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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去洗润,我等着。

    周琼玉花了五天时间把邵氏名下在京城的大小铺子巡了一遍,早出晚归,连夫主的面也没见上。

    周氏本就是商贾人家,他人还没桌子高的时候就跟在父亲身后打算盘了,经商头脑是没说的。不过既然是打理的邵氏家产,那自然要把巡视情况禀报夫主的。

    ——既然是要去见夫主,那必然是要好好打扮了再去的。

    玉匙擓上指甲盖儿大小的香膏,就是抵上寻常人家一年的吃用,周琼玉毫不吝惜,对着铜镜把自己打理得丝毫不见操劳几日的颓靡,实是容光焕发,明艳可人。

    婢子在旁捧着衣袍冠带,看得脸颊红扑扑的,夸赞道:“侧君生得真美。”

    周琼玉只轻轻瞥去半道眼波,便教婢子瞧得险些晃神。他站起身,亲自将热水熏好的玉势塞进穴里,又由人服侍着披上月白掺金银双丝的外袍,最后对镜找了个最美的笑容。

    故意迟了些到,膳厅里邵言已经用上了晚膳,身后站着白书茗。周琼玉今日图谋着更晚些时候的事,此时不与他争,乖乖在自己位子上坐着。

    白书茗多看了他两眼,唇角的笑意一抹即逝,心里已明白他的打算。他忽略对面微恼的瞪视,微微垂了眸子,没有点破。

    周琼玉自然不舍得精心描画的口脂,装模作样拣着菜式小口用了些,待邵言放下银箸,拿起丝绢擦嘴,便站起来道:“夫主,阿玉这几日把铺子巡完了,账本也已整理完毕,不知夫主晚上能否驾临琼英阁,阿玉将情况讲与您听?”

    话一出口,周琼玉心里便没有缘由地“咯噔”一下,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贺允卿低着头仍旧用饭,烛火太暗了,看不清脸上神色。白书茗也没说话,侧身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揭开盖子服侍邵言漱口,水流轻轻击打痰盂。又是第二盏茶,邵言接过,拿盖子撇去浮沫,低头无声地喝了一口。

    周琼玉双手拢在大袖里,指骨都被捏得生疼。

    一时得意,竟忘了日子。他这会儿想起来了,今日是初一,可这会儿才想起来也晚了。

    “周侧君对郎君不敬,”邵言搁下茶盏,慢慢道:“送他到‘尽欢’去领罚。”

    所有服侍过家主床事的人,尊贵如郎君、侧君,低贱如床奴,在“尽欢”都有单独的房间受罚,但关起门来免去闲杂人等窥伺,却意味着在那房间里挨屁股板子是要褪衣的。

    可他穴里还含着……

    未等他想出该如何求饶,又听邵言道:“正好让夏晴枫在旁看着,学学规矩。”

    周琼玉脸上血色褪尽,双膝直愣愣地砸在地上,想要爬到邵言身边,却被两个下奴按在原地。他语无伦次地哭求:“夫主求您,阿玉求求您,让教习到琼英阁罚吧?郎君、郎君您救我,阿玉不该以下犯上,阿玉知错了,可是,可是……”

    夏晴枫是后辈,和他同为侧君,怎能让那小孩看着他脱掉衣服挨打的狼狈样子,怎能让那小孩知道他竟是穴里含着东西、心心念念要勾引夫主的人呢?

    白书茗垂手站着,看见邵言手指轻轻摩挲杯口,而左首的贺允卿握着银箸,将碗中的菜叶子折起展开、展开又折起。

    “夫——”

    “还不拉下去。”

    两人同时出声。

    周琼玉哭得厉害,自然没听见郎君极轻的话音刚出口就被打断。邵言却偏头看着他的常人郎君,深深地打量他脸上所有神情,直到对方将头转向另一边。

    离得太近,借着烛火甚至能看清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照我吩咐的办。”邵言未曾看向地上哀哀哭泣的人,提前离了席。

    贺允卿终于放过那片菜叶子,匆匆跟了出去。

    ……

    家主不可宠妾灭妻,每月初一和十五必须前往郎君或大娘子房中合宿,这是十几代前的邵家主定下的规矩,不止邵氏要遵守,连一些较成规模的家族也在遵循。

    今日正逢九月初一,延庆院早已掌了满院的灯,备好了沐浴的热水,见家主和郎君一前一后驾临,纷纷上前伺候,邵言却挥退他们,又下令关门。

    贺允卿只好亲自伺候邵言脱靴去衣,又服侍他沐浴擦身,待邵言裹上浴袍,才道:“夫主,请您去卧房稍歇,容允卿先洗润。”

    邵言语带讥讽:“明知我不会上你,还费那功夫做什么?”

    贺允卿仿佛全然听不出,依旧恭顺道:“离席匆忙,允卿尚未漱口。”

    邵言低头看着他,又觉得两年来从未真正看透他。

    贺允卿能扮好一个贤惠的郎君,邵言却不欲陪他做戏,粗暴地扯起他打湿的散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逼问:“夏晴枫规矩松散,你为他遮掩,伸出手来给他咬。他打在你的伤口上,你不与他计较。阿玉要分你的宠,我惩戒他,你却为他求情。我的郎君,真是事事周全啊?”

    “夫主若为允卿而不得不责罚心爱之人,即便面上维护允卿作为郎君的尊严,心中那杆秤却会更偏向阿玉一分。”贺允卿面容被他扯得微微扭曲,声音却依然死水无波,“至于晴枫,我只是看见他便会想起同岁的连卿弟弟,多照顾他一些罢了。”

    贺允卿将垂在眼前的几缕湿发拨开,他太过平静,衬得邵言反而滑稽:“夫主喜欢坤泽,不喜欢常人,可偏偏是允卿占了这个郎君的位置。允卿无意争宠,但规矩乃先祖订立,允卿亦无可奈何。不过,夫主愿意在人前留一份情面,允卿感激不尽。”

    “自该如此。”邵言抚着那数次被他弄破,又数次痊愈的柔嫩嘴角,“否则贺老将军得知嫡孙受辱,若生异心,邵氏又该如何自处?”

    “不会。”贺允卿配合着张开嘴,放任那带茧的手指进入乱捣,有些含糊地回应:“贺氏一门忠孝,况且出嫁从夫,允卿自是维护夫家的。”

    “我从未陪你归家省亲。”

    “西南路远,夫主忙于政务,允卿打理内宅也难脱身。但锦书不断,乡音未绝,允卿知足。”

    “你进门二载,却未曾有孕。”

    “常人体质本就不易受孕,三年五载不遇喜也是常事。”

    常人,又是常人。他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仿佛握着什么免死金牌。

    邵言最恨的就是贺允卿是常人。

    因为他是常人,又出身武将之家,母亲认为他比坤泽更有能力辅佐未来的家主,才指了这门婚事。因为他是常人,所以身体不如坤泽敏感,穴既不会裹也不会吸,像个毫无感情的容器。因为他是常人,所以阿玉和小白都愿意亲近他,现在来了个夏晴枫,比他俩更喜欢黏着他。

    邵言眯起眼睛,抽出湿淋淋的手指在他脸上揩净,忽的笑了一声,“不是说要洗润吗,去吧,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