一眼，就把眼睛闭上了。

    “不看我是吧？不看我你就滚吧，再也别见我。”

    靳无虞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看进尹路那笼罩着一层雾气的黑眸，瞳孔疯狂地震。

    明明是想故意为难靳无虞，尹路自己倒先扛不住了。两人对视不久，尹路就感觉眼前天旋地转，主动偏头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