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迷雾》3 冰冷的机器尖叫道：请尽快结婚!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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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7232同志，你受伤了？” 七二捂着小腹一道锋利的伤口，被鲜血染红的毛巾下摆恰好遮住了他的下体。这个新鲜狰狞的口子让他能够在面对警察时，可以用洗脸的劣质毛巾裹住小腹和胯部，而不是赤露全身任人审查。 “不小心被刮胡刀的刀片割伤了。”七二温和地笑着，“请问是哪里还需要我配合吗？” “是的。”警察并没有要求他把毛巾揭开，视线却不由自主停留在七二赤裸白皙的胸膛上，瘦削而并不瘦弱，带着一种青年特有的美丽。 “我们已经把您丈夫的情况上报给婚姻审核委员会，他们承认是他们的失职，在资格审查时错误地以为T－6258并无私情。” 七二努力回想了一下，可显然他每天除了工作和基础的休息以外，都在参加反性同盟的活动或专心投入到仇恨日对叛党的谩骂中，几乎想不出来特罗尔对他有什么不一样的举动—— 这个男人似乎巧克力过敏，所以把每周国家分配的二十克巧克力全都给自己了，“我也有错，我并没有尽早发现并竭力纠正。请问我可以做什么吗？” “经过婚姻审核委员会的紧急讨论后认为，政员自主申报结婚还是太过危险，会让一些心里有鬼的人私相授受。” 这个警察神色肃穆地看着他，“所以他们计划推行智能系统自行匹配婚姻的政策，尽可能让两个不可能互相吸引的政员相结合，以达到对政社的完全忠诚。” “W－7232，第一场婚姻匹配试点行动于明天下午两点在政员活动室举办，我们挑选了五十名目前并无伴侣的政员，您也身在名单中。请您务必前来，政社将根据您的个人资料，与明天下午对其他政员的反应，由电子系统自动匹配出最适合您的伴侣。” “这一次，你们之间一定不可能有哪怕万分之一的，产生爱情的可能，你们一定是整个国家的模范伴侣。” 不知为何，七二总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警察的话仿佛一个极为不详的预兆，但这个方案确实完美无缺，因此他开心地点头，“我一定准时到达。” 警察通知完后再次离开，七二拿开毛巾，看着那道完全没有止住血的伤口。 社区医院医疗条件极为简陋，城市中心的大医院只有军人才有资格治疗，而且自己身体情况特殊，因此他只是取出绷带，草草包扎了几下。纤瘦的腰部裹上层层绷带，显得曲线下的屁股更为肥软白腻。 “总席……”七二看着浴室里男人的海报，轻声道。 第二天下午一点五十，七二出现在政员活动室。 这是一个房梁挑得很高的办公室，里面整齐摆放一列列圆桌，桌上有书和报纸，书自然是政社宣言和规章，报纸则会宣告政社的一系列伟大功绩和叛党重重令人发指的恶行。 没有广告只有宣传语，因为所有物品都是按需分配；报纸上兴高采烈地列出了水稻和钢铁产量的巨大进步，如果按照这个数据，即使人人吃一半再扔掉一半也会撑得肚皮滚圆，而不像七二现在这样，饥饿无时无刻不在困扰他；没有纸笔，他们不需要写字，也不允许私下用文字交流。 七二随便坐到了一张桌前，拿出那本早已烂熟于心的政社宣言，开始看第八百零一次。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家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看向七二这边。 虽然政社一直教育大家，相貌漂亮的人大都邪恶自私，朴素丑陋是至高无上的魅力，但人的本能确实会第一眼被七二过于艳丽的外表吸引。 更重要的是，今天一早，门外贴的审计司部门名单上，特罗尔的名字已经消失，这说明他整个人都已经化为乌有了，那不如…… 很快，一个短发女人坐到了七二面前，两人开始讨论最近政社在前线获得的种种胜利，女人看起来只是把七二当做单纯的同事。 其他成员也纷纷坐下，开始一对一赞美起政社的种种伟大之处，话题之严肃纯洁，不像寻找未来的结婚对象，倒像参加政社的思想培训活动。 “W－7232，男，体征正常，符合条件；Q－5692，眨眼频率增加21％，心跳加快32％，体征异常二级，不符合婚姻条件。” 光幕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隔壁房间的监控仪器上传来冷冰冰的的电子音。 “……W－7232？”男人看了一眼屏幕，“真是一条好狗。” …… 三小时后，七二几乎与活动室的每一个政员都或多或少交流过，正当他结束和最后一名男性的闲聊时，一个婚姻审核委员会的负责人走到中间的台子上，要求所有人过来整齐站好。 “我们最新的智能计算系统已经匹配出了大家的最佳伴侣，现在就让我们当场一一宣布，请报到名字的政员去右边的登记处进行婚姻登记。”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政员们静静等待机器批量操纵他们的结婚对象。 “第一对，P－7875与A－9835。” 一个麻子脸的中年男人与一位肥胖的反性同盟年轻女孩一起向登记处走去，两人间的距离能再站两个七二。 一个陌生男人走上前去耳语几句，负责人脸上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容，他大声向台下的五十人宣布，语调慷慨激昂：“同志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天啊，你们一定国家最幸福的一批夫妻！” “为了检视新科技的实施效果，伟大的总席临时决定前来活动中心进行视察，让我们欢迎各位领导的莅临，今天的新人会在总席的祝福下喜结连理！” “国家电视台将直播各位同志的结婚过程，总席正在隔壁的监控室看着我们！” 现场一片低低的交流声响起，七二心砰砰跳了起来，他本来对未来的结婚对象并无任何期待，此刻却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兴奋。 ——总席见证的婚姻，足够令他铭记一辈子，自豪地向所有同事炫耀吧。他几乎是陶醉地想着。 大家脸上都或多或少带了狂热，一对对新人在没有起伏的机械声中许下忠诚于政社的承诺，站在台下的人逐渐减少。 终于，只剩七二和一个陌生女孩。 她应该就是我未来的伙伴了，七二想着，我们将一起…… “警告！警告！”婚姻匹配器突然发出尖锐噪声，“Y－3485不符合结婚条件，各项体征与激素分泌均处于异常状态！” 七二一惊。 Y－3485，应该是那个女孩的编号，不符合条件？为什么，能进活动中心，个人档案是绝对没问题的，是她刚才和其他人的互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女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甚至带着一种灰绿色。两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现的思想警察立刻押走了她，蹬蹬的脚步声离开，现场鸦雀无声。 七二站在空荡荡的台下，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五十人，二十五对夫妻，Y－3485已经被带走，那么他未来的伴侣…… “W－7232与A－0000，体征均正常，匹配率百分之一百——” 活动中心寂静几秒，随即炸开恐怖的喧哗声！ 负责人的脸色几乎变得和刚才那个女孩一样可怕了。A－0000，这是一个全国人民都知道的编号，虽然它总是以另一个名称出现。 ——总席。是总席的编号。 机器没有自动过滤功能，它同样检测了呆在监控室，并未婚配的总席的种种行为，并将落单的七二和他进行了智能匹配！ “请两位尽快前往登记处登记结婚，请两位……”机器喋喋不休地叫到。 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有两个衔位不低的军人走出了隔壁房间，紧接着是几个面孔脸熟的国家领导人，他们神色紧张，正低声交流什么。 似乎是总席要亲自露面了—— 七二不知道那些离他很远的，正坐在电视机的全国贫民和政员是什么表情，他本应该惶恐或者欣喜若狂的，他终于可以近距离接触到总席了，这几乎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 可此时此刻，七二脑子里只想到政员守则里的一句话——与区级官员以上同志相结合的政员，必须去指定医院进行全套身体检查。 到时候他双性的身体特征，他隐瞒许久的罪行将暴露于最敬爱的总席面前。 这一刻，什么守则什么规范在七二脑中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身体本能驱动他拔腿就跑！ 快逃，逃开这里，去街上随便抓一个人结婚都好，绝对不能是总席—— 砰呯呯！ 还没等七二跑到门口，左边小腿传来一阵剧痛，一枚子弹打进小腿肚，卡在骨头里剩下两枚分别打在他前面几步远的木门上。 七二直接跪倒在地，膝盖磕在水泥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两个思想警察跑过来，一人一边，压着他的双肩把他的脸按在地上。 “他跑什么，叛党还是隐瞒罪行？” “长得还挺好看，总席刚才对他非常满意……” “不会昨晚去找贫民嫖娼了吧？” “总席来了！” “请尽快结婚！结婚！” 后颈被人狠狠敲了一记。昏迷前的最后两秒，七二视线里，颠倒的印着无数脚印的灰白地面上，突然出现一片阴影。 一双擦得锃亮的军靴停在他面前，上面反射着特供皮革的冷硬光泽。 “这一次，你们之间一定不可能有哪怕万分之一的，产生爱情的可能，你们一定是整个国家的模范伴侣。” “百分之一百的匹配率……” 七二彻底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