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邂逅
伦敦的路总是人来车往，特别是越往下层人聚集的地方走，路上就越乱。 所幸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没有雨，没有雾，也没有该死的交通拥堵。艾米骑在自己另一辆自行车上，心不在焉地想着。 她趁着奥尔森夫人把她接出学校的机会，去买几本她在文章里看见的引用书籍——当然，骑一骑这个刚被改良不久的新家伙也是目的之一。 一个年轻人怎么能克制住炫耀自己新到手的珍爱之品的冲动呢，越是束缚他们，他们越是能给你惹出大麻烦。 自行车前不久还全都是需要人双脚蹬地行驶的样式，但艾米相信，这个创新而智慧的改进一定会让自行车更受欢迎。 不过一个淑女骑着这东西，一不雅观，二也不方便，这难不倒艾米，她弄了一身男孩儿的衣服，把头发盘成团塞进帽子，戴上一副又大又傻的眼镜，就这样出了门。 她第一次在伦敦居所换上这套装束，把在这儿管家的米洛夫人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管家不严才导致家里居然不知不觉进了外男。 就在她随便操起什么东西，准备豁出老命把这个不速之客赶出去时，却听到克莱尔小姐熟悉的声音。 她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老花镜，眨了两下眼镜，发现这个矮个儿男孩居然是自己的小主人。 不过艾米这样变装次数多了之后，米洛夫人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在犹豫要不要在女主人面前把这件事禀报上去。 但她怎么舍得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被女主人训斥呢，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艾米又穿着那套不成体统的衣服出去了。 骑过一处街道时，艾米感觉屁股被颠了一下，她心道不好，想要跳下车，但这有些困难，她还是跟着车一块摔在路边。 她看了一眼膝盖上的擦伤，骂了一句“该死”，扶正挂在耳上的眼镜，起身拍干净尘土，往伤处吐了一口唾沫，用手绢擦掉上面的脏污。 接着她扶起车，发现车有些不听使唤，只好把车停在路边，蹲下检查车出了什么问题。 “嘿，需要帮忙吗？”一个男声响起，听上去很年轻。 艾米头也不抬，自顾自鼓捣着：“不用了，谢谢你。” 走到她身前的青年蹲下身，对他说：“别客气，我看你忙了五分钟，不如让我帮你瞧瞧怎么回事？” “好吧，那你来试试。”艾米抬头看向他。 就在他们目光相接时，青年看清了帽檐下的脸庞，那是一张属于年轻姑娘的脸，哪怕地上的灰尘让姑娘显得有些狼狈，但他们距离那么近，近到艾米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被青年看见。 “哦，哦，我很抱歉！”青年蹲着后退了两步，和一个陌生姑娘面对面，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塞不进一张凳子，这叫青年有些慌张，结果就是他没掌握好平衡，非常没有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哈哈，哦，抱歉，你没事吧。”艾米忍不住笑了，她在两人对视的瞬间，看到青年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像是把一整个海洋的蓝色都装了进去，那种浅蓝色漂亮得令人心醉。 但现在，青年垂下他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片海光，他利索地撑起身子说：“没事，我没事，是前轮吗？让我看看吧。” “我觉得是这儿，”艾米指着连杆的位置，“这里是不是被压坏了？” “嗯……你说的没错，除了这里，我觉得下面轮轴好像也有点问题，”青年仔细查看了车的前半部分，转头对艾米说，“你等等，我去拿一下工具。” “你住在这附近吗？” “不是，我在前面，你看到了吗，那个黄色的招牌，我在那里做修理工。”青年给她指了一家店，说完，小跑进店里，过了一会，提着一个小木箱又跑回来。 艾米看着他专心致志修理车的模样，对他说：“我觉得换个材质会更好，木头的总是不那么坚固，我已经给它看过不少小毛病了。”今天实在不走运，要是在家里，工具齐全，艾米就能自己修理她的车了。 她想起了放在维尔莱特花园的，那辆经过她二次加工（不过就是在表面做了些装饰）的自行车，比这辆更漂亮，出门前她还在想，要是没把它带回去就好了，不过现在看来，那辆自行车倒是足够幸运，不然她会心疼死的。 “你说得有道理，只不过这样的话成本会更高，”青年擦了擦额上的汗，“不过我相信以后自行车还会继续改进的，谁能想到之前这东西还得靠蹬地前行呢，麦克米伦可真是个聪明家伙！” “是啊！这种改进方向太有启发性了，”艾米也起了谈兴，两臂搁在大腿上，双眼满是投入的兴致，“我试着想把连杆的的部分改造得更轻巧一些，现在这个有时候还会卡到，但太松了又不好控制。” “这种插入的形式总有这类毛病，”青年处理完，收拾工具，“我觉得可以考虑从外部入手。” “没错，这种部件不适合做的太大，但如果木头的东西不够粗，你就不能指望他在颠簸的时候给出多少可靠性，所以我才希望能用金属的替代。”艾米叹气，推动车，又骑上去试了试。 “如果你想找人按照设计图打造……”青年没说完，就见到艾米骑了一大段距离，把话吞进肚子，他大声在她身后问：“怎么样，还有问题吗？” “没问题了！你真厉害！谢谢你！”艾米喊道。 “小事而已。”说罢，青年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他不太容易脸红，但如果人们足够细心，就能发现这个出卖他心情的耳朵。 艾米转了一个圈，回到他面前：“你会打铁？” “不，不是我，但我认识这样的人，”青年说，看来他的话被艾米听到了，“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可行性。”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有熟悉的匠人，”艾米掏出一枚硬币，“我可不能让你免费帮忙。” “哦不，你不用给我钱，”青年笑着说，眼里有一丝狡黠，“我在报纸上看到新型自行车之后，一直想要见识一下，这么说来，是你帮了我大忙。” “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帮了我，这样吧，收下这个。”艾米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这是从奥尔森福夫人那里顺出来的，外面买不到，是她府上厨娘的独门绝技。 这回青年没有拒绝，收下了糖果。 “再见！” 青年对她做了个再见的动作，看着她骑着车在人群中灵活闪避，剥开糖纸，把糖果放入口中。 酸甜清新的味道充斥口腔，他低头看了一眼糖纸，默默把糖纸放进口袋，转身走回店里。 “布莱恩，你干什么去了，幸好克莱因先生不在，不然你一定会被扣工钱的！”共事的格罗斯对他说。 布莱恩放在口袋里的手摩挲了一下糖纸：“路边有人碰到了麻烦，我就帮了点忙。” “哦，那你可真是够好心的。”