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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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专程绕过那个说书人摆摊的地段，走了条同样通往市集中心却鲜少有人会走的小路。 小路在树林里，是开路的人用脚踩出来的，路泥泞不堪，杂草丛生，走一趟鞋就脏了，平常人不愿走这里。 我用最快的速度穿过树林，一路跑到市集中心，带着满身泥污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2 许是临近春节，一大清早，前来集市采办年货的人已经不少，场面热闹极了，一度到了混乱嘈杂的程度。 这样的环境正适合行一些小偷小摸之事。 3 昨日没吃什么，现下又跑了不少路来到集市，我饿得眼冒金星，暂时没心思掏人腰包。 吃饱了才好干活，想到这里，我把目光投向一家肉铺。 4 偷肉我是不敢的，这肉铺的屠夫满面横肉，菜刀舞得虎虎生风，一旦被发现，打断腿都是轻的。 不过在那被切得七零八落的肉块不远处摆着一个纸袋，隐约能看见里面鼓鼓囊囊的，应当是屠夫还没来得及吃的早饭。 5 屠夫忙着吆喝揽客，注意力暂时不在那边。 好机会。 我迅速靠过去，对着那纸袋伸出了手。 6 还没摸到纸袋，旁边却突然冒出一只布满皱纹的手将我擒住。 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我扭头一看，冤家路窄，竟是昨日那给说书人打赏的老头。 “盯你好久了，小叫花子，就知道你这手脏得很！”老头狠狠道。 他举起我的手冲肉铺老板喊：“老赵啊！这小子要偷你的肉！被我抓个正着！” 7 “我，我没……” 话还没说完，那屠夫已经一巴掌扇在了我脸上，我被扇出耳鸣，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偷肉敢偷到你赵爷头上！” 他把我拖到切肉的桌旁，左手将我的双手按在桌上，右手举起了菜刀。 “剁了你的手！看你还偷不偷！” 8 男人一身蛮力，我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菜刀向我的手砍去。 “且慢！” 紧要关头，一人风尘仆仆地赶来将我救下。 “你谁啊！”屠夫把菜刀往桌上一拍，恶狠狠地望向来人，“别多管闲事！” 说书人挡在我面前点头哈腰地赔罪道：“对不住对不住，这是我刚收的小徒弟，以前穷惯了，一身坏毛病还没改。他偷了什么我帮他赔，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一回。” 9 说书人以三寸不烂之舌与他们周旋了一番后，愣是说得那本是受害者的屠夫觉得有些理亏，事情这才罢休。 “算了，带着你徒弟麻溜点儿滚，咱也不是啥得理不饶人的恶人。”屠夫叹道，“回去好好教育你徒弟！” “一定一定，谢谢大哥。”道完谢，说书人护着我从人群里退了出去。 10 他领我到一家没什么人光顾的茶馆坐了下来，店小二见了我的寒酸样，以为来的是俩乞丐，刚想过来赶人，只见说书人随手往桌上丢了一块碎银。 店小二顿时眼睛都看直了，瞬间换上笑脸。 11 说书人点了几个菜，都是我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佳肴。这儿的价格比外面的店贵上不少，怪不得门可罗雀。 菜很快就上齐了，香味飘过来，肚子自顾自叫了起来，我却大气都不敢出，端正地坐着，眼睛紧盯着脚上破烂的布鞋。 12 “愣着干什么，吃吧，都是给你点的。” 说书人的声音带着无奈。 我当时怀疑是我听错了。 “为什么？” “没为什么。”他笑了笑，“你就当我心善，看不得孩子受苦。” 他一边说，一边盛了一碗鸡汤端到我面前。 13 我端起碗，手被烫得生疼，却舍不得放开，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喝了一口。 很难形容的感觉。 从来没有尝过的肉香溢满整个口腔，竟让我有些反胃，常年缺水干裂的嘴唇突然被汤水和鸡油一润，更是发疼。 但是我并不讨厌。 14 心惊胆战地把自己喂饱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说书人的眼神都带了点底气。 我都吃下去了，他总不能反悔再让我吐出来。 “饱了？”他挑眉，“那么该你回答问题了，为何行窃？” 15 看在他救了我一命，还赏我顿饱饭吃的份上，我决定稍微认真点回答他的问题。 我想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字—— “穷。” “再穷也不能偷东西，而且这不是小孩儿该操心的事吧？”说书人皱眉，“你家人呢？” 16 “我爹死了，我娘病了。”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 说书人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如此。” 我也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反正他整个就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肯定是为了给母亲筹治病的钱才误入歧途的吧！” 我不是，我没有。 我只是懒，觉得掏腰包来钱快。 17 “城里不是有助民医馆吗，穷人可以申请救助，免费抓药，你怎么不去呢？是不知道在哪里吗？”说书人又问。 “助民医馆？” 我回想了一下，“从来没有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