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身分不明的尸块之海

    厚重青铜大门缓缓打开，发出旧式机械般的轻微吱呀噪音。

    和其它房间不同，大门后是一条直直往下延申的螺旋金属楼梯，似乎相当长，在没有任何灯光下，夜视透镜都看不清的末端完全没入黑暗，有种直入地狱的惊悚感。

    不过奈哲尔就是亲手制造过无数血腥地狱的猎手，他确认前方没有危险源后，便关上了可能是他唯一逃生之路的青铜门，沿着楼梯下行。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黑暗静谧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奈哲尔以防守的举枪姿势迈步，无声地一步一步踏在阶梯上，梅雷迪斯也屏息看着面具透镜传来的影像，不断分析画面中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常。

    这种凝滞般的黑暗持续时间不长，奈哲尔在保持安静下以最快速度移动，黑暗中的楼梯长得仿佛永无尽头，但实际上只花了两分钟就到达底段，踏上坚实的混凝土地面。

    楼梯下是如地洞般的构造，没有走廊，眼前就是一个呈现半圆的洞口，有一道洁白电子门。这道门同样是闭环系统，不过既然已经有青铜门那一次，梅和奈哲尔也不介意再给对方泄露行踪，男人的电极刚贴上去不到十秒，大门已经解锁。

    但就在奈哲尔准备进去时，通讯中的声音突然完全静谧了，过了近一分钟才重新传来梅雷迪斯有着严重杂音的话语。

    “猎手，这里的网络信号阻隔变得更强了，看来是故意为之，所以才用了老式的闭环系统，进去的话，普通网络会被彻底阻断的。”

    “哦？那样的话，不就没办法启动炸药了。”

    奈哲尔笑着调侃了一句，因为参杂了太多笑意，梅有些听不出这个男人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哼了一声后硬邦邦地说道。

    “先生在行动前，就已经给予你作为金徽执行者的最高权限，可以随时使用最高优先度的特种网络，虽然连线相对不稳定，但引爆炸弹还是完全没问题，你最好不要想拿那个网络乱做什么。”

    “放心吧，我更喜欢传统一点的做法。”

    男人笑容不变，注视着眼前缓缓往两边打开的电子门，久违的微弱光线，照射在吸光的漆黑面罩上。

    只是当他进入到这个隐秘之所，看到偌大空间里的光景时，梅那边刚想说些什么的话音戛然而止，而他的眼睛也微微眯起，唇角的笑意变得玩味。

    在这里存放的，是大量的装满淡黄色营养剂的电子存储罐，根据不同大小，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排排的架子上，幽光正是从罐内发出。

    ——而浸泡在营养剂中的，是不同部位的身体或内脏残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响后梅震惊的声线才从通讯传来，在大门关上后，声音中的杂音变多，透镜影像的画质大幅降低，不过还是能勉强辨认出那些物体是什么。

    “那个Fork不止虐待肉奴，竟然还把尸体切开保存起来........真是太恶趣味了！”

    “从调教师嘴里吐出‘恶趣味’这个词，听起来真奇怪。”

    奈哲尔哼哼了一句，连一丝惊讶的神情都没有，身为猎手的他什么奇怪血腥的场面都见过，眼前的景色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他认真地环视简单的就像个仓库的四周，确定没有暗藏的陷阱后靠近了存储罐，透过罐身的玻璃端详捅内的尸块。

    这些尸块数量相当多，肤色形状也差异甚大，显然不是来自于同一个人的。

    从毁坏的头颅到断裂的脚腕，半截的舌头或扭曲的手指，略显干瘪的心脏和皱起的肺叶，几乎全部都带着啃咬过的痕迹，在营养液的浸泡下显得依然鲜活。午夜之厅也有类似的特殊存储罐，上下的营养液循环装置运转后，足以让放置其中的Cake肉块保鲜期延长一至两小时，不过因为时间短，从来都只用作短暂存放，而不会长期使用。

    零散的肉块内脏不可能辨认出身份，虽然大部分电子存储罐都贴上写着人名的纸条，可惜姓氏都用了缩写，无法通过名字锁定受害者。

    “被丢弃的食物，还真多啊。”

    奈哲尔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些肉块的撕咬痕迹，一个一个地停留端详。

    这也是梅雷迪斯要求的，即使和毒品案无关，这些受害者的数量就足够抓捕那个Fork了，他们需要的，只是Fork确实犯罪了的证据。所以他也按照指令，把这些画面传送给梅，让梅用姓名缩写去对比系统中Cake和肉奴的名单，尝试查找这些人的身份。

    已知的Cake数量不多，对比的进度很快，不到一分钟就出结果了。

    出乎意料地，竟然无一符合。

    “难道这些是没被发现的Cake吗？”

    梅皱起眉，虽然这情况比较少见，因为Cake的气息明显，很容易被Fork的执行者发现后登记在案。但毕竟没有被人类政府和Fork发现的Cake还是有的，他直接骇入人类政府的内部数据库，把这座城市的失踪人口清单和受害者的名字作对比，筛选出名字和姓氏匹配的潜在Cake。

    这次的名单较多，等待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但结果出来后，少年Fork的眉头皱得更紧。

    “不行，一个匹配的都没有，没办法证明这些肉块是杀人得来的，还是他从黑市买来的。”

    梅雷迪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把结果共享给正伫立在房间一处的奈哲尔，Cake的肉块风味持续时间极短，但在存储罐的保存下确实能用于买卖，即使有楼上的刑具佐证，也不代表Fork真的杀害过Cake，只是这种程度的证据的话，“黑棺”是不会认可的。

    “是吗。”

    奈哲尔不可置否地回应，他在等待梅出结果的时候，一直站在角落一个小小的电子存储罐前，盯着里面在循环系统的泡沫中漂浮的器官。

    放置在存储罐里的，是一颗眼球。

    瞳孔墨黑中带着一点棕色，是随处可见的寻常颜色，装着它的罐上也不知为何没有标签，恐怕谁都没办法辨认出这颗眼球的主人。

    “这颗眼球怎么了吗？”梅注意到男人透镜中的影像停留那个罐很久，这个房间的器官实在太多，漂浮在营养及里的眼球也不在少数，比起一些特殊瞳色的眼球，这颗眼球显得相当普通，他和分析程序都没看出那颗眼球有什么特别之处。

    男人没有立刻回应，低头思考了一阵后缓缓开口，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建议。

    “梅，你能把那些姓名缩写，和Fork的名单做个配对测试吗？”

    “Fork？跟Fork有什么关系？”梅雷迪斯疑惑地反问，把那些肉块上的齿痕对比结果共享给猎手，“绝大部分肉块，都有被类人生物食用过的痕迹，只可能是Cake。”

    “就算不好吃，也不代表没人会吃，也有我这种存在。”

    奈哲尔摇摇头，毫不介意地把自己拿来举例。

    “虽然Fork吃食物或人类没有味道，但吃同类的话，真的也是如此吗？”

    “这还真是......前所未闻。”梅闷声嘟囔，奈哲尔的说法虽然对Fork来说实在不可思议，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一定道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受了男人的提议，以墨菲特许的权限，从“黑棺”内部系统调出Fork的最高明细，除了和奈哲尔一样是属于“暗徽”的Fork以外，所有族群内外的Fork都在里面留有记录，他也是在金徽执行者的授权下才能申请使用。

    “真是的，如果没有结果的话，我就得补上一大堆检讨报告。”

    少年Fork盯着眼前的数据，随口抱怨一句，发出紧急调动的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