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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在乔延锦来看,男人总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有时支支吾吾说不清话,挑战自己三秒后不等人的耐性。但细细观察,自己竟也觉得男人有一点点可爱。他每天早上六点开始出门工作,一有查缉任务或者有自己值班,最晚第二天晚上十点多钟才回到家。他让男人别乱出门,每天一到家就都会看见男人趴在阳台边,见自己回来之后就开心地跟在自己身后头,走到哪就跟到哪,身后就像长了条尾巴。自己一天下来不知道要巡逻多少条路,男人这一天都只能闷在家里没能出门,想必快无聊坏了。

    最近这几天祈安连续强暴雨天气,任务也跟着加重,乔延锦有时候直接不回家,在队里过了,他怕家里的男人饿了,傻傻的还不懂找东西吃,于是在队里用手机给家里点外卖,打家里的座机教男人开门接。但也不能总吃外卖,乔延锦点完外卖之后都会躺在宿舍的铁床上想着,等有空回家教男人做饭。

    前面有提到,乔延锦是会做饭的,但好不好吃就是另一回事。也总不能只会给人下面呀。

    ——烈风大雨伴着震天雷声滴滴打在窗上,男人窝在那张小床里,闷头盖脸,却还是受不了那震耳的雷声。

    窗户先前没有关紧,被大风吹开,大雨淋了进来,一大片水湿了床下的地毯。可男人不敢走近去关上它。他刚刚试图去把窗合上的时候,一声怒雷便将他吼得缩了回去。

    被窝里一双大眼睛怯怯地露出来,闪电一下一下闪亮黑漆漆的房间,他又将眼睛收了回去。

    雷声每响一声,男人心处从前发生过的悲烈感就再升几分。冷汗直冒,空洞的认知里,他都不知道自己还存不存在了。

    “众将随我令,今夜大雨滂沱,就此行事万分当心,打起精神,牢守城门!”  仇贺一身铁衣军甲,手握重刀,对城门下一阵将列赋令。

    “报将军!凌副小将带领的二百兵马,被那蛮族之军,施计进入南下密林!”

    仇贺一听,当下心里一紧,剑眉之下的利眸充诉着惊急。

    仇凌是自己的亲弟弟,从军不过一年岁,当兄长的怎么能不保他?那密林高树占地之大,这蛮人引人深入,可不就为了让人迷路,分了军队的心,已好趁乱而入。而那敌人真真猜中了,猜中仇贺必定会去救自己的弟弟。

    “刘城,现下你掌控列队,我去去便回,切记,不要透露风声!”

    “将军,难道你要……!将军!”刘城还没来得及阻拦,仇贺便已经冒着大雨上了战马,往南飞奔。

    雷声轰然,震耳欲聋,这许是今年最猛烈的雷雨天了。

    仇贺带着人马进入了密林,他吩咐兵们尽量远离高树。

    奔腾的马蹄击踏林中泥洼,密雨垂打将军的盔甲。

    被窝里的男人心里那股恐惧感越来越大,他紧紧躲在被子里,身子开始发抖。似乎知道接下来将会有什么害事降临。

    “!!有埋伏!”仇凌冒着大雨,对终于找到他的仇贺大声讲。

    还未等仇贺阻止行进的兵马,大雨中飞出十几块巨石!

    “拿下仇贺首级!”一声蛮语号令,大雨中轰轰出现一支军队。纷乱的征战就此展开。好在仇贺武功高强,大雨并未打乱他的行动,一番下去,才将那蛮军领头击杀。

    随着人头落地,一声巨响,高树断裂,粗壮的树身仰躺于血泊之中。

    “呜,呜呜呜,呜呜……”男人猛然揭开被子,光着脚丫跑出了房间。外面震耳的雷声与闪进室内的电光,男人在屋里害怕得东躲西藏。

    他跑的急,撞了膝盖,疼得他哭得更伤心了。

    乔延锦下了值班时间,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一身警服也被雨水淋透了,踩着警靴,湿漉漉的从电梯走了出来。现在是晚上九点半,这暴雨天,男人应该不会趴在阳台上了吧,亦是应该睡了。

    这么想着,掏着背包里的钥匙开了门。噗一声,却迎面收了一个男人满怀。

    “呜……”

    不同于刚从室外回来带着一身冷湿脏渍的乔延锦,男人穿着干净的睡衣,轻薄的棉质睡衣一下便粘了他身上的雨水,也跟着湿了一片。

    乔延锦想把男人拉开,想不通他怎么又哭了。

    “你哭什么?嗯?”

    “先放开,我这、都淋湿完了你还赶着往我这凑!”

    “干嘛了你?为什么哭?嗯?为什么哭?”

    想直接拖着男人走,乔延锦原地蹬掉鞋子,低头一看男人又光着脚。他没好气的轻拍了一下男人的腰。

    蹲下身子将人卷膝抱起,往沙发走,再朝沙发一扔,拿了条毛巾擦着湿漉的头发。

    男人哭的湿漉漉的脸与被雨淋了个落鸡汤的乔延锦有的一拼,乔延锦给他哭麻了,解开湿透的警服,光着上身坐在男人旁边,拿擦头的毛巾往男人脸上糊了一把,再问:“哭什么?”

    男人这时委屈的指向窗外还在下着雨的天:“它怎么总是响啊…”

    “什么?”乔延锦听不明白。

    男人又抬手指了指窗外:“现在不响了…你回来、它就不响了。”

    “什么东西?”

    “一闪一闪的,那个,雷。”

    乔延锦无言以对,接着伸手去捏了捏男人的脸。男人却还是一张苦瓜脸。乔延锦忽然伸手去捏男人的后腰肉。

    男人那地方是怕痒的,被捏一下就笑了。

    “怎么,那雷劈进我家了?劈哪了?劈这了?”乔延锦手下移,一把捏了捏男人的屁股蛋。

    男人容易哭,却也容易被逗笑。笑呵呵的躲,眼泪不见了。

    “楼上按了避雷针,你怕什么,好好睡觉,电不到你。”乔延锦抓了套干净的衣服,去浴室准备洗澡。

    男人似懂非懂点点头。

    半夜十一点半。

    乔延锦做完了每晚50个俯卧撑的习惯,换了睡衣准备睡觉,灵敏的耳朵却听到房门外一阵轻微的响动,关台灯的手挺在半空。

    男人垂着脑袋站在房门前,手里还抓着枕头。

    雷声已经消停,大豆般的雨却还不停的砸在窗屏外,雨水已不知将它洗过多少遍。黑漆漆的冰冷一处,意识脆弱的男人不敢再看第二遍。于是便有了男人抱着自己的被褥,寻求“避难”的一幕。

    “怎么还不睡?”

    雷声已经没有了,男人还有什么借口说自己怕,怕一个人自己睡呢?

    脚趾抓地,说不出话,抓着枕头,垂着脑袋的男人在挑战某人的耐心。

    “你想和我睡?”

    但是他帮自己把说不出口的话问出来了,而男人自己只需要轻轻点一下头,或者小小地吱一声,就可以知道乔延锦乐不乐意了。

    男人抬起脸,满眼都写着我想。

    乔延锦对于和人同睡一张床没有特别大的排斥,高中时代还和几个好兄弟一起去军营体验了一把,那会倒是吃了个苦,晚晚几个大男孩个个都憋屈的同挤在一张铁床上睡觉是有过的。

    只是这次不一样,一想到自己先前对男人做出的事,一番心里作用下,还是把男人带进了房间。

    室内的大灯已经关了,黑兮兮的屋里只有床边一盏开着微弱暖光的台灯。

    跟在乔延锦身后的男人是怕黑的,要紧紧跟住人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走丢似的。可这多大点地方,又能丢到哪里去。

    噗一声,男人的枕头被拿过,被扔在了靠近台灯旁的一头,被子一铺人一躺,乔延锦率先躺在了自己另一边的位置,温暖的小光照亮旁边留给男人的空位。男人原先紧张,没有安全感的心,一下就放下了。抬起腿爬上床,带着满满知足的一颗心,躺在乔延锦旁边。

    凌晨两点。

    相比睡熟的乔延锦,男人睡得很轻,自那盏小灯关上后,他便一直睡不着了,黑暗中睁着一双大眼,转身面向安静熟睡的乔延锦。

    太安静了,唯独只有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可却还是让男人又渐渐开始感到不安。黑暗的视线里,男人睁着眼睛,却看不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人。再睁大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仔细看,都是漆黑一片,还是看不清嘛。

    难道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男人忽然慌了,冷气一出,伸手神经质地东摸西摸。

    “啪”伸出的手触到某人熟睡的脸颊。男人不确定地摸弄。

    利眉,薄唇,挺鼻,还有温和的呼吸。男人为了确定不是自己一个人,连自己整个身子都已经趴在熟睡之人的身上都不顾了。双眼紧紧盯着黑暗中人闭合的俊眼。许久,似乎是已经确定了,开心的认为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自己一个人在漆黑的空间里。

    全然没有要从人身上下去的意思,抱着人侧着脑袋埋在那人的胸脯上,耳朵贴在人的心口处,听着那平稳的跳动,呼哧呼哧,学着他的呼气与吸气,终于肯睡了下去。

    这么被闹腾的人难道会没有惊醒吗,乔延锦睁开眼,接着窗外投进的微光,垂眼看了看窝在自己身上刚睡熟的男人。却也没有将人挪离,只轻轻抱住人的腰翻了个身,从平躺到侧躺,也未将男人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拉开,就着姿势轻轻扯盖好被子。

    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安稳的男人。这一晚再没出现什么刀枪火雨,血路拼杀的噩梦来。

    一觉好眠。雨后的晨光透过没有拉全的窗,打在床被上。

    六点的闹钟早就启动,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嗓,就被人给掐掉了。

    男人醒来时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

    雨后的街道湿气未散,地表还堆积着浅浅一摊水洼,广场上玩耍的孩子小小的一脚踩下去,便是大大的水花。

    “今天广场好热闹啊!这几天大暴雨,我还以为活动要延迟了!”

    两个穿着工作制服,参与本次交接会议与上任活动的女性,踏着轻快的步伐,往会展大厦直走。

    “给咱们祈安排水系统点个赞!诶,这次换的新市长,是个女市长呢!今个儿就是正式上任的迎新活动,咱们楼限制进出人数,怪不得广场这么多警察。”

    “不仅这,我上级他女儿是我高中同学,她前几天还跟我爆料说这位女市长背景不一般呢!”

    “噢?那你小声点告诉我,我也想听听!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先进楼——你拿好文件了吧?可千万小心了!”

    “拿好了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